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疑云（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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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出所料，袁庆与大瓢早不见了踪影。
石会元带人把农庄和方家翻了个遍，依然不见人。守农庄的管家承认有这么两个人来，但早就走了，走时说是回城里方家。但是方家却一口咬定，这两人从走了之后就没回来。石会元让人把方府围住，自己回来请示浦江寻，要不要把方肃回抓来。浦江寻想了半天，却说了句，“再上月白楼。”
临出门时，山洛忽然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江寻，我和你去好不好？在这儿呆着闷的很。”
浦江寻看着那装腔作势的头巾下的脸，“闷？”
山洛的眼睛转了转，“要不，你让我和方万垠叙叙旧？这里面，我就认识他。要不只是看见你那些木着脸的随从，天本来就热，看着他们也要起两层痱子。”
浦江寻袖子一甩，“出去！”
山洛依旧笑嘻嘻的，“其实我不想去，真的，不想去。我和方万垠也没什么交情，不过，他对我还算好。”
浦江寻的鼻子哼了一声，“有你觉得对你不好的人么？”
山洛搔搔头，“那倒也是。”她磨磨蹭蹭的凑上来，“带我去吧？啊？我也很想念月白楼，啊？”
浦江寻不理她，径直要出门，听身后一点声音也没有，反倒有些奇怪。回过身一看，山洛大模大样的盘着腿坐在石阶上，手里掂了个瓦片，脸上什么失望的神色也没有。他收住脚，“又打什么主意？”
山洛的眼睛亮睛睛的，她摇头，“没，没什么主意。”
浦江寻看她那样子，叹了一口气，“走吧。”
山洛忽的就跳了起来，连瓦片也没扔，就蹿上了车。
山洛随着马车晃晃悠悠，江寻问，“山洛，你和大瓢很熟？”
“嗯，很熟。”
“大瓢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是很好的人。”
浦江寻气的兜头给她一下，“正经点！”
山洛摸着头委屈的说，“好就是好，要是能说出来，那叫好吗？”看了看江寻的脸色，接着很笃定的说，“不会是他。”
“为什么？”
山洛一摇头，自信的说，“大瓢不会害我。”
“方万垠说，是大瓢劫了狱救你。”他盯着山洛的脸色。
山洛点点头，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对，那就对了，我就知道，肯定是大瓢。”
“这么肯定？”
“肯定，大瓢是个很好的人。”山洛开始讲，在月白楼里，大瓢是怎么作为他们几个的中心，怎么样让他们和睦相处。就是略过一节，她去方府送饭，大瓢是怎么嘱咐的她。
浦江寻轻轻的笑了，“这就是好？”
“这不叫好是什么？”
浦江寻想了想，“山洛，人有利益之争，利益冲突时，小利可能被放弃，大利却很难割舍。这个世间，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不是不应被说的太早，而是根本就难说。”
山洛也想了想，“江寻，我佛说，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因此，四大皆空。”
浦江寻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山洛才说，“因为四大皆空，因此你不在乎？还是因为你不能在乎，所以四大皆空？”
山洛沉默了一下，“我是尘埃一粒，与其想的累，不如放弃。”她又眨眨眼睛，笑了笑，“当然，四大皆空，总是不会错的。”
浦江寻却没笑，“山洛，有一天，若我为了利益，对你不好，你会不会生气？”
山洛摇摇头，“什么好坏？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对我好一时，便是好。对我不好，我也不怨。一时归一时，现在强求不得未来，又怎么能强求过去？”
浦江寻双手竖起，拇指抵在颔下，“对你来说，过去不得强求，所以一切不问？”
山洛摇头，“问是白问，过去即是过去。一切覆水难收。”
浦江寻拿过山洛的手用力握着，山洛拐了他一下，“男女授受不亲。为人要四大皆空。”
浦江寻不笑也不看她，依旧握着。山洛也没再挣扎。两个人俱不说话，马蹄声得得，穿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
浦江寻仍旧把山洛留在车上。临下车回身笑了一下，“这次估计就差不多了。”
山洛也笑了下，抬手挥了挥，然后把双手搭在膝上，脸上有些肃穆的平静。她不过是一个尼姑，在她被告知出家那天起，她就发誓，不问红尘事。师父圆寂之前就对她说了三个字：
静尘，静。
山洛伸了个懒腰，风撩起了窗帘，她从缝隙里随便的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不远处的房檐上闪着一页白光，那白光几乎不动。山洛看了看周围的兵士，他们都在盯着月白楼，自己若不是坐在车里，略高了些，也不会看到那道光。
山洛小心的往里挪了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道光。那光似乎是和她比耐心，也一动不动，仿佛是镶在了屋檐上。
丁字大街人来人往，士兵在月白楼前围着了一个半圆，车也在半圆之中，再往前是月白楼的楼门。浦江寻进去有一小会儿了，始终没有动静。房檐上的那道白光，也始终没有动静。马车里的山洛咬着嘴唇想了想，她悄悄的趴了下来，掀开门帘，车夫已经下车，手松松的拽着缰绳，越来越高的太阳晒的他似乎有些晕，马也蔫头搭脑，马背上的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山洛趴着看了会儿，两只眼睛一左一右的小心看着，终于又落到眼前的马上。她小心的弓起腰，蹲在车里，摸起那块从驿馆带出来的瓦片，比划了两下，又缩了回来。她最后又看了看那两面，仍旧都没有声音。她一咬嘴唇，把瓦片使劲的丢了出去。
瓦片正好落在马背上，弹了下，又打在马的左耳丫上。本来恹恹的马立刻惊了，仰着脖子长嘶了声，奔了出去。
街上顿时乱了起来。
士兵们有要去抓马的，王化吉大喝一声，“都原地站着，谁也不准动。”
浦江寻闻声从楼里奔出来，石会元早有防备，带人团团围住浦江寻。禹成辉飞身上马去追马车。
届近中午，赤日炎炎，街上的行人并不很多，但丁字大街乃繁华之地，闲逛的人不少，惊了的马，眼前出现的活动东西越多，跑的就越快。丁字大街很快就扬起漫天的尘土，一片黄色之中，只能辨认出一片刀锋。
浦江寻的脸都白了。他要往前冲，石会元狠命的挡在后面，“王爷，于事无补，万望珍重！”勋州之地，险象环生，断不可轻举妄动。
浦江寻的手紧紧揪住衣服，他咬着牙站在原地。汗慢慢从发根流下，一滴一滴，他却浑然不觉。
又有嘈杂的马声越来越近，几匹马奔来，为首的马背上还横着一个人。骑马者翻身下鞍，捞下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报王爷，这人从马车中跳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疑云（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