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骑士是女王》姑苏四十九

10、chapter 10

　　不知怎的，那个熟悉的声音竟让维尔拉心头涌出一种极为悲伤的情绪，愈演愈烈，无处发泄。

　　克莉丝汀看着双眼失去焦距的维尔拉，心中的焦急简直要涌出来了，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把夺过那张命运之书的书页。

　　幸好一离开维尔拉的手，那些文字的颜色暗淡了下去。克莉丝汀将它放回原位后，渐渐熄了光芒，恢复成普通的纸张。

　　幸好没有惊动任何人。但克莉丝汀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于是将原本拿出准备阅读的书籍全都按照顺序放回原处，便带着尚未清醒的维尔拉离开了。

　　维尔拉完全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已经被克莉丝汀半拖半拽，带回了她的房间。

　　收拾了烂摊子的克莉丝汀内心难免几分不满，但在月光下看到维尔拉那张爬满泪痕的脸。原本的怒气先散了一大半，只能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你这是怎么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那句话令她如此悲伤，维尔拉本想解释，但一张口就哽咽出声，眼泪滴答滴答纷纷滑下。

　　见她这幅模样，克莉丝汀再也说不出指责的话，只能默默将她拥在怀里。

　　维尔拉把脸埋在克莉丝汀肩头，后者轻轻拂过她的头发，动作有些笨拙，柔声哄到：“不哭了不哭了，被吓到了吗？以后不带你晚上到处跑了。”

　　或许是克莉丝汀的安慰起到了作用，不过从悲伤心情中缓过来还是花了许久。

　　维尔拉抬头看着克莉丝汀的眼睛，感到几分安心，才说：“刚才碰到命运之书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过去和未来。”

　　“怎么了，我们的未来发生了让你这样悲伤的事情吗？”克莉丝汀看着她的眼睛，问到。

　　维尔拉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那些是很零碎的片段，或许那些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东西。”

　　见她情绪低落，克莉丝汀拉起她的手，说：“不管是怎样的未来，就算悲伤也好，快乐也罢。只要咱们手拉手一起去面对，那也就不值得畏惧了吧。”

　　如果知道我们会经历怎样的未来，你还会说出这番话么？维尔拉看着克莉丝汀那双赤诚的金色眼睛，心想。

　　“为什么那张白纸在维尔拉手里就显露出文字了呢？”克莉丝汀想起那座雕塑，显得有些疑惑。

　　且不提信仰虔诚与否的问题，克莉丝汀知道维尔拉根本不相信命运之神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她重生了的原因吧？维尔拉心想，但这个事情难以解释，她更不想对克莉丝汀透露。

　　在她重获第二次生命之前从不相信这些神灵，现在她对命运之神的存在深信不疑，

　　维尔拉擦干眼泪，随便想了几个理由敷衍了过去。克莉丝汀还在为她感到担心，于是决定留下等她睡着了再走。

　　两个孩子脱了鞋子一起挤在维尔拉的床上，并不是因为床小，而是她们凑得太近显得拥挤。

　　换好睡衣的维尔拉躺在床上，心情完全平复下来，她问：“克莉丝汀，你是怎么看待前两年发生在南郡的那场暴乱的？”

　　克莉丝汀坐她身边，把玩着她的一头黑发，问：“怎么突然开始关心政治问题了呢？你以前从不问这些的。”

　　“随便问问而已。”维尔拉说着，一边借着月光观察着克莉丝汀的脸色，“听说那些人是因为天灾而缺少食物，衣不蔽体，穷困到卖妻鬻子的地步，才不得不从别的城镇抢夺食物。”

　　克莉丝汀打断了她的话：“我觉得国王不应该怜悯一个叛乱者，比起暴乱他们本能有更多的选择。我不会在意他们经历过什么，既然做出了暴乱的行为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听到她这番话，维尔拉的眼神暗了暗。

　　看来她们没得谈了。

　　背负着希尔王族血脉的公主，是不会容忍曾经的子民任人奴役，肆意鞭笞，来为亚伦国的光辉付出自己鲜血和生命的。

　　而克莉丝汀绝不可能容忍她这种威胁到自身统治的行为，她们必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

　　真是可惜，维尔拉心想。在触碰命运之书的那一刻看到的那段没头没尾的未来或许只是一种可能性罢了。

　　一个国家不会出现两个国王，她和克莉丝汀注定只能活一个。

　　“那么晚安，我亲爱的姐姐。”维尔拉对克莉丝汀说。

　　然而还没等克莉丝汀离去，维尔拉先一步睡着了。九岁孩子的身体实在经不住折腾，更何况刚才还哭了一场。

　　安顿好维尔拉回到自己房间中的克莉丝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维尔拉泪流满面的模样。

　　那时她的表情脆弱到令人心碎。

　　虽然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克莉丝汀决定要得到能保护好自己妹妹的能力。

　　现在还没有成为骑士的资格，她会学好法术的。

　　维尔拉则对那张命运之书的书页记忆犹新，或许能在从中获得什么信息。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想正大光明地进一次国王的宝库，再好好研究一下与命运之神相关的宝物。

　　过了几天后她再次对克莉丝汀提起想要去国王的宝库看一看那个命运之神的雕像时，克莉丝汀却对她说不要沉溺于命运虚幻的指引，把握当下才是正事。

　　“我就要前往波特兰的魔法学院求学了。”克莉丝汀说。

　　听到这个消息的维尔拉下意识绷紧了嘴唇，有那么一秒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随即她绽开熟练的微笑，向克莉丝汀表示祝贺。

　　维尔拉知道克莉丝汀这一走就会是六年，这些日子没有她在身边她会过得很快乐。

　　克莉丝汀推掉了神官的邀请，没有参加感谢命运之神的仪式，那座雕像也被作为礼物送到了王城中的神庙。

　　不去寻求神灵的引导，克莉丝汀选择动身走上一条能够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道路。

　　于是王宫上下为了公主殿下外出求学的事情忙了起来，好像只有维尔拉一个人能四处闲逛。就连平日里悠闲的艾德里安也忙着收拾自己的行李来。

　　虽然国王叮嘱过要克莉丝汀以普通贵族身份的身份外出求学，但王宫里许多人也职位变动了一波。

　　公主离开这一趟随行人员倒是不少，这大张旗鼓的，估计人还没到学校就要被看出身份。维尔拉心想着。

　　身为公主剑术老师的艾德里安暂时从骑士长的位置上退位让贤，调到她求学的波特兰任职。虽说是平级调动，但波特兰毕竟不如王城。

　　在维尔拉对他的印象里，按照他的性格显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说不定对前往一个新地方更感兴趣才是。然而他收拾东西时有些提不起兴趣的样子，频频走神，时不时会摸摸常挂在腰间那把做工精美的短剑。

　　不只维尔拉觉得他反应不对，克莉丝汀显然也看出了，于是问：“老师这是怎么了？”

　　一开始艾德里安还想随便搪塞过去，然而在两个孩子的追问下，最后还是解释了。

　　“最近在王城逛集市时碰到了个熟人，本来和她约好要见一面。结果没好好叙旧就要走了，感觉有些遗憾而已。”艾德里安说着，抓乱了他的头发，神色有些尴尬。

　　“是女孩子吗？”

　　“是送你魔法短剑的人吗？”

　　克莉丝汀和维尔拉异口同声地问。

　　艾德里安看了眼他的短剑，露出无奈的表情，叹着气说：“看来小孩子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行吧，你们都猜对了。”

　　“看来是喜欢的人呢。”

　　“绝对动心了。”

　　在被艾德里安赶走之前两个孩子很识相地跑掉了。

　　克莉丝汀离开的那天维尔拉自然要为她送别。

　　原本维尔拉该和王后一起乘坐马车，然而克莉丝汀却邀请她一起骑上了小马。

　　路过王城之中的某一处时，骑着马在队伍前方的艾德里安慢下了脚步。他一直盯着一个方向，像是想多看一眼留恋的事物。腰间的短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克莉丝汀和维尔拉发现了他的眼神，对视一眼，一起把目光投向那个方向。

　　那是一位亚麻色头发，模样很是年轻的女人。身边是一根看不出木质的法杖顶端闪烁着淡绿色的荧光。她正忙着把花盆移开，为前行的队伍让出道路，并未注意到谁的目光。

　　克莉丝汀凑过来与维尔拉耳语：“是位漂亮的植物法师呢，老师眼光还不错。”

　　“可惜了，看来是单恋呢。”维尔拉说。

　　她们坐在同一个马背上，小声交谈着。好像不是送克莉丝汀去上学，而是和她一起去游玩的。

　　送别的队伍一直出了王宫，都快走到王城中最近的城门口了。

　　再走下去还不如给克莉丝汀一路送到波特兰呢。维尔拉掏出手帕擦掉脸上的汗，腹诽着。

　　队伍走了一个上午，维尔拉早就想回去了。但国王和王后还在，她还骑着克莉丝汀的小马，不好先离开。

　　虽然她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和克莉丝汀和睦相处，但现在总要给众人留个好印象的。

　　看着王后掏出手帕避开人群视线悄悄擦了擦眼角，维尔拉有些意外。看来即使性格淡漠的王后也难以忍受和骨肉分离几年。

　　“父亲，母亲，就送到这里吧。接下来的路该让我自己走了。”克莉丝汀主动说到。

　　话说的倒是不错，维尔拉看了一眼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就是有些名不副实了。

　　她翻身下马，然后接住跳下马背的维尔拉。

　　克莉丝汀向国王和王后一一拥抱道别，最后来到了维尔拉面前。

　　“想我的话要给我写信。”克莉丝汀单独对维尔拉说，“我会每一封都看的。”

　　维尔拉点了点头，但对这种提议并没有多大兴趣。

　　克莉丝汀抬手与她相拥，又说：“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能来这里接我。”

　　虽然知道自己出行受限，只能在王宫里有些自由，维尔拉还是答应了：“我会的，只要父王同意的话。”

　　维尔拉看着克莉丝汀的身影混入众多随行人员之间，逐渐失在她眼前。

　　再见了，我的姐姐。

　　毕竟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做不了姐妹，而是要成为敌人了。

　　我会用最充分的准备来迎接你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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