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猪不吃虎》满月脸

162、花辞树3

　　“你是教什么的？”杨雪花问戴星来。

　　“英语。”戴星来碰了一点河豚肉，大约不合意，可是又觉得浪费可耻，很为难的样子。她跟徐嘉树可能还真的不怎么熟，就这样也不求救一下，而徐嘉树也并没有表现的太贴心。

　　“哇哦！”杨雪花惊呼了一下，还期盼着她会说物生数化的某一门，瞥眼又看了戴星来一眼，脑中回荡了某个BGM，“确认过眼神，是我最敬畏的人……”

　　网上有个段子，说教英语的老师家都很有钱。杨雪花看到的时候沉思了很久，她就只记得她的第一个英语老师，那个校长女儿。其他的英语老师她都是飘过，超级无感。天呐，杨雪花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改变她命运的人。

　　徐嘉树“哼”了一声，这下讥诮的意思很明显了。

　　杨雪花没理他，温和着笑脸说：“徐嘉树英语很厉害的，你俩没事可以cospaly歪果仁。”不像她，只会paly。

　　“啊？”戴星来根本就不懂杨雪花在说什么。

　　“大灰狼来吃小白兔了！”

　　“救命呀，救命呀，谁来救救我？”

　　“你喊吧，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你已经把我的奶奶给吃了，你还要吃什么？”

　　“啊哈，我还要吃你的妹妹……”

　　妈呀，节操呢！

　　有一天徐青禾也把自己的手捆起来，在那边一个人自导自演了一出“救命呀，救命呀”的戏码，差点没把杨雪花一口没咽下的吐沫给呛死，沈徒离那会儿笑得太灿烂了，拍着大腿的样子贱的要命。

　　“你要不喜欢就给我吧，你吃这个，猪尾巴鱼，很嫩的。”杨雪花一点也不介意人家碗里的东东，站起来就把那条河豚夹走了，“那绿色的是央草，你吃吃看。”

　　“这……不好吧。”戴星来目光刚要看向徐嘉树，随即又立刻底下了头。

　　“你吃块羊排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徐嘉树对戴星来说。

　　杨雪花都饿死了，看她扭扭捏捏的，急脾气有点上来了。先吃了，吃饱了再找话题聊。

　　食堂的人走得太匆匆，公司没想到他们果然这么钢，说不干就不干了。临时叫陈丽丽的老公，就是小食堂的人下来顶。几百人的大锅饭实在难接手，米饭夹生菜不够而且巨难吃，加上大楼的人不在，领导也有许多放了假，工人们都吵翻天了。

　　大家都没吃饱，到了化验室就各种蹭吃蹭喝。人太多，锅又小，余盈带的荠菜团子都被分了，后来下的方便面也就一人一口，蔬菜火锅丸子杨雪花根本就没抢到。

　　杨雪花吃了两条鱼，又喝了一碗羊肉汤，才把那份饿劲给压下去。

　　“头发。”杨雪花啃羊排的时候，一侧的头发垂了下来，眼看着要掉在肉上，徐嘉树出言提醒了一下。

　　他们三个人坐成了等边三角形，谁也不靠谁。

　　杨雪花左手抓着一把头发，右手抓着羊排继续啃。戴星来和徐嘉树都没怎么动筷子，两个人都在看着她吃，她也无所谓。

　　徐嘉树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出去接。

　　杨雪花用纸巾擦了擦手，肉汁太黏，擦不干净，戴星来拿出包里的湿巾递给她。

　　“谢谢。”杨雪花擦完手发现纸巾已经很脏了，于是给翻了过来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又擦了擦嘴，戴星来刚准备再拿一张给她，她立即摇摇头，“不用了，别浪费。”

　　戴星来冲杨雪花笑笑，回头看看，能从窗帘缝里看见徐嘉树站在阳台上。他一边拧着眉头在接电话，叉腰的那根胳膊一支烟夹在他的手上。

　　“徐嘉树抽烟，烟瘾有点大。”杨雪花说。

　　戴星来点点头，随后问：“你都是直呼他的姓名？”

　　“对呀，要不然呢？”杨雪花也笑，“你知道吧，我已经再婚了。”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你看，我男人，帅吧，我就看上他的颜了。”旅游时杨雪花用单反给沈徒离拍的两张照片，近景做屏保，远景做背景。

　　戴星来只是配合的瞥了一眼，兴许根本没有看到眼里去。

　　“开玩笑的。”杨雪花笑嘻嘻的口吻，“我就是因为他才下定决心要跟徐嘉树离婚的，是我要离的。徐嘉树对我的背叛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一时半刻的可能还没办法那么……全情投入到你跟他的感情中。”

　　“他说……全是他的错。”戴星来嗫嚅了一句。

　　“大家都是成年人，选择在一起又不是被逼的，一段婚姻最终结束，双方都不是无辜的。”错不错的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戴星来踌躇着，小心翼翼的在脑中斟词谴句，杨雪花笑着等她开口，半天也没说。

　　杨雪花回了一下身，她的大包里还套着姑姐给的小包，看到这个小包，她的笑容更大了一点：“他们家人就这样，你要觉得你能怼的赢他们，那你就钢到底，要是没他们那么厚颜无耻，那就笑笑沉默是金。”

　　戴星来笑笑，表现出沉默是金。

　　杨雪花也不在意，在自己包里翻了翻，拿出一个盒子来。

　　“这个手表转送给你，是徐嘉树爷爷从前给我的，我一直都没戴过，受不起老人家的这份看重。我的时间不值钱，你们过着倒计时的日子，时间更重要。”杨雪花打开了盒子，“不管你喜不喜欢，算我的一点心意。”

　　没什么心意，徐嘉树爷爷给的，她不戴，又不好转送给别人，只能给徐嘉树的下一位。不算多贵重但也不轻，看戴星来这样，也不是个多爱炫耀的姑娘。要是看不上，她也不想给，但这个姑娘挺不错的，这是她的态度。

　　“不不，这不可以……”戴星来又慌了起来，“我其实，我……”

　　“徐嘉树很优秀，你也很优秀，你俩般配的。”杨雪花说。

　　“不是的，我们……”戴星来深吸一口气，“太快了，你们也误解了，我还不知道后面的路怎么走，嘉树他也不知道……”

　　戴星来的话还没有说完，徐嘉树推门进来了，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表，清淡的对戴星来说：“喜欢就收下吧，她肯定不会再要了。”

　　戴星来有些局促，她终于看了徐嘉树一眼。

　　徐嘉树走过，将手表拿了过去，自己拿起来看了看：“这手表就从来没走动过，改天找人保养一下。”机械表，发条一直都没上，皮带，倒也不在乎松紧，黑白色，百搭。

　　又坐了一会儿，都是杨雪花在找话题聊，戴星来很被动，话不多，但真诚，徐嘉树……管他呢。

　　出来的时候，外面下雨了，杨雪花裹紧衣服哆嗦了一下，戴星来也不适应这边湿冷的天气，说了句：“好冷。”

　　“衣服拉起来。”徐嘉树说。

　　戴星来穿的大衣，腰带一勒，小腰不堪一握。杨雪花低头看看自己饱鼓鼓的肚子，还伸手戳了两下，有点想流泪。

　　徐嘉树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但人却更瘦了。杨雪花捏捏自己的脸，下次见面她要肥成一头猪，徐嘉树看她肯定不会是现在这种眼神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徐嘉树这话是说给杨雪花的，大约也不是爱意，就纯粹觉得这人干什么都不行。

　　“你管得着我吗！”杨雪花本来想投去一个不要多管闲事的眼神，可是仰天打了个喷嚏。

　　徐嘉树站定不说话，就看着杨雪花默默的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要是以前，他会动手替她穿好的，但现在，不能了。

　　戴星来去住酒店，徐嘉树让杨雪花先送她过去。三个人还是像来时那样坐，只要不get到戴星来，她安静的像是不存在。这次门口好认，徐嘉树没再叽歪，杨雪花把车停下了。

　　“等我一下。”徐嘉树跟着戴星来下车，回头又对杨雪花说了一句。

　　杨雪花小声嘀咕：“十分钟不来，我就走了。”

　　网上说绅士是有耐心的狼，但徐嘉树是看准机会一定要扑，快准狠的一点不手软。当初他们在一起还没几天，杨雪花就被拿下了，徐嘉树是不怀好意的明显，杨雪花也故作矜持的虚假。

　　这么想，沈徒离倒是更有耐心了，别人都以为他坏，可事实证明，他……更坏！

　　看着他俩一前一后的进了酒店的门，杨雪花挂档把车倒出去，打开音乐，花五百就能听一场大合唱的伍佰在唱：“寒风吹起，细雨迷离，风雨揭开我的记忆……”

　　雨下的不大，星星点点的落在车窗上，雨刮器扫了一下，倒映着车外一片霓虹。到底是快还是慢呢，新的一年，就这么物是人非了。

　　脚踩在油门上刚要加速，有人敲了敲车门。

　　“我靠，你怎么过来了？”徐嘉树裹着寒风冷雨进了车，杨雪花的车还没来得及自动上锁。

　　徐嘉树斜睨了杨雪花一眼，语气里有点不知名的情绪：“根本就没有十分钟。”

　　杨雪花抿了抿嘴，脸上的笑意不明显：“那您去哪啊？”

　　“还能去哪，回我妈那。”徐嘉树没好气，伸手擦擦脸上的雨水。

　　“你爸应该没走，你去合适吗？”看见红旗停那了，这种日子他一般选择回家。

　　“他在我就不能在了？”徐嘉树依旧没好气，至于吗？

　　“得，随您开心。”杨雪花不想跟他计较，超级大度，沈徒离讲话没有京腔，但她老喜欢这样故意说。

　　徐嘉树面沉如水不说话，杨雪花不怕冷场。保持沉默最好，省的某人这会儿拿着手机纠结。

　　“领导关心，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徐嘉树先打破安静，“带回来给你看看，听听意见。”

　　“噗！”杨雪花笑得夸张，“我的意见有用吗？”

　　“可以参考。”徐嘉树回答。

　　“你共度余生的人，自己考虑好。”运气好，绿灯直接就过了，没多远就要到地方了，杨雪花又补充了一句，“感情上谁都受不了委屈。”

　　“不会，她还不至于。”徐嘉树以为杨雪花指的是他怠慢了戴星来。

　　“我是说你。别参杂太多其他因素，你应该知道爱一个人心里是什么感觉。”杨雪花确信他们相爱过，这话她都可以跟徐青禾说，如果相爱很难，那么在爱与被爱之中宁愿选择去爱，因为感情不是用来委曲求全。

　　徐嘉树不说话。

　　杨雪花“咳”了一声，大约两人还有点适应不了角色转换，从前都是徐嘉树如父如母的对她各种操心，现在竟然反而是杨雪花对他苦口婆心了。

　　“算命的不是说了嘛，你是一婚没缘，二婚终了，还有大半辈子呢，千万别将就。”杨雪花解释一句。

　　“这你还信，你不是说你再没有姻缘！”这么快的就步入下一段婚姻，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女人都是骗子，杨雪花是这世上最大的骗子！

　　“沈徒离是改变我命运的人。”杨雪花说着笑了笑，“也就是他了，要不然这会儿我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杨雪花随便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徐嘉树一脸认真的解咒：“棺材棺材，升官发财！”

　　“戴星来年纪不小了，家世背景又这么好，看她样子不像是受过情伤出不来的，而且她看你的眼神也……应该取向正常，是什么原因让她步入剩女的行列？还……”扭扭捏捏，一点都不像是那种家庭里女孩子该有的落落大方。

　　“没深聊，只说她的成长有些曲折，她当老师还是很合格的，不像现在见到的这样。”徐嘉树说着也“咳”了一声，大约是在想着措词，“缺陷还是有的，她自己看的比较重，所以就导致她更加自卑。”

　　“什么？”杨雪花问。

　　徐嘉树看了杨雪花一眼，没说话。

　　“对男人没兴趣，对女人也没兴趣？”徐嘉树的难言之处，大约也就是这些，“可是，我觉得她喜欢你。”

　　“有兴趣，但是没多少反应。”徐嘉树说。

　　“哦。”杨雪花点点头，一脸认真严肃又小心翼翼的生怕伤害了人自尊的问，“是不是就像《挪威森林》里的那女主？”

　　“试过一次，感觉还好，但是我还没想好，刹住脚了。”徐嘉树现在连这话都可以跟杨雪花说了，像是故意的。

　　“哎，那我问你，她是不是还是……处？”杨雪花是打算好奇害死猫呀，怪不得戴星来对待徐嘉树会是那样的态度，像是生分，可是又透着点不大好形容的旖旎。

　　“嗯。”徐嘉树点点头，他有时候在杨雪花面前会过于坦诚，就好像当初他们在热恋的时候也会说他跟温蕴的旧事。那时因为他觉得不重要了，或者根本没有当一回事。

　　“卧槽！”杨雪花把车靠边停下，推了徐嘉树一把，大着嗓门喊道，“徐嘉树，你牛逼呀，这世上一大半的男人都要羡慕你。”

　　“花儿——”徐嘉树扭脸看向杨雪花，那一句“我宁愿还是你”说不出口，为什么会这样？多少个夜里他被噩梦折磨醒，总是会问一句，为什么会这样？回不去了，一切就这么回不去了，她竟然如此绝情，不给他一点后悔的时间。

　　“怎么样，要不我再送你回去？”杨雪花说着就准备调转车头，也就幸亏这会儿车不多，要不然徐嘉树又要骂她了。

　　感受到气氛有点不对，杨雪花仓皇的又将收音机打开了，只希望来电动感的音乐，动次打次，动次动次快要聋了……

　　电台女主持略带一点沧桑的声音念到：王国维说，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背景音乐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网红歌，烟嗓男人在唱：你不再是我的妻，我不再是你唯一……

　　杨雪花：“……”特么的新年啊，有必要这么应他们的景吗？

　　徐嘉树沙哑着声音，喃喃的又叫了一声：“花儿。”他又失态了，控制不住自己，这一次分别，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会再见他。

　　杨雪花听见了，但是装不懂，一脚油门又轰到了酒店的门口：“下去吧，加油！”

　　徐嘉树解开了安全带，身体动了一下，忽然一转脸，左手突然捧住了杨雪花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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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吻，湿湿的，带着冬日里的凉气，还有，那久违了的烟草味。

　　“滚！”杨雪花没挣扎，也没推开，目光清冷的看了泪流满面的徐嘉树一眼，脸上的表情完全是被侵犯后的抵触。

　　徐嘉树打开车门，匆匆的下了车，雨点变大了，他站在冷雨里，整个人都在颤抖。

　　“沈徒离——”杨雪花看了一眼还开着的行车记录仪，“我爱你。”

　　戴星来出来了，还穿着酒店的浴袍，手里撑着一把伞，为徐嘉树遮住了一片无风无雨的天空。

　　“没关系，你不用跟我道歉，也不必在我面前伪装。”大约是因为太冷，戴星来说话的时候都是颤栗的，可是目光坚定，透着巨大的决心和勇气。

　　有些人的爱顺其自然水到渠成，而有些爱就是撕心裂肺轰轰烈烈，需要鼓足勇气，拼尽所有力气……

　　徐嘉树抽噎着，伸在半空中的手臂环住了戴星来，越性放肆的嚎啕大哭。

　　小孩子哭的时候，只要向他敞开胸怀，他愿意抱着你，说明过一会儿他就不会再哭了。

　　“你在哪呢？”杨雪花打电话给沈徒离。

　　“冯女士这，刚到。”沈徒离接起了电话。

　　“我马上过来。”杨雪花太想沈徒离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