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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倔强的郝雅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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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柔怡的葬礼非常低调,来吊唁的人也没有几个。皆因郝雅柏出生极低,是个不知名小城掌柜的儿子,参军后一路豁出性命的战斗,靠着打出来的赫赫军功升上了将军。且他为人刚直,不好与权贵结交,故而在官场上除了右相范坤,是没有一个朋友的。
他的亡妻是他爹就职的主家的女儿。和他也算青梅竹马。当年因执意下嫁给还是个穷兵丁的郝雅柏,与父母亲情断绝,直到病死也未曾再回过故乡,算是孤身一人没了娘家。
郝柔怡躺在檀香木的棺材里,身上换了崭新的素白长袍,暗淡无光的金发梳得极其平顺,披散在身下。她白皙的皮肤略有一点暗青,嘴唇却依旧嫣红,那是涂抹了猩红草汁后显出的颜色。
郝雅柏坐在棺材旁的椅子上,看着女儿眼下金色的睫毛阴影。她哪里像是已经死去了?分明只是睡着了而已!仿佛下一刻,她就能坐起来叫“父亲”。
“唉,”郝雅柏在心里重重叹息。
他想到这两天打探到的消息,眉头紧紧皱起。
怡儿死的时候,天牢里除了蓝宇,还有王太后向烟!只有他母子二人与怡儿在!而他们出来后,就传出了怡儿自尽的消息,可见怡儿的死即使不是他们亲自动手,也一定与他们有关。
假如怡儿说的话是实情,那么定是这母子二人将怡儿灭口。且他去天牢收尸的时候,一路燃烧的蜡烛香气里有减弱魔力的毒。怡儿所在的监室,也让他直觉危险,凭着自己多年的战斗经验,那里定是设定了必杀的魔法陷阱。故而他一直没有踏进铁栏里,而是在外面与蓝宇虚与委蛇。
“必须亲自去一次冥狼国,将那人与先王的死因调查清楚。如果真是蓝宇所为,就想办法联络上蓝尧,辅助他推翻叛国弑父蓝宇,拥立他为大王,观看最近冥狼一族的诸多革新之举皆出自蓝尧之手,想来他若当上大王,一定能将犬国治理得更好。
郝雅柏在蜡烛摇曳的光亮下低头思忖着,耳边传来范胖子的声音。
“郝兄,郝兄。”范坤进屋后唤了声没人应,提高声量又叫一声。
郝雅柏这才抬起头回答:“你来了。”声音里充满疲倦。
“怎样?”范坤急切问道。
“不能肯定,但有一大半但可能是真的。”郝雅柏摇摇头回答。
“那你告诉我,我来调查。”范坤忙道。
郝雅柏立刻拒绝道:“不行,不能确定的话,我不能告诉你。你再等几天,我要出去一趟,回来之后我再告诉你。”
范坤问:“去哪儿?”
郝雅柏望着棺材里的女儿,半响回答:“离开帝都,大概得半个月,等怡儿下葬了就走。”
范坤疑惑地追问:“你到底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怎么我来的时候,你家附近多了些奇怪的人,明显是监视你的。”
郝雅柏叹口气道:“那你还进来?”
范坤翻了个白眼,回答:“我是来吊唁的,怎么不能进来。”
按惯例郝雅柏肯定会调侃一下范坤的鬼脸,此刻却只能郑重的叮嘱老友:“你最近别来我家了,安心等我消息,我答应你,得到答案一定第一时候通知你。”
范坤小眼睛一转,提议道:“郝兄,你听我劝,管他多大的事,我们干脆捅到大王那里去,都知道了,你就安全了!”
郝雅柏急了,脱口而出:“不行!这事就是与大王有关,我······不能害你!”
三日之后的清晨,帝都东郊卢龙山上,一行人正抬着棺材,往皇家墓园而去。郝雅柏身为护国将军,他的亲眷是有资格埋葬在帝都风水最好的卢龙山皇家墓园。
范坤已经打消了让郝雅柏告诉自己实情的念头,因为他知道,易地而处的话,自己也一定不会让郝雅柏有陷入危险的可能。他担心的看着走在前方的老友,想着今日这一路上发现的诸多潜伏的兵士。
“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呢?”范坤苦苦思索,想要发现一丝端倪。
突然,身前郝雅柏的声音传来,很轻,却很清晰:“老范,我今日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到时候,你可别淌混水,一定保护好自己。将来一旦事发,恐怕还得你善后。所以你切记,留待有用之身才是对吾国对先王最大的尽忠。”
“你到底要干什么?”范坤咬牙问道,一颗心悬得更高。
“也许没事,是我想多了,且静观其变。”郝雅柏回答,语气淡淡的,让他身后的范坤恨得牙痒痒。
面对郝雅柏这种只要打定主意,你就休想从他口里掏出一个字的莽夫,范坤有种全力挥动大锤也只会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可是此刻他却没有办法。
三日以来,范坤派出右相府的诸多暗线都没有查到线索,只知道去天牢给郝柔怡送九头鸩毒的侍女是才进宫几天的新人,就职于王太后宫。侍女的亲族和郝府从来没有过一丝交集,要说郝柔怡与这侍女关系匪浅是不能让人信服的。侍女死后,她的家人一点没有质疑女儿的死因,对外一律宣称女儿就是因助郝柔怡自裁,心中愧疚一同赴死。唯一有用的信息是侍女的亲族一直是左相一系,这次女儿进宫做侍女,儿子进宫当侍卫也是动用了左相的关系,想为儿女谋个前程,故此出事后的表现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思忖间,一行人已经走上山顶。在墓园的上层,松林掩映下的一个幽静角落里,有一个已经挖好的墓穴,里面撒满了郝柔怡最喜欢的百合花瓣,香气萦绕在墓穴里,让悲伤都被香气凝滞。
“旁边这个是嫂夫人的?”范坤看向一旁的坟茔,问道。
“嗯,她母女二人也算在一起了。”郝雅柏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唉,你我也总有这一天,时间早晚而已,唉,你我今日葬人,他日何人葬你我?人生真是没什么意思。”范坤叹息着劝慰道。
“戚,你有儿有女家业兴旺,在我面前也好意思悲春伤秋?我才是不知他日何人葬我,说不得要靠你了,”郝雅柏嗤笑着回应老友,边说边用脚踢踢旁边的土地:“记着,就怡儿旁边这个坑,我夫妻二人拥她在中间,也算尽了这一世的父母情。”
范坤听得心里蓦然一酸,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真是太不会劝人了。
说话间,郝府的侍者已经将棺材放进墓穴,开始填土。
郝雅柏打量着四周,发现并没有暗探的身影,看来是没敢进入皇家墓园,心中暗想:“此刻应是摆脱暗哨的最佳时机,等怡儿的坟茔填好还需要一些时间,足够我下山了。不如将老范打晕,也免得连累他。”
郝雅柏既然想好,便不再迟疑,伸出手正想往范坤的脖子上招呼,便听见墓园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