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骑士是女王》姑苏四十九

1、chapter 1

　　当藏身于命运神殿躲避军队搜捕的维尔拉撞见克莉丝汀对她举起的尖刀时，想到的却是距离她们上次见面的那个深夜已过了五年。

　　那时克莉丝汀还没有继位成为女王，维尔拉也没有以叛国罪被通缉。她和克莉丝汀同为公主，虽然不太亲近，但也没恶化到要治彼此于死地的程度。

　　亚伦王国建立近二十年，已经初显繁盛的姿态，但外有强敌，内有忧患，也得小心经营。

　　那年维尔拉还没到十六岁，国王和王后就为这个养女的婚事操碎了心。

　　虽说她安分守己，又王宫里养大，不应过多担心。但她身份太过特殊，希尔国遗孤的名号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便会酿成祸患。如果维尔拉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倒还可以马虎一点。

　　要知道在亚伦国出现在地图上之前，希尔国就绵延了二百余年，直到现在西北方还流传着不利于王国安定的传闻，谁知道会不会死灰复燃。

　　国王和王后千挑万选，本着国家安宁考虑，倒是也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即使那人平庸到了极点。

　　虽然这在一些人眼中只是为公主换了座金丝笼，但对于维尔拉来说只要不在国王的眼皮底下，就是将笼子的钥匙握在她的手上。

　　出于对国家和小公主的安全考虑，维尔拉的婚事并未透露给太多的人。由于克莉丝汀即将被定为王储，这些年在外奔波历练，很少回到王城，对此也不知晓。

　　消息传给克莉丝汀时她在西部边境，刚刚指挥当地的部队击溃了兽族队伍的侵扰，原本准备参加庆功宴的她听到消息后抛下了同伴，一路策马狂奔回来。连战甲都没有褪下，骑着战马闯入维尔拉的寝殿。

　　即使这样，克莉丝汀赶到时已经是维尔拉出嫁的前夜了。维尔拉入睡前听闻姐姐归来的消息，只觉得是意外惊喜，连忙披上衣服起身，命令侍女去准备热茶和点心。

　　克莉丝汀呼吸还没有平复，便对维尔拉直接道：“你不能嫁给他。”

　　本以为姐姐赶回来是为了祝贺她，没想到说的却是这样一番话。维尔拉唇边的微笑簌地破裂开，脸冷了下来，她后退了两步，抱着胳膊问：“你赶回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克莉丝汀满眼失望，好像维尔拉接受婚事是犯了什么大错一样：“你知道那个人配不上你。”

　　“这是国王的旨意，我不能违抗。”维尔拉冷着脸说。她看着克莉丝汀身上制作精良的战甲，脸色微微发青。

　　即使同样在国王膝下长大，能继承王位的也只有克莉丝汀，被付以重任的只有克莉丝汀，因为身上留着的血液，她没那份资格。

　　如果她有的选，更愿意像克莉丝汀一样去成就一番事业，也不至于只能用出嫁的方式离开王城。而将要成为女王的克莉丝汀怎么会懂。

　　房间安静了下来，克莉丝汀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维尔拉别过脸去，不和她对视。沉默良久，她的视线还是落到了克莉丝汀身上，后者风尘仆仆，金发凌乱，战甲上残存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变成黑色的疤痕。

　　即使讨厌身为王储的克莉丝汀，但看到姐姐如此疲惫的样子，维尔拉有些心软。就算是假装，在临行前最后一晚也不应该和克莉丝汀闹得太僵。

　　于是她打破了沉默，伸手想要帮克莉丝汀解开身上的战甲。“明天我就出发去北都了，说不定一辈子都不回来，不为我献上祝福吗？”

　　克莉丝汀不说话，她拉住维尔拉试图解她战甲的手，在后者惊诧的目光中吻了下去。

　　维尔拉惊诧的一时间忘了反应。舌头被纠缠的感觉令她恼羞成怒，她挣扎着，一把推开克莉丝汀。

　　感觉到自己受到侮辱了的维尔拉捂着嘴，口不择言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天啊！你疯了么！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看见维尔拉厌恶的表情，克莉丝汀眼中的火焰骤然熄灭了。一向高傲的公主露出了几分挫败的神色，那头金发都暗淡了下来。

　　像是自言自语，克莉丝汀只吐出两个字：“原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令人感到呼吸不畅。克莉丝汀长长吐出一口气，对自己行为没有丝毫解释或者道歉，沉默着转身。

　　“是我误解了一些事情。”冷静下来的克莉丝汀背对着维尔拉，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如果旅行时路过北都，我会去拜访你。”

　　这话听了像是主动示弱，甚至都有些不像是往日里强势高傲的克莉丝汀了。维尔拉睁大眼睛看着她，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猫。

　　或许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于是抿了抿唇，在踏出门外之前补上一句：“只要你愿意放弃这段没有意义的婚姻。”

　　维尔拉被她的态度激怒，近乎失控地对克莉丝汀离去的背影怒吼：“做你的梦去吧！”

　　门外端着托盘的侍女被吓了一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克莉丝汀则和她来时一样脚步匆匆，消失在一片夜色里。

　　托她姐姐的福，维尔拉一整夜都没睡好，第二天清晨仍要爬起来收拾行装。她坐上马车后透过帘子悄悄向外望，为她送行的队伍里没有克莉丝汀的身影。

　　即使幼时同克莉丝汀吵架后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绝交，第二天两人仍旧关系要好。但从这天清晨起，维尔拉决定永远都不原谅她。

　　于是两人一别就是五年，期间连封书信都没交换。

　　就算婚后三月维尔拉的丈夫便在一次急病中暴毙而亡，她也选择以遗孀自居，深居简出，再也没有回过王城。

　　五年后，克莉丝汀继位那天同一时间，维尔拉打着推翻暴政复兴希尔国的旗号起兵。就这样一路打到了王城脚下最后一道防线，这座固若金汤的费洛城。

　　为了尽快攻下费洛城，维尔拉亲自带着一支队伍潜入城中，准备和努尔将军带领的大军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但计划暴露，她的队伍被抓捕，维尔拉也在逃脱时受了伤。

　　只要她能逃出王城，这次的失利就不算什么。

　　克莉丝汀并不那么了解维尔拉。两人身份相同，却待遇迥异。前者可以自由地在王国的任何一寸土地上旅行，享受最好的教育；后者只是国王根基未定时用来安抚人心的棋子，靠着施舍的善意苟活。

　　但也只有克莉丝汀了解维尔拉。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维尔拉的所有习惯，了解维尔拉的思维方式，所以也知道此时的维尔拉会藏匿在何处。

　　即使是国王，对亚伦人信仰的命运之神不敬也会招致反感，何况她才继位不久，根基不稳。克莉丝汀分散了她的队伍，只身一人提刀闯入大门紧闭的命运神殿。

　　神殿内昏暗无光，敞开的大门成了唯一的光亮，金发金眸的女王握着刀走入殿中，耀眼的光芒映衬的仿佛她才是真正的神明。

　　命运之神的神像静默端坐于神殿中央，像是等待来客的主人，蜘蛛形状的神座不管看多少次都令人感到不适。

　　留在神殿中发誓与神殿共存亡的神官横七竖八瘫倒在神像脚下。可能是被打昏，也可能是被杀了。克莉丝汀看着眼前的一切，面色不改，继续向前。

　　维尔拉就坐在蜘蛛神座之上，藏在神像背后，为自己包扎伤口，擦过污血的碎布就丢在神像脚边。若是有哪个神官们此时碰巧醒了，看到这一幕非得气晕过去不可。

　　她虽然受了伤，感知倒是灵敏的很，维尔拉知道克莉丝汀的到来。听到拔刀的声音后，转身一笑。黑发与黑暗融为一体，绿眸中波光流转，宛如藏在黑夜中蛰伏的黑豹。

　　“克莉丝汀，你在这里真的能对我下得了手吗？”维尔拉扎好伤口，敏锐地捕捉到克莉丝汀拔刀那一瞬的犹豫。

　　维尔拉从来不相信世上有什么神的存在，更不信对神不敬将会遭受神的诅咒与处罚。即使站在神像的头上，她也不会有一丝愧疚。

　　但是克莉丝汀不同，她从小就被教导要尊重神灵。就算自己渎神的行为已经恶劣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克莉丝汀拔刀时仍然犹豫了。

　　克莉丝汀握紧了手中的尖刀，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凛然。她冷冷说：“在你起兵造反坑杀亚伦人民时，我就决定要杀了你，用你的血来慰藉我亚伦国战死的将士和被你残害的无辜人民。”

　　维尔拉冷笑一声，腹部的伤口仍在疼痛，但不愿意在克莉丝汀面前露出弱点，她站起身来，眼底中一片阴翳：“你的人民是无辜的，那希尔国的人民就注定要被亚伦人奴役致死吗？亚伦国建在希尔人的尸骨上，活的倒是理所应当。”

　　说话间，维尔拉的法术已经准备完毕，法杖顶端光芒大盛，直直向克莉丝汀袭去。

　　毕竟克莉丝汀在十五岁就获得了骑士称号，身体素质要比只会元素法术的维尔拉强上太多，想要夺得一线生机，维尔拉只能先下手为强。

　　克莉丝汀闪身躲开，那道法术打在神殿的穹顶上，砖石碎成石块，掉落下来。不容她喘息，几道法术接连而至。

　　法术的光芒汇聚成一片弹幕，见躲闪不及，克莉丝汀横刀抵挡，接了几下法术，顾不得炸伤，冲向维尔拉。

　　一切发生的太快，克莉丝汀一刀斩断了维尔拉的法杖。第二刀挥来，维尔拉躲闪不及，被刀尖擦过，腰间一片殷红。

　　克莉丝汀的反击令维尔拉有些惊讶，即使骑士□□强悍几分，也绝对抵抗不了爆炸法术的伤害。以□□之躯接了那几下应该站不起来了才对。

　　剧痛之下无暇他顾，维尔拉也反应迅速，掏出靴中两把精巧的匕首。躲开克莉丝汀横扫而来的长刀。

　　两人争斗之间，克莉丝汀的长刀脱了手，掉在神像面前的地砖上。刀柄上的宝石发出柔和光芒，却令维尔拉的瞳孔骤然缩紧。

　　“神之泪？！”维尔拉惊呼，这可是亚伦奉为国宝的宝石，能化解法术类的致命伤害。

　　维尔拉曾见到寥寥几眼，神之泪放在精灵纺织出的月白纱料上，藏在国王宝库中最深处，谁能想到她会将国宝如此不加珍惜地镶嵌在刀柄上。

　　克莉丝汀真是备受宠爱。想到这里，维尔拉的眼神暗了暗。

　　近战不是法师的强项，就算克莉丝汀没有武器在手，维尔拉也几乎被压着打。

　　虽然经过一阵剧烈的抵抗，克莉丝汀最终还是制服了维尔拉。

　　被压制在地上的维尔拉看着克莉丝汀举起的匕首，笑得眉眼弯弯，在她动手之前及时提醒：“杀了我，你也走不出这座神殿的，只能和我死在一起。”

　　说着，神殿中的法术刻痕显露出点点光亮。只要维尔拉离开或者死亡，神殿就会在爆炸中崩塌。

　　克莉丝汀冷哼一声，不言不语，丢下了手中的匕首。维尔拉以为她得了生机。

　　然而下一秒，克莉丝汀扣住她的咽喉，收紧双手。用自己的行为告诉维尔拉，威胁女王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对生的渴望令维尔拉剧烈挣扎着，却被克莉丝汀死死压制住，动弹不得。

　　她的国家还没有复兴，那些受难奴役的人民还没有得到解救，维尔拉绝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绝对，绝对不要。

　　如果这片大陆真的有神明的话……

　　因缺氧而涨红了脸的维尔拉瞪大眼睛，眼睛转向坐在宝座上漠视一切的神明。

　　不管怎么都好，让我活下去。

　　然而命运似乎选择了冷眼旁观，没有回应她的请求。被死亡的恐惧笼罩，本应求救之时，因缺氧而意识混沌的维尔拉却只唤出了一声：

　　“姐姐……”

　　听到那个久违的称呼从她的死敌口中唤出时，克莉丝汀怔了一瞬，眼神微变，双手却收得更紧了。即使维尔拉的挣扎微弱了下来，也不曾放开半分。

　　克莉丝汀将头抵在维尔拉的额头上。自继位之后从未暴露过脆弱一面的女王哽咽的不像样。泪水已在她的脸上纵横交错，一滴一滴，坠到维尔拉失去生机的脸庞，碎成一片。

　　维尔拉睁着眼睛，绿色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克莉丝汀指尖微微颤抖，为她合上眼睛。

　　虽然维尔拉已经无法理解话语中的含义了，但仍清楚地听到熟悉的声音藏在爆炸的巨响中，在她耳边飘过，温柔的如同三月的风。

　　“晚安，我深深爱过的妹妹。”

　　神殿随着法术刻痕的爆炸摇动，坍塌。神像静默地端坐于残损破碎的蜘蛛神座之上，淡然注视着女王在废墟中蹒跚而去背影。那亘古不变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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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不明的腹黑系统X莫得感情的女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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