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猪不吃虎》满月脸

15、真徒弟

　　今天这个中午沈徒离感觉自己休息了很长时间。其实中间他一直有醒，身边什么动静他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又能很快的再次入眠。并且纵然自己跟自己说该起来了，这样睡在这实在太难看了，但身体就是懒散的起不来。

　　“我感觉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没精打采的，有点颓废。虽然长得很帅，但是带着一点病态，没有那种阳光和朝气。”陈丽丽长这么大，估计她一直都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过脑子，情商在她这根本不存在。

　　“话痨姐说他是北方人，才刚来，到我们这里肯定要慢慢适应的。”杨雪花说话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根本不像方才还偷偷哭泣的人了，“他早上跟我说，他认床，晚上都睡不着。”

　　沈徒离：“……”操，这女人！

　　“我也认床，那天在我三婶家，妈呀，前半夜就是睡不着，到了后半夜也一直在做噩梦，睡的我真的是太难受了。”李木兰说。

　　“我不认床，但认人。”蒋琴说，“我跟我老公睡了二十多年，只要他不在旁边我就睡不好。他们现在四天值一次班，我每隔三天就要失眠一次，躺在床上就在那胡思乱想，还不如早点起来。”

　　“有什么好乱想的，你还怕他再找个小的？”陈丽丽嬉笑着问。

　　“他跟我说他们车间有好几个女的呢，长的还都不错。”蒋琴也笑，“我说我们这也有好多长的帅的小伙子呢。然后他就说那我们比一比，哪天带出来一起吃个饭，看谁找的情人厉害。”

　　“你们老夫老妻的，是不是没事就在那闲扯？”李木兰说，“别哪天扯着扯着，结果就真的翻脸了。”

　　“那天他手机扔床上，人去洗澡了，然后电话响了，我就替他接了。我还没开口，那头一个女的就嗲声嗲气的说，‘喂，刘主任哪，不好意思啊，我想跟你请个假……’那声音我都听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打断她，叫她等会儿再打。然后她就立刻恢复成冷淡的口气，失望的‘哦’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蒋琴一边说一边还大笑着。

　　陈丽丽“哎”了一声，嗓音有些尖锐：“我告诉你，你可要小心点。我们公司风气不太好，他们都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从上到下没几个好的。而且一点都不觉得这种事很羞耻，不管男的女的都是光明正大的。所以你得要把你家老公给看紧了，万一他也有这心思那就晚了。”

　　蒋琴接着说道：“然后我就问我老公了呀，哪个女人啊，声音这么甜。他就在那笑，说他们车间下次聚餐的时候把我也带上，叫我们会一会。”

　　“你老公是巴不得你跟人家撕起来，这样就会觉得你很在乎他了。”李木兰又对陈丽丽说，“他们这天天黏在一起，她老公根本就没作案动机和时间的。”

　　陈丽丽冷冷的“切”了一声：“你们是知道的太少了，那些在犄角旮旯，连芦苇滩子那都能搞在一起。我都不好意跟你们讲是谁跟谁，现在还在我们厂呢，光我们化验室就不止一个两个。”

　　不说也知道的，还是别再讲了，人就在隔壁房间，待会儿再撕起来就难看了。

　　“要不我们现在就把瓜切了吧，都两点半了，再不吃都要下班了。到时候肚子吃太饱，我晚上回家都不想吃晚饭了，我老公又要在那唧唧歪歪。现在我一说要减肥，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陈丽丽又说。

　　李木兰接道：“人家还没醒呢，这样吃多难看啊！”

　　“要巴结也碍不到我们，大不了叫小杨以身相许。”陈丽丽“咯咯”的笑了起来。

　　“别他妈放屁，把我的清名给玷污了！”杨雪花骂了一句。

　　声音就在耳边，可是在沈徒离听来一点都不觉得刺耳。这姐姐，骂人都这么有腔调。她就是讲脏话，也不会觉得粗鄙，像日本的那些名声优，让宅男们疯狂的求挨骂。

　　“能哦，我看人家小年轻挺黏着小杨的，都不知道他今天干什么跑来这，说不定就是为了和小杨在一块！”蒋琴也笑哈哈的。

　　“人家刚来，好歹要适应适应，我一看就是那种善解人意热情有爱的知心姐姐，抱我大腿很正常啊！”杨雪花没脸没皮。

　　“妈呀，就你那大腿，估计人家抱个满怀也抱不住。”李木兰撇撇嘴。

　　“能的，我看他中午抱小杨的时候就跟拎小鸡一样。”蒋琴继续笑着，“小杨特别有意思，还抬着个脚，就跟自己的脚能碰到地面一样。”

　　“啊！能不能别说了……”杨雪花低吼。

　　沈徒离抬了抬脸，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房间的灯没有开，杨雪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低头开单子，手上的笔也像飞一样，她写字很快。

　　窗外的光从广玉兰树叶的缝隙里钻了出来，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杨雪花侧脸的轮廓。她低头的样子很美，下巴短短的圆圆的，略带几分孩气，让人忍不住想伸手上去掐一把。

　　他一动，杨雪花扭脸来看了他一眼，随后轻轻的“哎”了一声，“没事，没事，又不是那个啥了。”她打开自己面前的抽屉，连着抽了三四张面纸，然后乘人不备丢给了他。

　　“操！”沈徒离都想跳黄河了。打他有记忆起，他就没印象他睡觉还会流口水，昨天还能说意外，可今天这是……中邪了吗？他明明感觉自己并没有睡的很沉啊！

　　啊！这一地的哈喇子，他擦的都恶心，赶紧丢了手上的面纸，又跑出去洗了脸。

　　天啊，这丢掉的脸还能再捡回来吗？

　　回去的时候房间的灯已经开了，她们将西瓜给切了，还有羊角密和波罗蜜，蒋大姐又拿了一盒威化饼出来。

　　“西瓜切一小半给原料室的两位姐姐，其他的都留着我们五个人吃吧。”李木兰说。

　　“太多了吧，能吃得完吗？”蒋大姐抛出疑问脸。

　　“吃不完就扔掉，反正不想给她们倒班的，妈的她们一个月比我们多了将近两千块，还一天到晚的说我们日子过的清闲。给我这么多钱，我也愿意忙。”陈丽丽已经啃了一口西瓜，赞道，“哇，好甜。”

　　“一块西瓜一碗饭哦，丽丽你该少吃点。”杨雪花还在奋笔疾书，扭脸看见沈徒离回来，又站在了自己旁边，便说，“失眠的小青年，下次别再跟人家说你睡不着了。一口气睡了两三个小时，动都没动一下，我还以为你咽气了呢，你胳膊腿不麻吗？”

　　“这么多啊！”沈徒离看了一眼杨雪花放在一边已经开好了的产品质量检验报告单，堆积如山的即视感。

　　“对呀，这得归功于张贱人，他总说我们太闲了，找点事给我们做做。以前只要开成品，现在连车间的也要开。我一个月要写掉两只圆珠笔，要是黑水笔的话，估计四支都不够。”杨雪花吐槽也是吐的很无力。

　　“那你去吃吧，我来给你写。”沈徒离将杨雪花手里的笔抽了出来。

　　他要是不动手，杨雪花一定会说谢谢不用，可他已经杵到跟前了，笔也被抢了，所以只好站起来让位。

　　他刚刚洗了脸，额前的头发也湿了，原本也是被他挑上去的，此刻一低头又掉了下来。他嫌挡眼睛，便用燕尾夹将额前的头发夹了起来。

　　这燕尾夹是杨雪花用来夹她的原始记录本的，粉色的，上面还写了一个“杨”字。她们什么东西都做标记，分的明明白白，就连洗耳球废液瓶也是一样的写着蒋陈李杨。他这样夹着，感觉是被所属认证了一样。

　　“头发不嫌长吗？”杨雪花去拿了两块西瓜来，自己吃了一块，另一块递给沈徒离。

　　“长啊，忘了剪了。”沈徒离没接，直接就着杨雪花拿着瓜的手上嘴咬了一口。

　　“哎，自己拿着。”杨雪花又往他面前送了送，看到沈徒离这造型还是愣了一下，心想真帅哥就是抗造，这样子都能美的与众不同。

　　然后沈徒离又上嘴咬了一口，还是没接。

　　杨雪花白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以前我们学校食堂，到处都贴着禁止情侣互相喂食，就这举动，被学生会的人看见，都要记处分。”杨雪花说完才知道自己的口误有多严重，第一他们不是情侣，第二他们没有互相喂食。

　　可是沈徒离丝毫没察觉杨雪花的尴尬，只是随口接了句：“你们学校这么不懂浪漫啊！”

　　“是啊，大约知道我们都是垃圾，所以管束的特别严厉，生怕会闹出事来，毁了学校的名声。”杨雪花自己也咬了一口西瓜，另一只手就那么举着。

　　沈徒离写两个字就过来啃一口，然后就这么将一块西瓜给啃掉了。

　　刚啃到最后一口，窗户外忽然走来个人，带着个白帽子，把杨雪花她们吓一跳。

　　“小杨同志，嘿嘿，你们在干什么？”那人一把拉开了窗户。

　　“袁杰，你他妈要把人给吓死啊。”李木兰和陈丽丽同时喊了起来。

　　“我靠，你们这日子过得也太潇洒了吧，老张马上要过来了，你们小心点。”袁杰笑嘻嘻，“小杨同志，第四料有没有出来？”

　　“哇，我神啊，顾大姐刚刚取回来好不好，还要烘水分！”杨雪花看着袁杰这张欠揍的脸，预感到了不好，“你不会又来给我送福利了吧？”

　　“呵呵……我最亲爱的小杨同志，给我这两个水样也测一下吧，我还怕你把仪器关了呢。”袁杰说着举了举手里的两个碘量瓶。

　　“操，三点了大哥，你要我忙一天啊，我还有一堆的瓶子没洗呢！”早上还幸亏有沈徒离帮忙，要不然她连觉都没的睡。

　　“快点呢，急，八百里加急！”袁杰一张笑嘻嘻的脸说正经又立马正经起来了，“小杨，第三料怎么样？”

　　“我还没打呢，准备和第四料一起打。”杨雪花说。

　　“啊！”袁杰吼了一声，“啧，一点职业素质都没有，就知道在这当个吃瓜群众，我要急死了。”

　　“你杀了我吧，我跟你一起死。”杨雪花三口啃完了手里的西瓜，然后鼓着腮，差点喷出来。

　　“啧啧，注意点形象，你好歹也是我们XX一枝花。还有帅哥在呢？”袁杰说着看了一眼沈徒离，这一眼没什么特殊含义，算是打招呼。厂里新来了个人，又不是普通工人，就算他不出去见人，这消息也很快就传开了。

　　袁杰话还没说完，走廊上顾大姐喊道，“小杨，第四料某胍好了。”

　　“快点快点，这两个一起拿去。”袁杰拿上了手里的两个碘量瓶，“算了，我也不走了，你现在就去称，我要个热乎的。”

　　“我给你洗瓶子去？”沈徒离抬脸问杨雪花。

　　杨雪花还没开口，陈丽丽立马喊道：“不行不行，你不懂我们瓶子是怎么洗的，要是洗不干净或者顺序弄乱了，我们明天就崩溃了。”

　　“是啊，我们瓶子都是分开的，我不光要洗我自己的，还有她们的呢。”杨雪花好像预感到了沈徒离的腹语，立刻解释，“她们也要帮我配流动相的。都是轮流的，很公平，如果摊上这些破事，那就是命。”

　　“小杨的人品一直不行。”李木兰加了一句，“这两块我给你俩留着吧。”

　　“好啊，保护好了，千万别给袁杰吃了。”杨雪花说着就出去了。

　　杨雪花刚从快速水分测定仪那里将料拿了出来，沈徒离也跟着过来了，说道：“那我给你打样吧！”

　　“帅哥，你会啊？”袁杰问沈徒离。

　　袁杰长了一张娃娃脸，平时也总是笑嘻嘻，走起路来还一颠一颠的，像个孩子。可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某胍的车间主任了，管着车间三四十人，是厂里最年轻的领导。

　　虽然年轻却也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他家老大跟徐青禾差不多，结果第二年又添了一个千金，一儿一女真的是人生赢家。问他为什么有那么大的觉悟这么快生二胎，他直言不讳四个字：擦枪走火！

　　“会。”杨雪花说着看了一眼沈徒离，然后将手里的小托盘给了他，“小心啊，烫。”

　　“好，走，快点。”袁杰在沈徒离前面先跑到了天平室。

　　“没事，你就用我的校正因子算，只要看主峰前面的那个峰低于0.25，后面那个低于0.05，没有其他杂峰，那么一定是好的。但你算的时候不要被他看见，省的要废话。水料的话算出来多少就是多少，滴管滴头都在她们化分天平旁边的那个红盒子里。”杨雪花给沈徒离准备了称量瓶，又把纸笔给他。

　　沈徒离看着杨雪花，脸上的表情又是似笑非笑的，好像看杨雪花这个样子很有趣。

　　“称样之前钎子一定要擦，卷纸在天平底下的抽屉里。”杨雪花又嘱咐一句。

　　“知道了。”沈徒离是真的体会了这姐姐的话多，伸手从她衣服口袋里将称量手套给抽了过去。

　　夏装的工作服，上衣只有胸前有口袋，她们习惯将手套和笔放在一侧，方便使用。还好杨雪花放的不深，手套在里面就跟口袋巾一样，露了一小半出来。但是沈徒离突然伸手朝着她的胸，还是将她吓的一懵。

　　杨雪花还真的去洗瓶子了，收了五个托盘，每个托盘放二十个50ml的容量瓶。因为每个瓶子都有编号，不管是摆还是洗都要按顺序放好，如果弄乱了，或者洗不干净甚至污染了，后边就会很麻烦。

　　不要出现了异常所有问题都排查遍了，最后发现是瓶子不干净，那就太无语了。统一的由一个人来洗，出了问题就没了推诿的借口，也能提高责任心。就连配流动相也是一样的，谁要是犯了错那就自己来弥补，招受别人的白眼也只能沉默。

　　因为瓶子太多，杨雪花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没有像昨天那样双手同时夹好几个，而是洗好了两托盘她就去送烘箱一趟。每次从走廊上过，她都忍不住往液相室瞟两眼。袁杰坐在沈徒离旁边，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都在盯着电脑屏幕。袁杰一开始手里捧着块西瓜在啃，第二次路过的时候又吃了菠萝蜜，然后连蜜瓜都吃了。

　　杨雪花洗了瓶子，还要去收拾天平，在清理样品之前还来问一声：“好了吗？”

　　“小杨，我以后再也不想求你了，人家比你牛逼。”袁杰还是把她的西瓜给吃了。

　　“不好意思，这位牛逼人物是来跟你们抢饭碗的，你好自为之吧。”杨雪花回。

　　袁杰说：“我们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岗位，人家肯定看不上。”

　　“说真的，他明天就要去你们生产上了，你……”杨雪花话说了个开头，突然卡主了，妈呀，差点就要开口拜托袁杰照顾照顾沈徒离了，虽然只是人情话，但是一想感觉好别扭，她这是操的是哪门子心啊！

　　看见杨雪花顿住，沈徒离转过脸来冲着杨雪花笑了一下。

　　“袁杰，你那两个瓶子自己带走啊，我可不给你清。”杨雪花说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