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从中来》末笺

8、巡州

　　华泠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他们正在楼下用饭。
　　“各位，早啊。”
　　朝戈啃着香喷喷的鸡腿，老实道：“不早，现在已经是晌午了。”
　　他走过去摸摸朝戈的头，哄道：“朝戈大宝贝，好吃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朝戈看了他一眼，也不在意，舔了舔嘴边的油，乖乖回答道：“好吃，我最喜欢吃烧鸡了，师父师兄常给我买。”
　　等他坐下吃饭，朝羿开口道：“昨夜又有人死了。”语气就像在说外面下雨了一样平常。
　　“什么！”刚夹起的肉还没来得及送到嘴里，就这样掉在了桌子上。
　　他这一吼周围的食客全都看了过来，被朝羿冰冷的眼神警告后，他小声问道：“大师兄，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们也是刚听说，你赶快吃，吃完过去看看。”华呈道。
　　朝戈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被华泠一把打掉，他拿了两个馒头，一个塞到朝戈嘴里，一个叼在自己嘴里，含乎不清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你不吃了？”朝羿看着他。
　　“这时候了还吃什么呀，快走吧。”
　　华呈付了账，四人再次前往隔壁村子。
　　还是昨夜那间屋子，屋外站了十来个人，都是还没搬走的村民，尸体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除了脸色苍白些，看上去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华呈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严肃道：“死了应该有四五个时辰，这个人在我们昨晚来之前就已经被杀了。”
　　朝羿看着他道：“可看出死因？”
　　他摇头：“尸体完好，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也不是中毒而死。”
　　朝戈在一边道：“会不会被恶鬼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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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华泠抬手敲了敲他的小脑袋，好笑道：“哪来的恶鬼，而且被吓死的人不是这个样子，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在睡梦中不知不觉死去的，我们昨夜进来看的时候这屋里分明没人，说明他应该不是在这里被杀，而是死后被转移到了这里。”
　　朝羿提醒道：“昨夜你见这屋里亮了灯。”
　　“对，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屋子里是亮着灯的，但是等我走到门口灯就熄了，有个黑影闪过，我就去追了，结果那人跑太快，我没追上，后来我们一起回来发现屋里根本没人，那点灯的人是谁？难道是昨晚逃掉那人在搞鬼？朝羿兄，昨晚你是否看清那人的长相？”
　　“没有，大致看到个身影。”朝羿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若是那人重新站在你面前，可否认得出？”
　　“不能保证，但可以一试。”
　　但关键是要去哪里找到这个人。
　　华泠摸着下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门外，看着围在门口六神无主的十来个人大声问道：“你们都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大家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村子里大多数人都搬走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小声嘀咕着什么。
　　一个白发老翁站出来道：“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这里是我们的根，再说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能走去哪里。”
　　这样看去，确实留下的都是些年过花甲的老人。
　　“那你们的子女呢？”
　　说到这里，一个个都抹起眼泪来：“他们都死了。”
　　“呜呜……”朝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站在华泠身后跟着哭了起来。
　　华泠双手抱胸，回头看着他，无奈道：“朝戈宝贝啊，不要一惊一乍的好吗，哥哥不经吓的，你哭什么啊？”
　　“呜呜……我就是觉得……觉得他们太可怜了。”
　　华泠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好啦好啦，没事，别哭了。”
　　“呜哇……”他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朝戈。”朝羿从里面走出来，轻唤了声。
　　听见师兄喊自己，朝戈立马闭了嘴，站到朝羿身后，用袖子擦干眼泪，不再哭了。
　　果然还是朝羿说话有威慑力。
　　华泠继续对着村民问道：“昨晚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我们都住得远，又早早睡下了，没有听见。”
　　“那你们和这人熟吗，他叫什么，家里其他人呢？”
　　“他叫赵从，不怎么爱说话，平时和大家都没什么来往，他父母死得早，也没娶媳妇，一直是一个人。”
　　“除了搬走的，村子里可还有其他人不在这里？”
　　“没有了，就只剩我们这几个老家伙。”
　　他提醒道：“你们再仔细想想。”
　　过了一会儿一位老婆婆突然站出来道：“我想起来了！住在村东头的刘疯子没来，我看到他们平时走得比较近。”
　　其他人附和道：“对对对！”
　　这就对了，华泠转身对朝羿点头，两人打算一起去找村民口中的刘疯子，华呈和朝戈留守在这里。
　　“那你们要小心。”华呈嘱咐道。
　　“放心吧大师兄。”
　　“别给朝羿公子添麻烦。”华呈还是不放心，知道两人还不对付。
　　“不会的。”他度量大，这种时候不会和朝羿一般见识的。
　　找了个村民带路，前往村东头找他们口中的刘疯子，路上朝羿道：“你怎知还有人不在？”
　　难得，这冷面公子还会主动和他说话。
　　他道：“猜的，怎么样，我厉害吧。”昨夜那人跑得那样快，不可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也就试着问了问。
　　朝羿加快了脚步。
　　“哎！朝羿兄你等等我呀，不要走这么快嘛，我这肉眼凡胎哪里跟得上你们修行之人的脚步。”
　　朝羿放慢了脚步，等他追上来，问道：“为何不修行？”
　　这件事随着他上美人榜在外面传得很远，各门派弟子冷嘲热讽，说他虚有其表，中看不中用，朝羿竟然不知道，不过想来他朝羿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不知道实属正常。
　　“因为我资质平庸啊，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偷偷去参加过华邺门弟子的选拔，不过还没比赛就直接被退回去了，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能修行了。”
　　“那为何又让你入了师门？”
　　他突然沉默了。
　　“不便回答就当我没问。”
　　他笑笑道：“没有什么不便的，因为养我的姑姑死了，无处可去，师父才好心收留了我。”
　　朝羿自觉失言，道：“我不知。”
　　“没关系，都过去了。”过去这么久，早就释然了，而且这几年他在华邺过得很好。
　　刘疯子并不在家，家里虽乱七八糟，都没地方下脚，屋子里没发现什么线索，村民说他时常到处跑，不知道此时会在何处。
　　两人只好在附近寻找，不就便在一处河边发现了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独自一人规规矩矩地坐在河边发呆。
　　“朝羿兄，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过去和他聊几句。”他怕朝羿的冷脸吓到人家。
　　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刘疯子旁边，十分自然地道：“想什么呢？”
　　刘疯子呆愣愣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这人眼神清明，看着不像疯子，倒像是个傻子。
　　他又问：“你认识赵从吗？”
　　还是没反应。
　　“听说你们很熟，昨晚你有没有去过他家？”
　　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死了你知道吗？”
　　刘疯子这下终于有了动作，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死了……不知道，我不知道……”
　　华泠继续道：“你再好好想一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激动，华泠想安抚他，被他一把推出老远，摔了个狗吃屎，幸好这次没伤到屁股。
　　见人要跑，他趴在地上大喊：“朝羿，快抓住他！”
　　刘疯子没跑出几步就被擒住，他疯狂挣扎，朝羿便将他定住了。
　　华泠爬起来跑过去，对朝羿竖起大拇指，看着被定住动弹不得的人道：“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力气居然这么大，叫你跑，你再跑一个试试看啊！”
　　“昨晚的人就是他。”本来方才朝羿还不能确定，看见他逃跑一下便认出来了。
　　“先押回去吧。”
　　“你还能走？”
　　他拍拍胸脯：“咳咳……用力过猛，男子汉大丈夫，没那么娇弱，只要你不走那么快，我还是能跟上的。”
　　人抓回去绑起来朝羿才解了他身上的定身术。
　　华泠警告道：“别动，这不是一般的绳子，你如何挣扎都没用，只会越捆越紧。”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华泠拉来一张椅子，与他面对面坐着，对他道：“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演的疯子一点都不像，我劝你呢还是老实交代比较好，否则……”
　　朝戈站在一旁配合地把剑拔出来架到刘疯子的脖子上，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威胁道：“否则……否则就要你好看！”
　　华泠两指捏起剑往刘疯子的脖子处靠了靠，叹气道：“唉，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连句狠话都不会说。”
　　“那……那就一剑刺死你！”朝戈心想这样说他应该会害怕了吧。
　　华泠直直盯着刘疯子的眼睛，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沉着脸，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你说还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