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火锅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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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陆撇了儿童乐园的方向一眼，淡淡道：“就那样吧，正常水平，没什么可夸的，也没什么可吐槽的。”
他们家带娃原本是向陆参与得多一点，但在小孩两三个月，她发现她老公连拍嗝都不会时，她的火就上来了，勒令她老公必须去学！不管工作忙成什么样，回来也必须得带孩子。之后她和她老公划分任务，她管吃喝，她老公管拉撒，这么执行到现在。
向陆冷冷道：“前两天大吵了一架，今天才破冰。”
程经迩问：“为什么吵架？”
向陆：“前两天不是又下雪嘛，他非要带小孩去看雪，去就去吧，我说你给孩子穿得厚一点，别冻着了。结果，人帽子也不戴，手套也不戴，就这么出去了。回来就吵起来了，他说我管得宽，我说他没脑子，反正就这些事儿。”
程经迩问：“那后面怎么和好的？你主动破冰，还是他主动？”
向陆：“没什么主动不主动的，事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问一句‘晚上吃什么’，对方搭话了，就是破冰了。”
程经迩：“也是。”
向陆是程经迩在公司任职时交到的朋友，她比程经迩早两年进公司，程经迩转正后被分配到孙攀组里，她也在那时调过来，工作的交流变多了之后，私人的交流也就多起来。
期间她脱单、恋爱、结婚，程经迩都以朋友身份围观，两年前她辞职备孕，两人虽然见面的机会少了一点，但线上交流仍在继续。
结婚前，向陆是比较酷的个性，这两年变化了很多，和她在微信上的交流也总让程经迩感觉到她的疲惫和无力，再加上她刚刚的这一番吐槽，程经迩突然对某一个答案好奇。
她问：“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你还愿意过现在的生活吗？”
向陆笑看她一眼，“怎么还采访上了？还是这么老生常谈的话题。”
程经迩：“好奇嘛。”
向陆：“在我回答之前，你得先告诉我，我现在的生活具体是怎样的生活。”
程经迩想了一下，回答：“有失去，也有得到，但总体来说消耗居多，没那么快乐。”
向陆点点头，“其实你刚刚在思考的时候，我突然想好了答案。”
程经迩一笑，凑近了一点，问：“答案是什么？”
向陆：“还是会过现在的生活。”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程经迩意料，她问：“为什么？”
向陆问：“是不是很惊讶？你是不是觉得我总是找你抱怨这，抱怨那，是已经对现状非常不满，肯定会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程经迩没有否认，她说：“你自己也说你的生活很灰暗。”
向陆：“是的。但是，虽然很灰暗，但我躺平啦！孩子是我自己要生的，没人逼我，这个老公是我自己要嫁的，也没人逼我，我走到这一步，每一步都是自己选的，既然没人逼我，那就证明我所有的选择都是心甘情愿的，既然心甘情愿，为什么要改呢？”
程经迩惊道：“你是这个逻辑？”
向陆：“是呀，灰暗就灰暗呗，我还不能苦中作乐了？况且，现在的灰暗，可能就是因为天花板离我太近了，那这就证明，现状是我能得到的最好的了，不是吗？”
程经迩道：“所以你的生活哲学，就是‘甘心’二字。”
向陆眼前一亮，“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觉得生活怎样都是过，光明有光明的过法，灰暗有灰暗的过法，但重点在于，我甘心过怎样的生活。
“天花板就在眼前，有人可能不甘心，会去拓宽天花板，但我无所谓，就这样过呗！
“我已经拥有一些了，总不能既要又要，眼高手低吧？”
程经迩了然，此刻再看向陆的脸，心说：怪不得虽总听她吐槽，但每次见她，总觉得她状态没那么差，原来她是这样的心态。
程经迩道：“挺好的，至少不内耗。”
向陆看向程经迩，问：“说到这，我刚刚就想问了，你辞了工作，在A市又没成家，你怎么想？对未来有什么方向吗？”
*
程经迩的家，是个租住的两室一厅。Loft的结构，楼上是两间卧室，楼下是厅、厨、卫。
她的家整体风格是“序中有乱”的。
沙发毯在沙发上布得整整齐齐，但上面堆了一些衣物；置物柜上有序地用大、中、小号的收纳篮收纳着各种东西，但收纳蓝外也会散落一些小玩意儿，比如空花瓶；书桌上电脑、本子、笔、墨水、书都安静摆在上面，但也会出现一些无序的明信片；还有餐桌，大部分的东西都好好放在一个框里，但仍会有数据线散落在外面……
如果你仔细看还会发现，沙发上的衣服，衣领都朝同一个方向，好像被特意摆放过似的，一件件堆在一个固定角落；收纳柜和书桌上散落的小玩意儿也不是整齐的，它们有些正放，有些侧摆，每个东西之间的距离不一，朝向、角度好像也是精心测量；如果能打开她衣柜或鞋柜的话，你会发现她每双鞋的朝向，鞋尖的摆放角度，同样被精确规划，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让衣柜里垂落下来的流苏都偏向同一个方向。
说到这，其实说她“序中有乱”太客观，她家所有的“乱”，或许都不是乱，而是她一点点通过角度调整所呈现出来的“故意”。
可能她想以这样的方式，来维持生活的秩序感。
平时她会在十二点左右醒来，早饭必然是吃不上了，所以这段时间她每天只吃两顿，中饭和晚饭。
午饭一般点外卖，因为起得晚，醒来时早已饥肠辘辘，也懒得做饭，所以会在睁眼时先点个外卖，赖会床，等外卖到时再下楼洗漱并吃饭。
吃完午饭就开始看剧了。在家这段时间，她基本上一天两三部电影，两三天一部电视剧，所有感兴趣的综艺都刷了，实在无剧可看后，不感兴趣的…也刷了一点。
当然也会看书，要么捧着手机，要么捧着实体书，碰到写得精彩的书，她能一整个下午都不挪窝，看得目不转睛，也看得眼睛酸涩无比。
晚饭，她会偶尔给自己做点吃的，至于做啥，要看冰箱里有什么。实在没有，就简单做个面条，不用做菜，多省事儿。
极其偶尔的时候，她会根据菜谱里教的，一样一样把食材买回来，根据教程来做一餐比较像样的晚餐……但这种时候真的很少。
吃完饭，碗筷洗了、锅刷了、垃圾倒了、自己也洗漱完了，她就又会窝回沙发上重复下午做的事，直到凌晨三四点再睡觉。
期间她一句话都不说。不出门，不社交，就这样待在家里。
这就是她辞职这段时间，除了极少数出门的时间外，宅家的日常。
宅到第三天的时候，已有烦躁的感觉，但能忍受；到第五天，隐隐的烦躁已感觉到实质，会想出去走走或找点事做，但想来想去，想不到有什么是马上就要去做的事，所以一边忍耐着烦躁，一边宅着；到第七天，看到窗外阳光正好，心里会涌现淡淡的不甘，觉得自己为什么没有沐浴到这么好的阳光？但这么想着，仍不会出门；再到后面，就是纯粹的麻木了。
这不是她这段时间的特殊情况，也是上班时的日常——每到周末，她都是这样度过的。
每次浑浑噩噩的时候，她就感叹，所以上班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它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你的作息，让你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日夜颠倒。
今天是周日，晚饭她不准备自己做了，叫了份外卖。
她点的是一份汤底浓厚的米线，米线和汤分开包装，送来时温度正好，口感也不差。
看了这么多天的剧，想看的全看遍了，她千挑万选找到一部40集的电视剧，一边看，一边吃饭。
餐桌就是刚刚介绍的那样，所有东西序中有乱，而最近这个“乱”，还包括了一块透明黄的糖果。
它没有包装袋，就这么放在她右手边的桌上。
这是当时准备吃时不小心掉的，程经迩本欲清理，但在弯腰时却发现它某个角度折射出来的光居然十分好看。
她绕着它转了一圈，那道光也就跟着她转了一圈。
程经迩觉得有意思，所以它被原封不动地留了下来，做家务时也都次次放过这颗糖。
从它掉下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期间擦桌子时难免碰水，这糖已经有点融化的迹象。
但程经迩仍没有清理它。
她不会次次特意去找那道光，只是偶尔视线飘过来时会想起来，哦，这颗糖果里藏了一道漂亮的光。
她一天天看着它融化，并不采取保护手段。现在它的边缘已经完全化成糖水，再过两天，应该连糖原本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
昨天向陆问她想过怎样的生活，程经迩答不出来。
她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她的生活哲学和向陆的一样，都是“甘心”的话，那她会为了什么而甘心呢？如果不是“甘心”，那么她的生活哲学又是什么？
她内心一片迷茫。
她突然想到了这颗糖。
她眼睁睁地看着它融化但不曾阻止。
她喜欢这块糖，也喜欢这道光，但她既不想将它保护起来，也不想拍照留存，而是什么都不做，一边喜欢，一边自虐般地体验它化掉的遗憾。
一颗糖化掉之后会怎样？
最后它会被收拾干净，什么都不剩。
所以她想过怎样的生活？她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火锅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