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疑云（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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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说一遍，路上真的没有遇到人。”
“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山洛已经换了衣服，她还是坚持不穿江寻的，江寻也不勉强她，另让人去街上买了套偏小的衣服给她换了。
“真的没有。我再演一下给你看啊。呶，假设这里是柜台，孙掌柜在这里，碗在这里。”山洛把茶壶推过去，“我从这里过来，直接拿了茶壶，从这边沏上水，开始上了楼。你就在这里。中间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连客人都没有遇到？”
“没有。”山洛很坚决。
“那你沏水时，有没有人经过茶壶？”
“也没有。沏个水时间很短的。”
“茶壶是你随便拿的？”
“是。”
“茶杯也是随便拿的？”
“就是挨顺序拿嘛。后面有人不断的洗，洗了就送来，来了客人就直接拿。”
山洛的话对案子基本没帮助，唯一的收获是，山洛重新开始说话了，江寻越发的觉得，如果不是山洛城府极深，真的不应该是她。
“那你有没有觉得你们那里什么人比较可疑？”
山洛一摇头，“没有。大家都很好。”
“有个叫大瓢的，怎么样？”
山洛跳起来，“大瓢哥很好的。他不会毒你，更不会害我——你不是抓了他吧？”
江寻对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回答，“这么肯定？”
“是很肯定。大瓢人是最好的，上次我……”山洛没有说下去。
“你什么？”
“没什么。”她的脸色不自然，上次方万垠的事，让她心里不好受。不过她坚信，不会是大瓢。
江寻察言观色，“不想说？”
“那个和这个没关系，你没有必要知道。而且，那天大瓢哥根本没有经过我，挨都没挨上，他更不可能有时间。”
江寻哦了一声，“你和大瓢交情挺好嘛。”
“是很好，我们都很好的。这些日子了，不知月白楼怎么样，生意如何。”
江寻没答话，勋州城火起的时候，山洛尚在昏迷，不知月白楼在重修。
“是谁拉你到地窖，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山洛摇头，“真的不知道。”其实，一点蛇血只是保命，尚不足以解毒，她昏昏沉沉，什么也不知道。她没告诉浦江寻，在自己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异样。这件事很让她忐忑。
浦江寻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月白楼那个地窖，你以前知道？”
山洛摇头，“在你说之前，我根本不知道。”
浦江寻站起来，叫了声石会元。有毒的东西就是茶。毒不是山洛下的，肯定就是别人下的。不是下在茶具里，那就肯定是下在茶水里。现在来看，沏水时既然没发现什么，那就是端上来之后，有人当面下的毒。
所以，问题最有可能的，还是出现在月白楼本身。
有人利用了某种办法，当着他们的面，把毒下到了茶水里。
是这样的吗？月白楼里，真的有可下手的地方？
这个人，又是谁？
大瓢在哪里，只有方肃回知道。他和袁庆正在方家乡下的农庄里。当然，这是方肃回安排的。勋州城城门开的第三天，他就安排他俩出了城。
就像浦江寻想的，方万垠既然已经被查清与下毒无关，那么，方家没有必要再承担劫狱的罪名。官家的事，能不惹就不惹。尤其是这个节骨眼，到底是谁毒的王爷还查不清，确实不适宜再让官家揪出把柄，以免被迁怒，重新惹祸。
他死死的嘱咐方万垠，哪怕被打死，也一口咬定，他当时被烟呛晕过去了，不知道是谁救的他。他反复强调，只要不开口，神仙也难测。可哪怕只说一点，这事便说不清了。本来无事的方家，恐怕会因为受株连而满门抄斩。
方万垠再笨，也懂得老爹的意思。官府到了找了他几回，一来知道毒不是他下的，二来也是因为方家的面子，对他也客气许多。什么话也没问出来。
一想起这事，浦江寻就有些后悔。从火里抢出这两个人的一霎那，兵士过来问方万垠怎么办，他想都没想，直接说把他送回家。因为他第一直觉是既然不是方万垠下的毒，没必要都抓起来。他承认，那时候，山洛的死活确实有些让他乱了分寸。更何况，他自己也挨了一刀，疼的他眼前发黑。
这下子，这事儿一点着落都没有了。
月白楼第二次被封了。整个丁字大街都被派出兵士守的严严的。
浦江寻找了辆车子，本不想带山洛，又觉得四大护卫都出动，把她一个人留在驿馆也不安全，只好带着她。
山洛从窗帘缝里往外看，四处都黑乎乎的。
“怎么搞的？”
浦江寻不说话。他最怕她问这个，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残忍。战争没有办法，就是毁灭。
“江寻，勋州，起火了？”
浦江寻还是不说话。
山洛侧着脸看了他一阵儿，“你为什么要烧勋州城？”
“他们用火攻，我便用火守。”浦江寻对自己做过的事难以启齿，等着她自己把这话说出来。如果她指责他，他也好为自己辩一辩。
“什么意思？”
浦江寻讲的很简略，“有人下毒毒了我，然后放火，想乱阵脚。我便又放火烧了回去，把他们赶跑了。”
山洛噢了一声，没再说话，两只眼睛继续从缝里往外看。
山洛的反应出乎浦江寻的意料。他忽然发现，山洛或许比他想象的要懂事的多。他以为，她会说他不讲理，说他放火烧城，说他不顾百姓死活，可她，居然只是说了个噢。
他望向她，因为要出门，他许她把那顶假发戴上，依然是一个男子的头巾，小小的身板儿随着车子的微颤一晃一晃，两只手坐在屁股下面，人很安静，只有睫毛一眨一眨。
“山洛，你懂我说的什么意思？”
山洛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就是他打你，你打他，然后看打架的遭了殃？”
江寻语塞。其实，说到底，就是这么回事。多少王侯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那你，不难受？”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你们也不听。”
浦江寻好半天没有再说话。所谓的跳出红尘，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他争来斗去十几年，明着暗着的刀光剑影，藏着隐着的血雨腥风，在山洛这几句话面前，像是忽然没了意义。
天下谁做皇帝，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疑云（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