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从中来》末笺

37、心上人

　　出了剑阁后纪尤让朝戈先行离开，他仰起头，看见层层乌云后的太阳露出一点稀薄的光，像是下一刻就要钻出来，他笑了笑，对身后把守剑阁的弟子道：“告诉他们，两瓣赤樱在我手中，门主之位谁也别想。”
　　纪尤回去换了身衣服后独自出了凌云殿。
　　另一边凌云殿里所有人都知道纪尤闯了剑阁，出来后还说出那样狂妄的话，看来门主之位他是万万不会让的了。
　　“听门下弟子说纪尤是和朝戈公子一起进去的，出来后衣衫不整，身上还沾了血迹，这……这朝渊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就是！纪尤不顾形象和魔宗之人苟合，他还有何脸面做朝渊门主！”
　　“不要脸的贱人！我都替他害臊，简直辱没仙门名声！”
　　不知内情的人胡言乱语，知道内情的人也不解释一句，任他们误会辱骂，恰好借此机会将纪尤拉下马。
　　韶封道：“若纪尤一日不让出门主之位，我们两派如何能继续听朝渊号令，朝晖公子，你说呢？”
　　所有人都看向朝晖。
　　又有人道：“可是两瓣赤樱在纪尤手中，若是惹怒了他，他转头与魔宗联手，那我们岂不是只能等死？”
　　“是啊，魔尊手里已有三瓣，若赤樱合体，放出殷亓和猶遞，天下必将大乱。”
　　“现下此事恐怕只能仰仗朝晖公子了。”韶封道。
　　朝晖看他一眼：“此话怎讲？”
　　“朝晖公子乃莫门主生前最信任的大弟子，若是没有纪尤，这门主之位定会传于公子，所以想必公子不会对赤樱的下落一无所知吧，以公子如今的能力，相信要从纪尤处得到赤樱并非什么难事。”
　　“我看韶门主这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是啊，朝晖公子修为人品比那纪尤岂止强上百倍。”
　　“若是朝晖公子做了门主，哪有如今这么多事，纪尤一心向着魔宗，根本就是心术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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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婉一直看不上韶封自私自利的小人做派，见他脸上得逞的表情更是心生厌恶，她忍不住打断众人的自以为是，提醒道：“诸位不要忘了，如今他可不是从前的纪尤了，他体内可还有碧芦果呢。”无人清楚他的碧芦果到底炼化得如何了，也没人真正领教过碧芦果的威力。
　　韶封不以为然，嗤笑一声，不屑道：“上次与他交手，我看也不过如此。”
　　“上次门主可不是一对一，何况那之前他已经受了伤。”
　　“你什么意思！”韶封不满地瞪着她道。
　　他这个态度，洛婉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没什么意思，洛婉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韶门主何必如此激动。”
　　韶封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会轻易忍下这口气，思忖片刻后好笑地看着洛婉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洛门主可是对纪尤有意，不过听说被拒绝了，怎么，门主到现在还未死心？可惜啊，纪门主口味独特，门主恐怕是没机会了。”
　　“韶封！你……”
　　“纪尤那一身好皮囊可是招了不少桃花，听说男男女女络绎不绝，上赶着献礼献身呢，这确实也怪不得洛门主。”他说完得意地看着洛婉。
　　众人听得皱眉，嘴上道着恶心，连胃里也是一阵翻滚。
　　“无论如何纪尤都不能再做这个门主了！”
　　“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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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尤没有穿朝渊的服饰，也没有束发，走在街上无人注意更无人认识，漫无目的，他也不知要往何处走，只好先找个地方喝酒。
　　在酒楼里找了位置坐下，要了两坛酒和两样小菜，酒楼里搭了个戏台子，有两人在上面唱戏，叽叽咕咕吵闹得很，纪尤付了钱拿起酒出了酒楼。
　　华灯初上，街上人头攒动，很是热闹，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了声“华泠公子”。
　　纪尤缓缓回过头，微微一笑道：“桑离姑娘，这么巧。”
　　他这一笑让桑离看得愣了神，清风朗月下的翩翩公子，长身玉立，明眸皓齿，发丝都微微漾起，人间绝色也不过如此了。
　　“桑离姑娘？”
　　意识到自己失态，桑离尴尬的笑了笑，问道：“公子这是？”
　　“出来透气，随便逛逛，桑离姑娘怎么还没离开，我上次不是说过此地不宜久留吗。”
　　“若真如当日所言，那公子为何如此有闲情逸致出来喝酒？”
　　他举起酒坛，半玩笑半认真道：“借酒浇愁罢了。”
　　“公子为何而愁？”
　　他一时说不出缘由，心想究竟是为何，为门主之位，为天下太平，还是为……朔北琰？
　　或许都有吧。
　　两人并肩走到桥上，纪尤停下脚步，靠在石柱上看向远处，漫不经心道：“冒昧问一句，桑离姑娘有心上人吗？”
　　“有。”桑离肯定道。
　　这个答案倒是让纪尤有些意外，他笑着道：“想来一定是位和姑娘一样不问世俗，淡泊名利，自由洒脱的人吧。”
　　桑离想了想，摇头否定道：“不是。”
　　“不是？那姑娘为何会钟意他？”
　　“那公子呢，可否有心上人了？”桑离不答反问。
　　纪尤展颜，喝下一大口酒，问道：“什么样的人才称之为心上人？”
　　桑离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笛，手指轻抚上面刻的名字，怅然道：“公子心里一定清楚，那个人于你来说同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若真是注定要失心于那一人，无论如何都逃不掉，钟意一个人可以有千万种不同的原因，也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
　　“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吗？唉……罢了，无论如何都是命。”
　　两人在上桥的石阶上坐了许久，纪尤估计凌云殿的人该等急了，站起来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桑离姑娘听我一言，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多谢公子提醒，保重。”
　　“姑娘保重。”
　　告别后纪尤不慌不忙回到凌云殿，所有人都在前厅等他，他没有经过殿前，直接回了房，本以为可以躲过，没想到有人早就在他的房里等着了。
　　“门主回来了。”
　　纪尤装傻道：“朝晖公子这是？”
　　“我在此等候多时了，既然门主回来了，还麻烦门主随我去前厅议事，大家都等着呢。”
　　纪尤打了个哈欠，走到床边坐下，对他道：“我今日着实累了，要议事明日再说吧。”
　　朝晖不做声，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纪尤不管他，蹬了鞋子倒在床上，酒喝多了头昏目眩，也顾不上洗脸洗脚，闭上眼直接就睡过去了。
　　他没睡多久就被华呈叫醒了，朝晖已经离开了。
　　他揉揉眼睛问道：“大师兄，什么事啊？”
　　“朔北琰被他们带到前厅了，说让你现在过去一趟。”
　　听了这话纪尤的瞌睡瞬间消失，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道：“他们要做什么！”
　　他迅速穿好衣服和华呈一起到前厅，所有人都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盯着他，好像他杀了他们全家似的，恨不得一起扑上来将他生吞活剥了。
　　朔北琰双手被绑在身后，两人押着他站在大厅正中，纪尤一到，朝晖就命他们将朔北琰带下去，擦肩而过时两人对视了一眼，纪尤藏于衣袖下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纪门主真是难请啊，这么多人在这里干等门主四五个时辰都不见人影，门主还有心思在房里睡大觉。”
　　纪尤坐上主位，慵懒道：“睡觉的时间不睡觉做什么，干见不得人的事吗？”
　　“纪门主。”韶封走上前，“你既已来了，我们也不必含糊遮掩，打开了天窗说亮话，相信门主是明事理的人，能理解并且尊重大家的决定，毕竟我们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这话说在了前头，若他不答应就是不识抬举，不顾大局，此等自私自利的人就更没有资格霸占门主的位置了。
　　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纪尤斜靠在座椅上，打了个哈欠，点头道：“那就劳烦诸位指点，纪某需要如何做。”
　　“当然是让出门主之位！”
　　纪尤抬眼望向人群中说话的人，目光犀利，冷笑一声道：“是吗？”
　　那人却低下头不敢再开口。
　　韶封道：“弟子鲁莽，口无遮拦，纪门主莫要见怪，不过正如方才所说，现下情况不容乐观，经过一致商讨，我们认为纪门主如今的确不宜再担此重任，朝渊门主应由更合适的人来继任。”
　　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想他乖乖让位，他看向华呈道：“这是你们共同商议后的结果？”
　　华呈面无表情，也无人回答他。
　　“那诸位认为谁是新门主最合适的人选？”
　　“这还用说，当然是朝晖公子！”
　　“当初若不是你半路杀出来，这个位置本就该是他的，何况我们也相信朝晖公子的能力！”
　　“是啊，朝晖公子才是最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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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尤看向立在一旁没开过口的主人公，问道：“朝晖，你觉得呢？”
　　“门主之位并非我意，只是如今门主与……魔宗之人……”
　　纪尤抬手示意他别说了，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很好，诸位能为了天下苍生如此费心费神，纪某自愧不如，不过……”
　　韶封赶紧追问道：“不过什么？”
　　“我今日让人转告的话诸位是否未曾收到？”
　　“门主此话是何意？”他们当然收到了，不然也不会汇集在此等他到半夜。
　　前一刻脸上还挂着笑意，眨眼已是面若冰霜，纪尤站起来理了理衣裳，冷眼扫过下面的一众人等，铿锵有力道：“除非我愿意让，否则这门主之位谁也别想！”
　　好大的口气，韶封又气又恨，指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诸位慢聊，纪某体乏，先回房休息了。”
　　“纪尤，你别给脸不要脸！”
　　纪尤不予理会，甩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