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骑士是女王》姑苏四十九

7、chapter 7

　　三个孩子走在去往花园的路上，从王后的寝殿直达花园有一段路程，维尔拉记得走这条路会路过国王的宫殿。

　　年幼时维尔拉和克莉丝汀不知道国王和王后的许多事情，比如他们为什么要分开住，为什么明明结婚那么早王后三十岁才生下克莉丝汀，她们还为这些问题猜测了许久。

　　后来克莉丝汀离开，才发现国王一直都有情人陪伴的维尔拉意识到，国王和王后本来就是政治联姻，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情。住得远点反倒两厢清净。

　　王后是国王收藏在王宫中的独一无二的宝物，是稀世的珍品。她是个宽容大度的王后，但她的性格实在不是个合适的妻子与知己。

　　只不过他们一样爱着自己的女儿，所以会在克莉丝汀面前维持两人和睦的场面罢了。

　　看到国王的宫殿，一时间曾经的许多事情涌现在维尔拉的脑海。她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那座侍卫层层把守的宫殿，意外地看到一位眼生的少年。

　　丹尼尔正同克莉丝汀说话，讲到一半也没了声音。显然他也注意到了那个身影，并为再次见到那个人感到意外。

　　一个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白发黑皮的少年站在国王的宫殿外，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少年身体正在快速生长的过程中，肌肉生长跟不上骨骼的速度，显得有几分消瘦。

　　平常人进入王宫中都要把武器收缴上去，离开王宫时再归还，而他身上却背着箭囊和弓。

　　国王的宫殿外人来人往不少，但不论是路过的丞相大臣，还是婢女侍卫，看到那少年站在国王宫殿外，纷纷绕开了一段路，一副见到瘟疫避犹不及的模样。

　　白发少年表情阴沉，眼底一片暗色，像是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他显然对那些人厌恶的表情司空见惯，都懒得抬眼。

　　如果忽视那少年异于常人的发色和皮肤，他长得还算清秀。有人曾在背后说他已经够幸运了，没有继承他父亲独眼跛脚的病。可惜他母亲的血脉——黑暗精灵的特性在他身上体现的太多。

　　异族混血在这片大陆上的处境一直极为尴尬，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寻求同类的认可。像是西莱特斯这种角色，或许这一辈子都得不到人类的接纳，那不纯正的皮肤颜色也无法融入黑暗精灵的种族。

　　不过除了他父亲实在特殊以外，上辈子西莱特斯并没有给维尔拉留下过什么太深的印象。

　　今日偶然一见，维尔拉倒是觉得他是个可以利用的人选。

　　少年静静站了半晌，像是突然在脚边发现了什么。低头蹲下身，那张阴沉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他看着脚边的不知什么东西，扯下了自己衣角的一块布料。

　　见此情景丹尼尔发出一声略显心疼的吸气声，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可是国王赏赐的一批名贵衣料，能卖许多钱的。

　　见他一味地低头在做自己的事情，维尔拉不免有些好奇，踮起脚尖张望他正在干什么。

　　然而她不够高，视线被花丛遮挡住了，只能看到对方神情专注，手在不断动作。

　　丹尼尔嘟哝了句：“西莱特斯他怎么在这儿？”

　　他摸摸鼻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刚想对他的两个同伴说要不绕一段路，克莉丝汀却已经走了上去，礼貌大方地向她名义上的堂哥打了招呼。

　　西莱特斯似乎没有料到会有人主动向他搭话，他抬起头来，看着克莉丝汀，眼神不善。像是一条盘踞在原地防范敌人的毒蛇。

　　维尔拉跟着姐姐一起走近了，才看到他怀里抱着一只腿上流血，刚包扎好伤口的猫。

　　“看来是这只猫受伤了，需要帮忙么？”克莉丝汀看见了他怀中的白猫，说，“我可以叫医生过来看看它。”

　　“不用。”西莱特斯语气冷淡，一口回绝了克莉丝汀的建议。

　　他放下怀里的猫咪，伤口被布料包扎好的猫咪摇摇尾巴，在少年的脚边亲昵地蹭了蹭，沿着墙根跑远了。

　　丹尼尔缩在克莉丝汀身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虽然他是个为人热络的性子，但一直莫名地对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保持着一种畏惧和警惕之心。

　　维尔拉瞥他一眼，丢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丹尼尔只是尴尬地笑笑，站得立西莱特斯远远的。

　　和西莱特斯聊天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就算礼貌地问候对方，但他显然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好感。问起他到王宫的要处理什么事情，对方不理。克莉丝汀又说他们要去花园，问他是否要一同参观，对方摇头。

　　即使现在的克莉丝汀脾气不差，也没办法接受这种冷脸。站在一旁的维尔拉抄着手，也不搭话，一脸看戏的表情。

　　克莉丝汀皱起眉毛，正想劝对方遵守贵族之间礼节的时候。西莱特斯那懒散随意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盯着国王宫殿的大门。

　　一个人影从国王的宫殿里走了出来，摇晃的幅度略大，手杖和左腿支撑了他身体的全部重量，像是个醉酒后栽了个跟头又爬起来继续前行的人。

　　这么形容或许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公爵来说不甚恰当，虽然他行动不便，脚下的步伐速度却丝毫不受影响，让人感觉他更像是从战场回来的受伤老兵。

　　虽然没比国王大几岁，旧疾缠身令眼前本应正直壮年的男人看起来已近垂暮，油尽灯枯。那唯一的眼瞳中金色的光芒却显得他神采奕奕，宛如篝火燃尽前一般耀眼。

　　原本刚才还带着两分看热闹表情的维尔拉放下双手，神情不由严肃了几分。

　　鲁伯特公爵，国王的长兄。此人精于算计，城府极深，如果不是因为身体残缺，一直用药维持，说不定也能像他弟弟一样干出一番事业。

　　事实证明他的野心也确实引起了一番轰动。

　　要是和这个人联手，说不定能减轻她对抗克莉丝汀的难度，维尔拉在心里盘算着。

　　但是他脾气古怪，难以捉摸，要是和他联手说不定反而会引火上身。

　　西莱特斯快步跑上台阶，想要去搀扶行动不便的父亲。然而鲁伯特公爵却抬手示意他退下，他站在台阶上，看着克莉丝汀，唯一的左眼中挤出几分笑意来。

　　公爵主动问候克莉丝汀：“哟，真巧。我可爱的侄女儿，好久没见了。”

　　和丹尼尔一样被忽视的维尔拉并未露出什么表情，只是眉毛微微一挑，看向克莉丝汀。

　　克莉丝汀简单行了个礼，礼貌地回应了公爵的问候。

　　本来一切都还算和谐，然而说着说着，公爵却话锋一转，居高临下以批评小辈的语气说：“这个时间往常你不是在上课吗？身为亚伦国的公主却整日贪玩，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想到公爵会突然这么说，站在一旁安静了许久的丹尼尔慌张地为克莉丝汀解释，想要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来。

　　然而被鲁伯特公爵用那只独眼一扫，他就像舌头打结一样说不出什么来了。只能看向维尔拉，似乎在期望她也解释。

　　维尔拉没有言语，她看出来公爵只是找个理由来刁难克莉丝汀而已，借以发泄他对于国王想要传位给克莉丝汀的不满而已。

　　解释会说成是狡辩，不解释则会当成是默认。怎么做都是不对，看来今天克莉丝汀注定要挨一顿训。

　　明知这些的维尔拉饶有兴致地看着克莉丝汀，想知道她会作何反应。

　　克莉丝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她正要开口，又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今天我这宫殿门口怎么这么热闹啊。”

　　恰巧出现的国王打断了众人的交谈，刚紧张起来的空气一挥而散。

　　国王出现的时机不巧，真是扫兴。恨不得看到公爵和克莉丝汀吵起来的维尔拉心中涌出几分怨念。

　　鲁伯特公爵换上一脸笑意，和国王两人虚情假意地道别了许久，才在西莱特斯的搀扶下走下阶梯。

　　临走前公爵笑呵呵地对克莉丝汀说：“我在城里买了一处新地，到时候房子建好了欢迎你们来玩。”

　　虽然不会感兴趣，克莉丝汀还是应下了伯父的邀请。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维尔拉倒是一时之间产生了许多念头。既然买的是新地，那房子建成也需要几年。如果几年后克莉丝汀真的去赴约的话，倒是一个借刀杀人的机会。

　　不过看着克莉丝汀的侧脸，维尔拉一反常态地没细想这个计划。毕竟公爵只是随口邀请，谁知道过几年后会怎样。

　　在公爵走后，克莉丝汀三两步走上台阶，问向国王：“父亲，鲁伯特公爵为何会突然拜访？”

　　在面对自己女儿时国王一向温柔和善，他耐着性子解释说：“为他儿子谋个差使罢了。那孩子身世特殊，要是按照普通人的路走，就算能进军队，也注定一辈子都是个士兵。”

　　听到这番话的克莉丝汀说：“没想到鲁伯特公爵性格奇怪，看来还是在意西莱特斯的。”

　　或许他想安插自己信任的人在军队里呢。维尔拉下意识想着。

　　国王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催促他们快去玩吧。克莉丝汀笑着道别，带着她的弟弟妹妹跑远了。

　　在身后宫殿离她越来越远时，维尔拉回头快速看了一眼。国王抬手按着眉心，独自站在台阶上，多了几分并未在女儿面前显露的疲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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