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非典型英雄生活》枺杳

4、第4章（新增章节）

　　威尔站在树下，看着不远处的那栋独门独院的别墅。
　　伍德夫妇刚将他们才上小学的小儿子送上校车，正互相搀扶着往家里走。威尔不知道他们原本应该是什么模样，但总归不会是像现在这样憔悴，显然他们还没能从失去女儿的痛楚中走出来。

　　这让他忍不住将揣在口袋里的双手又握紧了些，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站在这里，这一起因他而起的连环凶杀案让他连续失眠了好几个晚上，他的状态差得就像个瘾君子。
　　威尔想为这些受害者的家属做点什么，但真正面对他们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挽回不了。

　　在他转过身打算回去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麦克尼尔？”
　　他顿住脚步，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记忆里那个总是傲慢到甚至显得愚蠢的富二代正满脸落拓地看着自己，大概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自己，卡伦·道格斯那张算得上英俊的脸爬满了乱糟糟的络腮胡。
　　威尔有一瞬间竟觉得松了口气，甚至暗自在心底发誓不论眼前的青年对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

　　“詹妮弗的葬礼已经结束很久了，她的墓碑不在这边。”道格斯走到他两米远处停了下来，他的声音显得低沉而平静，跟威尔想象的暴怒不太一样，就像是一滩沉静已久的潭水。
　　威尔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他只能单薄地说：“我很抱歉。”
　　“不要打扰叔叔阿姨。”道格斯看了他一眼，“跟我来。”

　　卡伦·道格斯没有再开在学校时那辆招眼的蓝色跑车，而是换了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威尔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车内沉默的气氛让他有些透不过气，尤其道格斯的样子跟他记忆里相差实在太多，他猜大概是詹妮弗·伍德的过世带给对方极大的打击，这让他甚至无法抬起双眼。

　　墓地不是太远，伍德夫妇不舍得让詹妮弗待在距离他们太远的地方，所以选择了距离家里最近的墓地。
　　詹妮弗的墓碑正好在一棵大树的下方，树荫将它完全笼罩在阴影里，风吹过时还能听见树叶簌簌的声响。

　　道格斯从车后座抱出一束花，将詹妮弗墓碑前已经几乎凋谢的花束换了下来。
　　威尔看着墓碑上写着的“一个短暂又美丽的意外，一场绚烂又精彩的人生”的墓志铭跟仅仅二十一年的出生死亡日期，更清晰地感受到这场恶意伤害带来的血腥与残酷。
　　苏珊·琼斯的判决还没有出来，但不论如何都已经挽回不了这些因为她的偏执而失去的生命。

　　“我很后悔。”道格斯蹲下身，用手轻轻抚摸着墓碑，“她离开之前我们才刚吵过架，她发现了我做的事，是因为我，她才会被那个女人盯上。”
　　威尔有些听不太明白，“我以为警方应该告诉你们了，苏珊·琼斯是因为我才会对伍德下手，我……很抱歉。”
　　“不。”道格斯说：“那天詹妮弗发现了是我害你退学的，她接受不了我的霸道跟野蛮，在她跟朋友抱怨的时候那个女人听到了她的话，以为是她逼你退学的。贝拉跟我说起过的，她跟我说过有个女人一直盯着詹妮弗，她以为是我的暧昧对象来警告过我，但我没有在意。直到那个女人被抓起来，警方告诉我们一切之后，我才想起来贝拉说过的话。”

　　他痛苦得几乎哽咽：“都是我的错……”
　　威尔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理解那种有人间接因为自己而死亡的感受，更何况死去的那个是对方深爱的女友，那种懊悔只会是他的无数倍。
　　他只能尝试着说：“我退学并不完全是因为你。那段时间我母亲过世了，我有点愤世嫉俗，所以在跟你打架的时候我几乎用尽全力，之后被退学我也不觉得意外，就算怨恨我也只是恨自己当时太过冲动。”

　　道格斯抹了把脸，说：“或许我们都有错，但，这份错误不该由她来承担。”
　　然而事情却就这么发生了，詹妮弗无辜地牺牲在这样荒谬的争端下。

　　“你有去见过那个女人吗？”道格斯问。
　　威尔摇了摇头：“我只在审讯的时候见过她，但没有跟她碰面。”
　　“你该见见她。”道格斯抬起发红的眼，里面是遮掩不住的仇恨，“你该告诉她她有多该死又有多恶心。”
　　威尔没有接话，两人又静静站了一会儿，在天空下起雪后才一起步行离开。

　　分开前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威尔在附近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圈，在傍晚之后又忍不住绕回了伍德家。
　　冬天的天色暗得很快，威尔还是站在那棵树下，看着别墅亮起的灯将雪地晕出一片橘黄色，别墅前的雪地上还留着几行脚印，摇摇晃晃地有落下细碎的雪。

　　威尔拉起外套的帽子，低头抖掉落进脖子的雪，额头的碎发长得几乎没掉他的眼，这样的夜晚让人格外疲惫，叫他又怀疑起自己站在这里的意义。
　　这股茫然的情绪梗得他呆站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的灯光打过来，威尔眯了眯眼，抬起头。
　　伍德夫妇站在不远处，手电筒的灯光从他身上转到了地面，伍德先生问：“请问你是？”
　　威尔心脏不受控制地收紧，比起道格斯，面对眼前这对失去爱女的夫妇让他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甚至连抱歉都难以说出口。

　　“你是麦克尼尔先生？”伍德夫人迟疑地问。
　　威尔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自己的，他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这位瘦弱的女士神色苦涩地走过来，轻轻抱了抱他。
　　“不是你的错，孩子。”

　　威尔茫然地低下头去看这位憔悴的女士，因为回忆起女儿她的双眼已经泛起了水光，只说了这一句不久后就失控地掩住了嘴，被一旁的伍德先生搂进怀里。
　　“是我的错。”他不由自主地说，“我甚至都没发现……”
　　伍德先生拦住了他往下说的话，那双跟詹妮弗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停顿了好几秒后，才沙哑地说：“我们现在要去参加附近的互助会，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威尔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他隔了一段距离地跟在伍德夫妇的后面，远远地看着两人依偎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互助会的地点在附近一间学校的教室里，似乎组织者是这间学校的教师之一，人不太多，他们到的时候位置几乎坐满了。
　　威尔挨着伍德先生坐下，另一边是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黑人女士，她的状态要比伍德夫妇的好一些，看见他时还小声问：“你是第一次来？”
　　他点了点头，没再接其他的话。

　　他们围坐成一个圈，从左到右地分享这段时间的心情，威尔发现他们大多都在近期失去了亲人或者爱人。
　　伍德夫妇在他前面，伍德夫人握着丈夫的手，强忍着眼泪跟其他人分享着：“昨晚我做梦梦到了她，詹妮弗很喜欢雪，起床的时候看到今天下雪了我很意外，这种感觉就好像她还在我身边，在每个冬天都会像孩子一样跑进雪里。”
　　伍德先生揽住了她，她连忙擦了擦掉落下来的泪水：“我没事，我知道的，她已经离开我们了。我今天读了一本新书，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

　　她用分享自己生活细节的方式转移了悲伤的情绪，这里的每个人会出现在这里都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仍在继续，他们无法从悲伤中自拔，而分享出来的悲伤在这里得到了共鸣，从悲伤踏出来的每一步在这里受到了鼓舞。
　　威尔听着他们的话喉头哽塞了好几次。
　　詹妮弗·伍德不是他的什么人，但他从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声音，神态跟语言中，感受到他们失去的痛苦跟对走出低谷的渴望。

　　轮到他时，这些天里那种困兽一样的情绪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他起初不知道怎么开口，嘴唇被他反复舔舐了好几次，但没人催促他。似乎每个人都有这么个过程，他们只是安静地，温和地看着他，用他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未曾见过的关切眼神。
　　威尔张了张嘴，轻咳了一声后，才缓慢吐出第一句话：“她是我的同学，或者说，我们只在一起上过一节选修课，我也从没有注意过这个坐在走道另一边的女孩，甚至在事情发生之后，FBI的探员把她的照片放在我面前，我都想不起我们有什么交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因为她而来教训我，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一直不知道道格斯找我麻烦的原因是因为她，就像我也没有想过有人会因为我去伤害她，但一切就这么发生在我眼前。说实话这很可怕，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因为我无法想象会有人因为我而死，不止是伍德，还有其他的女孩，这很颠覆，我每天闭上眼睛都是曾经在照片上看过的她们的死状，就好像在怪我为什么没有发现那个疯狂的凶手，明明只要我愿意更用心地去观察周围，不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明明只要我能够发现周围一直有个人围着我转，可能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她们都还那么年轻，本该拥有更好的人生，现在却……这都是我的错。”

　　“不。”坐在他旁边的黑人女士握住他的手：“这不是你的错，孩子，别因为别人的偏执而责怪自己，你并不是伤害别人的凶手，那个犯罪的凶手才是。”
　　伍德先生也看着他，说：“詹妮弗曾经跟我们说过，她很后悔，因为你的英俊她跟朋友提到过你，那段时间她跟卡伦闹了矛盾，她对你的夸奖不知道为什么传了出去，才会让卡伦迁怒到你身上。詹妮弗觉得自己害得你退学，所以她很愧疚。我们当时跟她说，这不是她的错，是卡伦太冲动跟霸道，但她坚持着要可以跟你说清楚，道歉，或者做什么补偿，可惜她没来得及……”
　　他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状态看起来好一点，“你们都是好孩子，所以这一切都不是你们的错。”

　　威尔鼻子酸胀得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泪腺。
　　在年幼的时候他还会因为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惶惶不安哭泣，但哭得多了，他渐渐发现眼泪没有任何的用处，它既无法为他带来稳定，也无法为他带来强大，随着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地路过，他的泪腺已经快要失去作用，他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
　　但现在滚烫的泪水划过他的脸颊，他发现，不是所有眼泪都没有用处。

　　这个瞬间眼泪仿佛解开了紧捆着他的绳子，让他终于得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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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前面有读者说转变太生硬的问题，我考虑了一下，前期打根基还是不能太忽略这个，所以打算增加大概3-4章的样子，不过最近工作也比较忙，所以可能没办法日更，我这几天也就写了两章，先一起放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