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神奈川回想录》白路千和

6、青磁

　　*

　　立海大的开学典礼跟想象中一样冗长又无趣，我是那种在新环境里比较怕生的个性，虽说觉得无聊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而我周围一些比较胆大的女生已经开始小声讨论觉得哪个学长比较帅气了。
　　即便如此我也悄悄竖起了耳朵，我听到她们说起刚刚发完言的学生会长，好像是姓柳生来着，从仪容仪表来看就是那种一丝不苟的性格。
　　「通俗来说就是所谓的优等生帅哥咯。」我后面的女生说。
　　「怎么想攻略难度都是MAX啦，完全接近不了的感觉——」

　　原来真的有这种把上学当作乙女游戏来玩的人啊。我在心里默默惊叹，不得不说她们的分析我居然觉得很有道理。后面的人又叽叽喳喳了一会儿，然后我从她们口中听到了幸村的名字。

　　「呐呐，你看到的就是那个幸村精市吧？」
　　「当然了！除了他还有哪个幸村精市啦！不开玩笑的，那张脸我真的看一眼就要晕过去了，可惜咱们这边离二年级有点远，不然说不定还能见到他呢！」
　　「没错没错！我在去年立海大网球部夺冠的报纸上看到他的，哇——真的是闪闪发光的美貌......」

　　毕竟是那么完美的人，果然很有人气啊。
　　我表面淡定，顺便在她们夸赞幸村的每一句话后面疯狂＋1。然后我扭了扭酸痛的脖子，突然发现我的斜前方有个头发卷卷的男生，不顾旁人惊诧的眼神低着脑袋睡得正香。

　　虽说大家都觉得很无聊，但像你这么明目张胆地睡觉也太厉害了吧兄弟！没看到你们班主任的脸都黑了吗喂！

　　我抽抽嘴角，新学期第一天就碰到奇怪的人了啊。

　　开学典礼结束后我回到教室，大家都还处于一个相互了解的亢奋阶段，周围闹哄哄的。我掏出手机看到AKA那家伙的邮件，说是被教导主任留住了，下节课间再来找我。
　　我不禁有些无语，回了自己的班号便把手机扔进桌洞。话说那家伙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在新学期第一天就被教导主任盯上啊？难道他是个不良吗？

　　「你好——」
　　我才发现自己被前桌搭话了，话说这个声音，不就是刚刚坐我后面的那堆女生之一吗？
　　「我叫姬川菜月。」她露出一个弧度完美的笑容：「你呢？」
　　「...我叫菅原真央。」我连忙回答，以及这时我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她的样子，头发染成了浅酒红色，刘海的弧度明显有精心打理，发尾微卷，透明指甲油泛着粉红色的光芒。
　　看起来就是那种对时尚很有研究的女生。

　　「菅原同学在这个班里有以前认识的人吗？」
　　「没有，我小学是在东京读的。」
　　「这样哦？」她突然像是遇到同类一样自来熟地拉住我的手说：「我也没有欸，他们好多都是熟人扎堆的耶，好狡猾！」

　　原来开学典礼上跟她一起聊天的都是以前不认识的人吗？明明是那么热火朝天的气氛？我不禁有点羡慕了，话说像她这种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能迅速跟别人搞好关系的性格应该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周围没有熟人吧？嘛，反正这种开朗又活泼的亲和力一向是我不具备的。

　　姬川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突然有个清冷的声音插进来，我条件反射地抬起头，一个留着黑色长直发的女生站在我们桌前。
　　「你们好，我是藤冈初夏。」她神色淡淡的，放了两张纸到我的桌子上：「这是班委的申请表格，如果有意愿的话麻烦在今天放学前填好交给我。」
　　完全是例行公事的语气，话音刚落她便转身离开了。

　　「什么呀，凶巴巴的...」姬川不满地嘟起嘴。
　　我望着藤冈同学离去的方向眨眨眼睛：「可是她好漂亮。」
　　「嘛，反正按照流程开学第一天就被老师交代做这做那的家伙最后一定会是班长啦。」她拿起那张纸看了看：「就算要民主投票大家也会顾及到个人贡献不是吗？一想起她做的事情就会不好意思不选她咯。更何况还有你这种光看脸就好感度UP的家伙存在。」

　　「你就这么不想让藤冈同学当班长嘛？」
　　「我是无所谓啦，但她那样子看起来就是很不会通融的那种人吧。」姬川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以后会很难过的耶。」

　　我倒不完全同意她说的，我对藤冈初夏的好感当然不仅仅来自于她精致的脸蛋，因为我总觉得她不是出于心高气傲才对人冷冰冰，硬要说的话应该是那种所谓「省电型」人格吧，没有必要做的事情就不做，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人际交往的细节，所以初次见面的人难免会觉得她不好相处，尤其是像姬川这种心思细腻的女生。
　　我终于醒悟过来为什么会对藤冈产生莫名的熟悉感，因为日吉跟她的气场很像，我就下意识地把她划进外冷内热的好人这一类型了。

　　第一节课下课后还没等我收起课本桌洞里的手机便是一震，我看了下亮起的屏幕，扭头看向走廊方向的窗户，有个黑发的少年站在外面向教室里张望。

　　等下，这不是在开学典礼上呼呼大睡的那家伙吗？

　　我难以置信地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登顶之路不会迷路的AKA：我在你们教室窗户旁边，你快出来呀！』

　　开玩笑的吧？
　　我心情复杂地起身走出去，并且悲哀地认识到逗留在窗边形迹可疑的家伙只有他一个。

　　怪不得上节课前来不了，看那个情况肯定是因为开学典礼上睡觉被教导主任拎去好好教育了啊喂！

　　这时那家伙对上了我的眼神，然后试探着问：「...MAO？」
　　我迅速点头，顺便在心里感谢他没有在走廊上把我羞耻的ID全部念出来。
　　「哇，真的是你！」他眨了眨眼睛，瞳色是那种通透的祖母绿，接着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果然你看起来就是打游戏很菜的样子。」

　　喵喵喵？这个结论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我拳头一下子握紧了，强忍住回他一句你看起来就是脑子不太好的样子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露出笑容，向他伸出手：「菅原真央，请多指教。」

　　「啊...哦，我叫切原赤也。」他握住我的手，大刺刺地晃了晃。然后说：「我已经习惯叫你ID后面的昵称了，能不能直接叫你真央？」他抓了抓乱成一团的头发：「当然你也可以叫我赤也。」

　　在我点头同意后他说了声有空再来找你玩便急匆匆地转身回班了，经过前门的时候还被走出来的藤冈初夏叫住说了几句话。
　　原来他们认识哦？我在脑子里记入了这个情报，转身进了教室。

　　回到座位时姬川立刻回过身来，神秘兮兮地问我：「刚刚跟你在窗边说话的那个人，你跟他很熟吗？」
　　「啊...还好吧。」
　　「他在这届新生里超有名的耶，今天早上来报道的时候直接站上校门大喊要称霸网球部呢，然后就被教导主任带走了。」

　　...怪不得我刚刚跟他一起站在走廊里的时候总感觉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视线投过来。我满头黑线，请问现在说跟他不熟还来得及吗？

　　「我们学校的网球部可是全国水准啊，还有那个幸村精市在欸，他胆子还真大，不过估计他马上就嚣张不起来了。」姬川说。

　　原来切原说的登顶是这个意思啊，不过他的确有跟我说过自己在打网球来着。
　　这样说来，他会加入幸村带领的立海大网球部吗？
　　我撇撇嘴，怎么突然有点羡慕。

　　*

　　中午和姬川一起吃了便当，下午最后一节课即将结束的时候班里突然开始莫名的骚动，尤其集中在女生群体，我不明所以地左看右看，谁知下课铃一响我周围的座位便空了大半，教室的窗口迅速被激动的女孩子们占领，还时不时发出阵阵尖叫。

　　我起身拍拍伸着脖子的姬川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无比激动地拉住我的手：「是网球部啊！听说他们开学第一天都是先在教学楼开完会再一起去网球场的，这种帅哥云集还没有铁丝网拦住的时刻是千载难逢的亲密接触的机会啊机会！」

　　是这样的吗？说实在的我对我们学校的网球部知之甚少，对除了幸村以外的其他成员也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听她们这么说，原来网球是这么看脸的一项运动吗？

　　姬川已经开始拉着我往教室外面走，与我们同样打算的女孩子自然不少，我被人流簇拥着到了教学楼外面，然后看到了那一队仿佛自带光环的少年。
　　我第一眼注意到的当然是幸村，然后是他旁边一个压低帽檐看起来心情不怎么愉快的人，接着是今早引发热烈讨论的优等生帅哥居然也在队伍里，被一个留着小辫子的银发少年搭着肩。
　　看起来他们对自己引起的骚动很有自知之明，并且明显分为享受派和烦躁派，比如那个吹着泡泡的红发学长就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而戴帽子的男生脸已经黑了一半了。我试图去看幸村的表情，他的嘴角确实是微微上翘的，但我读不懂这里面的含义。

　　「呐呐，真央，要不要去搭个话试试？」
　　「哈？」我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你不去也会有别人去的啦！」姬川抬抬下巴：「你看最前面那些人，她们可真能挤。」这么说着她又很不服气地拉着我向前走去，我在看到幸村以后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谁知道姬川是这么不善罢甘休的性子，最后我们的确是挤到了靠前的位置，同时我周围的骚动声也更加清晰可闻。
　　然后我突然抓空了姬川的手，这时背后的人流借着惯性向我的方向涌来，我有种极其不详的预感，却也只来得及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接着我就被这股力量推搡了出去，踉跄着跌坐在了幸村的面前。

　　——事实上是，因为幸村走在最前面，我相当于直接摔倒在了整个网球部面前，还挡住了他们行进的路。

　　那一刻周围的骚动声都沉寂下来。我想起那个帽子男黑成锅底的脸，一时间头都不敢抬，看着地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已经听到队伍里有人笑了出来。
　　「搞什么啊，那个女生！」

　　「你没事吧？」是幸村的声音。
　　我没有去搭那只向我伸出的手，迅速拍拍灰尘自己站了起来，我的脸八成已经从脖子红到耳朵根了。

　　「菅原同学？」幸村认出我后有些惊讶。
　　「Puri，什么呀，原来是部长认识的人吗？」那个留着小辫子的学长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幸村看了他一眼，后者便别过头不再说话。
　　「走吧。」幸村对着剩下的人说了一句，队伍又开始缓缓行进，然后我意识到了一个尤为严峻的事实。幸村让我走在了他们的队伍里，而且不是边缘也不是队尾，我被这群意气风发的少年包围着，左手边挨着幸村，斜后方分别是那个特别严肃的帽子男和一个眯着眼睛令人捉摸不透的少年，那个银发学长探寻的目光从后面直直地照在我身上。

　　我不自在得几乎要顺拐了，然后幸村居然侧过头跟我搭起话来。
　　「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呢，菅原同学。」他笑得纷乱的背景里面都是闪闪发光的小星星。
　　「啊...哦，是的。」我紧张得不得了，即使我特别想大声吐槽这种诡异的发展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再遇方式啊！

　　幸村真的就像一位亲切的学长一样跟我寒暄了几句，问了问我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我吐槽了一下开学典礼有点长，后面的男生直接给我来了一句太松懈了，吓得我一秒变怂，腰杆都挺不直了。
　　幸村笑了笑，问我：「有想好加入什么社团了吗？」
　　我摇了摇头，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网球场附近，帽子男停下脚步，吼了一声「网球部要开始训练了，无关人员请离场！」周围的人流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我连忙冲幸村鞠了一躬，说我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让你摔倒了，抱歉。」幸村说。
　　我何德何能让幸村精市给我道歉？于是我疯狂否认同时表示学长们一点错都没有我才该为自己的莽撞行为土下座谢罪。

　　幸村看起来心情不差，他看着我笑容加深了些。
　　「那就再见了，菅原同学。」

　　「哦对了，」他说：「顺便一提，我们学校的美术社很不错哦。」

　　我直愣愣地看着幸村和其他部员转身走远，脑海里久久回荡着他的上一句话。
　　是巧合吗？应该是巧合吧？或许幸村只是想随便给我推荐一个社团呢？毕竟就算是完全的外行也可以入部体验的对吧？
　　而另一方面，我的内心又有另一个声音满怀期待地叫嚣着。如果幸村说出这句话是有根据的呢？他知道我在画画？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我的心情就这么雀跃起来，衣兜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两下，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切原的邮件，上面写着他在教室耽搁了一会儿，现在马上就去让网球部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八成又因为犯了什么错被老师揪住了吧...我叹了口气，又想起刚刚跟我走在一起的那群人，突然觉得是不是需要提醒下切原收收他嚣张的气焰，至少就我的体验来看——
　　网球部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