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猪不吃虎》满月脸

161、花辞树2

　　1号那天杨雪花还是去上班了，沈徒离之所以没强求是因为他临时也有事，金建明叫他陪着去魔都走一趟。前一天就说了，晚上徐嘉树要单独请他俩吃饭，带上徐青禾，还有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你要不放心，那我就不去了。”杨雪花这话说得就是逼人家大方。

　　“好呀，那你别去。”沈徒离才不吃这一套。

　　杨雪花眼睛一横：“不去就不去，我就说你不让我去。”

　　杨雪花根本不想见徐嘉树，她有担忧也害怕，不是顾虑心会乱，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尤其是还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

　　人家现在才是名正言顺呢，她这个过去式怎么样都带着点难堪，如果沈徒离在，还能硬气一点。对方要是满眼挑剔的看她，该怎么办？要是徐嘉树也不顾她，甚至还打压嘲笑她呢？她被徐嘉树的女人虐怕了。

　　沈徒离笑着揉了揉杨雪花的脑袋，这次的大方装的并不牵强：“见就见吧，你姨妈护体，不信你们能干点什么？”

　　杨雪花的眼神斜睨的都正不回来了。

　　不想见也得见，这是她该有的涵养，为了徐青禾，她也要表现的大大方方。再说，于私于公，她都希望徐嘉树能过的好。

　　晚上下了班，杨雪花换好衣服直接去了徐青禾他奶奶那边，大家都还在，他们这顿饭是中午吃的，把晚饭时间留给他们。

　　这一次，家里人很齐全，徐泰来在，大姑奶奶单身一人，但小姑奶奶家……四个人，他们家丫头回来了，还带了她的女朋友。

　　杨雪花以前见过这个姑姐，看起来一点都不弯，就是很女性的，透着洒脱和独立。今天这一位，也是差不多的，目光稍微有些清冷和梳理。大约是不熟，对这样的环境还很排斥，因为已经公开了，所以也反感别人猎奇的目光。

　　但这个姑娘今天不是主角，另一个才是。

　　杨雪花之前一直纠结的，是担心她会不会挑衅自己，而自己又该怎么应对。但现在……只一眼，这个姑娘竟然有些怯怯的，温婉的过了头。

　　可，本来不应该吧？是徐嘉树魅力过人吗？

　　这姑娘家世不错，与徐家就是门当户对，职业是老师，在徐嘉树现在工作的那个城市带重点学校的高三班，已经工作了好些年，年纪比杨雪花还大两岁，从小成绩优异，名校毕业，还作为交换生去英国留学了一年。

　　长相，很好形容，就是高知该有的模样。高瘦，也戴眼镜，镜片比较厚，估计度数不低。妆容素淡，低马尾的黑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眉毛清淡，眼睛不大，但目光有神，颧骨略高，嘴角没有上翘的勾，也会比严肃多一份较真，大约是她工作性质决定的。

　　驼色大衣搭配杏色羊绒衫，底下是棕色格子的半身裙，黑色半高跟皮靴。大衣高档了一些，她背的包质感不错，但是国内品牌，价格不高于500毛爷爷。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打扮的，但见家长这身装扮好感度会爆。杨雪花看在眼里都觉得舒服。

　　本来是个比较强势的面相，也并没有对徐嘉树表现的小鸟依人，反倒有着生疏的距离感。她在见到杨雪花的时候，目光里忽然比怯弱更多了一份自卑。她穿半高跟，只比徐嘉树矮半个头，两人本该完全是强强联手的感觉呀？

　　杨雪花低眼看看自己，怪她今天有点用力过猛了。

　　她穿了一件正红色的羽绒服，本来是为了见沈徒离他外公特意买的，他们还在新婚期，红色也喜庆。额头两侧各卷了一撮发丝缠到脑后，别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发卡，越加将她的小圆脸照应的光彩夺目。蝴蝶结底下的飘带很长，垂下来带着一点古典风，无风也会飘扬，把她显得更灵动了。

　　杨雪花太好看了，这种美是由内而外别人仿照不来的。

　　“妈妈！”徐青禾上来把杨雪花抱住，这一举动更像是故意的。

　　这一家人的目光全都看过来，杨雪花只能低头关注自己儿子。

　　“雪花，送你个礼物。”姑姐甩了个小包包给她，“买的时候不知道你跟徐嘉树离了，这包只有你背着合适。”

　　某个青春偶像剧里，女主对着一个小包疯狂尖叫，男主一脸不可思议，问这么小的包能装什么？女主无辜脸说，装可爱呀！

　　三十岁的人了，儿子都这么大了，还适合装可爱吗？

　　有些人的可爱是天生的，说不定都七老八十了，别人一见还是会惊叹，咦，这是个有意思的老太太。

　　“小戴，不好意思呀，下次来就没有她的份了，我会照着你的喜好给你挑礼物的。”脑残会遗传，姑姐跟她老娘一个德行。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礼物。”这个叫小戴的姑娘摆摆手，有点无措的样子叫人觉得可怜，杨雪花当初第一次上门也没有像她这样。

　　杨雪花接过包包说谢谢，属于奢侈品的独特气息袭来，激发人的虚荣心，她对姑姐的女朋友说：“我也不好意思了，没有礼物呢。”

　　“我不在乎。”姑姐女朋友酷酷的说。

　　“走吧，我订好了，去某某。”徐嘉树对杨雪花说了一句，伸手想碰她的肩，半空中又顿住了，只虚晃了一下，指了指出门的方向。

　　杨雪花看见徐嘉树的手了，以为他要来揽她，她迅速的先出了门。

　　“徐青禾不去了吧，他到现在嘴就没停，跟着也是捣乱。”冯女士说了一句。

　　徐青禾根本就没想跟着，他跟徐嘉树亲不起来，本能的怕他想躲开他。

　　“你开车，我中午喝酒了，小戴不认识路。”徐嘉树又对杨雪花说。

　　“行，那上我车吧，待会儿我送你们回来。”杨雪花拿出了车钥匙解锁。

　　徐嘉树开了后座的门，让小戴上去之后他又将车门关上了，杨雪花刚坐上驾驶座，徐嘉树也拉上副驾的车门系安全带。

　　“……”杨雪花僵了僵。

　　“我帮你看着点，这会儿街上人多。”徐嘉树说。

　　“……”杨雪花不知道怎么热场子了。

　　这个叫小戴的姑娘太安静，杨雪花都听不见她的呼吸声。

　　杨雪花干咳了一声，然后点了一下音乐，一个女人在唱：“我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人，他说我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我为他保留着那一份天真……”

　　“我擦！”杨雪花赶忙把音乐关了，啧啧……这品味也是没谁了，宁愿是凤凰传奇。

　　——是谁在唱歌？

　　——哟哟，是谁是谁？

　　——温暖了寂寞。

　　——嘿嘿，寂寞寂寞。

　　——白云悠悠蓝天依旧泪水在漂泊。

　　——在漂泊在漂泊在漂泊……

　　那年夏天的夜晚，徐嘉树骑着电瓶车载着杨雪花回宿舍，半路上下雨了，走到桥上还滑了一下，差点摔下来。杨雪花唱歌，徐嘉树就在后面附和，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看傻逼的目光。杨雪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可谁能想到如今不苟言笑沉稳老练的徐嘉树有过这样的青春？

　　那不算苦中作乐，也并不期待着未来有多美好，因为当下就已经美到极限了。

　　杨雪花从背后紧紧地抱着徐嘉树，纵然这一生只有这一段姻缘，有这一刻，也觉得值了。

　　“后面车要超，让他先走。”徐嘉树说。

　　杨雪花点了一下刹车，让了让方向。刚要踩油门加速，徐嘉树又说：“过不去了，滑过去吧。”

　　杨雪花忍着火没发作，心想他娘的我刚刚要是不让那赶着投胎的吊人，老娘现在也不用等这红灯了。

　　“过了，过了！”徐嘉树又说，“从那边的巷子进去。”

　　杨雪花是知道地方的，但是没留神给开过了，徐嘉树一说，她潜意识的又踩刹车。

　　“你踩什么刹车，后面有车，容易追尾。”徐嘉树语气里全是不耐烦还要按压住脾气，见杨雪花还愣着，缓了口气好言好语的说，“打方向灯靠边，转弯再回去。”

　　“烦死了，你让我自己开，我他妈认识路。”杨雪花的火早上来了，就是因为他老觉得她不行，才搞的她真不行。

　　徐嘉树又缓了两口气，后背往座椅上一靠，没立即回话。直到看见杨雪花转回来还是开过了，简直要崩溃：“花儿，你看看你开到哪了，前面又是红绿灯了！”

　　“卧槽！”杨雪花自己也崩溃了，不至于这么……

　　“快点再打弯回去，马上绿灯了，后面车过来你又走不了。”徐嘉树伸手揉了揉眉心。

　　“门口在哪呀，你帮我看着点。”杨雪花转了两圈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你不是说你认识路！”徐嘉树现在这气度跟沈徒离有的一拼。

　　杨雪花：“……”大度大度，我要当圣母。

　　“快点，到底在哪里，左拐还是右拐？”杨雪花心态崩了，吼着问，“再不说这顿饭就别吃了，回去！”

　　“咳，那个……”坐在后座的小戴弱弱的开口，“到了，左拐。”

　　她这一开口，前面两位火药味十足的人立马消灭了气焰，他俩是在干什么？

　　杨雪花打了方向灯进了巷子，一路上都没停车位，一直开到了最里边，已经靠在了河边上。

　　“你每次都是瞎指挥，你就不能在第一次的时候好声好气的友情提醒一下，‘马上要到了，准备左拐’，不就好了吗？”刚刚车里的气氛有点尴尬，杨雪花下了车还不忘将硬憋着火气给散掉。

　　徐嘉树阴沉着脸不说话，有那么一瞬，恍如隔世。

　　“你以后开车，千万别让他坐旁边。”杨雪花对小戴说，“全世界就他一个人会开车！”

　　“我不会开车。”小戴说，“我科目二考了三次都没过，后来我爸爸就叫我别考了，要不然上路了也会是马路杀手，害人害己。” 小戴说着还笑了笑，依旧有些怯怯的，带着点无所适从。

　　“那你平时怎么出行？”不会开车的人多了，杨雪花以前一上车就腿抖，现在想想，她的这份自信心都是被徐嘉树打击没的。

　　还是沈徒离好，无论她开成什么死样他都不会说她，她闯个黄灯，他都陪着劫后余生一般的说“漂亮”。然后她的心里就会在想，好啦好啦，珍惜生命，遵守交规，下次不会了。

　　“我租了房子，离学校很近，平时都是步行。偶尔出去，乘公共交通，或者打车，有时候司机接送。”小戴认真的回答。

　　“哦——”杨雪花点点头，又低声的来了句，“嗖嘎！”

　　车子停的有些远，他们要去那家饭店还要再走一段路，徐嘉树走在前面，杨雪花和小戴跟在后面说话。

　　“我叫杨雪花，叫我小杨，或者随便你怎么叫。”杨雪花自我介绍，随后问，“戴什么？”

　　“嗯？”小戴也没跟上反应。

　　“戴星来。”像是杨雪花这个文盲不能理解，徐嘉树又解释了一句这名字的由来，“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徐嘉树这样说的时候，回头看了戴星来一眼，这一眼里满是赏识和尊重。

　　戴星来急忙一低头，目光不肯与徐嘉树交接，惊慌的一刹，美妙的……像漫画里惹人心疼的小萌妹。

　　“什么诗？”杨雪花果然不知道，“谁写的？”

　　“杨广。”戴星来回答。

　　“隋炀帝的那个杨广？”本家人，再学渣也是知道的，“他不是只会泡妞吗？还会写诗？”影视剧里他一直都是淫极的暴君形象。

　　徐嘉树乜着眼睛看向杨雪花，也许是想讥诮，但脸上的表情却添了份亲昵与馋宠。

　　“我是个渣渣，以后徐青禾还要麻烦你多多指教呢。你放心，我们渣渣虽然自己学不好，但是绝对尊重文化人。”杨雪花乐呵呵的说。

　　“嗯，我会努力。”小戴还真是个老实人，刚点了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又摆手道，“不是，我不是……”

　　杨雪花还是笑嘻嘻的，看向徐嘉树差点要给他竖拇指，这个死男人命怎么这么好，这么好的姑娘竟然轮给他了。

　　到了饭店，老板出来打了招呼，服务员领着去了二楼的包间。并不是什么豪华所在，普通饭馆，但是本地菜是特色，江鲜海鲜，天冷了，主打羊肉。今年猪肉贵，连带着羊肉牛肉都跟着贵了许多。

　　“别往里面了，就在外面这间吧。”徐嘉树说。

　　小地方又寸土寸金，不可能按着标准来弄个安全通道，所以还是靠着楼梯口，遇到意外快点跑。徐嘉树以前对这种地方都很排斥，每到一处都会职业病一样的排查一下，但现在不会了，职能变动，心态也改变了不少。

　　徐嘉树已经点好菜，看见他们来，有些大菜方便的就先上了。服务员另又送上菜单，徐嘉树让给戴星来，叫她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徐青禾妈妈，你来点吧，我中午吃得多，一点都不饿。”戴星来又把菜单递给杨雪花。

　　杨雪花还在被她这声“徐青禾妈妈”的称呼搞得有些愣怔，徐嘉树已经拦住说：“你点就行了，她什么都吃。”

　　“对，我连狗屎都吃得很香。”杨雪花以前每次吃榴莲，徐嘉树都说她是在吃狗屎，知道他很反感这味道，于是每次吃都避着他，结果总会被他发现，然后质问，“你是不是又偷吃狗屎了？”

　　大概“狗屎”这个词很不文雅，戴星来只是礼貌的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这个天不是吃河豚的时候，但人工养殖的还是有，就是很贵。三个人一人弄一条要三百，本来还对着一份红烧羊肉就要一百多感慨的杨雪花瞬间没话说了，好好吃吧，别浪费就行。

　　河豚肉并不嫩，肚皮那块许多人吃不惯那种刺口感，戴星来土生土长的中原人，就连这边的水土都有些不大适应。可按道理，她都是出过国门的人，不该这么撒不开。

　　杨雪花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个老师，平时说话细声细语，温柔的人受不了。可是一站在课堂上，完全变了一副面孔，讲话声音洪亮语速超快辩题时雷利果决，学生反应慢跟不上节奏，她骂起人来也是毫不嘴软。

　　杨雪花倒是很中她的意，每节课都能喊到她，其他人也不管，就问她懂了没。别的学生很不爽，反应到校领导那边，说杨雪花本来就是个奇葩，他们怎么可能跟得上她的进度。

　　杨雪花被人冷嘲热讽的很无辜，一副“怪我喽”的样子，她体育不及格还是拖着高数老师去跟体育老师求情的呢，结果他俩差点干起来。他俩是夫妻，体育老师怪高数老师看不起副课，不及格就是不及格，绝对不通融。大家都说杨雪花脑残。所幸后面他们又和好了，又给杨雪花过了，要不然她一大笔奖学金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