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易得易安

2、第 2 章

　　十分钟后，李相宜背着包下来了。顾亦奇自然接过背包。钱多多一把揽住相宜：“虽然你妈妈也确认过了，但你还是留个心眼，我今晚手机不关机”，声音刚好能让顾亦奇听见。
　　相宜喉头发紧。这些年她像活在玻璃罩里的人，礼貌疏离得恰到好处。此刻真心实意道："谢谢。"
　　钱多多指尖戳她腰窝，笑着嬉闹："真要谢我，专业课笔记借我看看呗。"李相宜可是学霸中的学霸。
　　两人并肩走在夏夜的校园里，顾亦奇的长相身高频频引行人侧目。
　　察觉到别人的目光，李相宜扭头看着顾亦奇：“小亦哥哥确实过分好看了”。
　　顾亦奇手背碰了碰相宜的胳膊，一起走到车旁，不凉，还好。
　　“每次都这么说”边说边替她打开车门。
　　两人坐在车上，相宜偏头看他，眼睛里有疑惑“每次？”
　　空调凉风掀起他衬衫下摆，露出半截劲瘦腰线。
　　“嗯。”他屈指轻叩她额头，“想起来有奖励”。
　　后视镜里映出她皱眉的小动作，既然有奖励又如何慢慢想。
　　顾亦奇像是听懂了她内心的腹诽
　　顾亦奇喉结微动：“在你安然的前提下，最好快点记起我”
　　所以，这是他的小手段，她想。
　　李相宜忽然开口："小亦哥哥。"
　　"嗯？"
　　"我现在就在想你。"她眼神专注，像在陈述，"这正常吗？"
　　李相宜等着看对方惊讶的神情，却见对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李相宜呆了一瞬，这时恰逢红灯转绿，后车鸣笛，她自然错过了顾亦奇的那句：“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想你”。
　　李相宜只看到顾亦奇的嘴巴微动，“你刚刚说什么？”
　　顾亦奇笑着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讨厌吗？”
　　方向盘皮革被攥出褶皱，他觉得他像一个等待审判的信徒，如果她不喜欢，顾亦奇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离开她，不可能。
　　“不讨厌”，李相宜回答，“反而有点高兴”
　　顾亦奇失笑，审判结束，无罪。他笑着调侃：“还是这么诚实”
　　车载香氛的清新香味混着药香在密闭空间发散，她知道他们之前一定有很深的羁绊。
　　李相宜忽然察觉车身停稳。她环顾四周："这不是我们学校旁边的小区？"顾亦奇松开安全带，“挺警觉。”
　　“你住这里？”她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顾亦奇倾身解开她的安全带扣：“嗯，有一个合作项目，后续住这边方便。”
　　顾亦奇一手拎着李相宜的背包，一手拿出一串钥匙
　　“给你的。”金属钥匙落进掌心。李相宜攥紧微凉的棱角抬手要还，却被对方顺势握住手腕。“就当备用钥匙。”他牵着她往庭院走，“想来随时来。”
　　“我来会见到你吗？”
　　“只要你想见我。”他指腹摩挲她腕间跳动的脉搏。李相宜垂下眼帘收拢手指。
　　门被推开的瞬间，江南烟雨扑面而来。青石板路蜿蜒曲折，圆形拱门框住修竹曲水，恍若将姑苏园林裁下一角嵌进现代建筑。顾亦奇倚着月洞门看她拾级而上，月光穿过竹叶在她肩头洒下斑驳银箔。
　　“我来过这里。”李相宜驻足，几尾小鱼在水池里闲游。顾亦奇握住她的手，指节搭在腕间数着心跳：“想起什么了？”
　　她忽然拽他衣袖。待他俯身，冰凉的手指蓦然贴上脸颊。顾亦奇瞳孔微颤，耳尖泛起薄红，却将她的手攥得更紧：“葙儿...”
　　“我好像之前这么做过”
　　“嗯”顾亦奇的喉咙滚了滚，“还有吗？”
　　李相宜摇摇头，收了手。
　　顾亦奇轻轻地笑开，“没事，不着急。”
　　顾亦奇引着相宜来到二楼房间，指尖搭在门把手上顿了顿才推开。月光透过整面落地窗泼进来，墙两边是延伸到屋顶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古籍。客厅后面有一间卧室，卧室里放了一张雕满百草图纹的拔步床。
　　客厅进门的右手边是卫生间，木质的推拉门打开后，是一个小型博古架，博古架上放着香炉等其他器具，香炉里正燃着李相宜最喜欢的雪中春信。
　　博古架左手边是洗漱台，掩映在翠竹中；右手边有一个巨大的浴池，浴池边摆放着两个小型博古架，上面放着一些花卉和洗漱用品等。浴池边还有一个收拢的屏风，屏风外是掩映的夜色。
　　顾亦奇斜倚门框观察她的神色，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节，看出李相宜没有不喜欢的样子，“还喜欢吗？”他问道。
　　李相宜点点头，全按照她喜好来的。
　　喜欢就好，他心想。
　　顾亦奇瞥见她泛白的指尖，“随我下去吃点东西？”
　　“好”
　　顾亦奇屈指蹭了蹭她发凉的腕骨：“有什么想吃的吗？”见她摇头，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那就由我安排了。”
　　木椅被稳稳拉开，顾亦奇把人轻轻按进椅子里。楼外感应灯随着开门声亮起，外面有人递来保温箱："顾先生您的......"
　　相宜听见他客气地对对方说：“谢谢，辛苦了”
　　好像就该这样，她的小亦哥哥一直如此温和有礼。
　　顾亦奇拎着两个食盒回到餐桌前，糖醋排骨的酸甜混着翡翠虾饺的清香漫出来。李相宜眼睛一亮，笑着抬头
　　“谢谢小亦哥哥”
　　顾亦奇笑着摇摇头，将筷箸递给她
　　“尝尝？”
　　“小亦哥哥也一起吗？”
　　“好”
　　两人对坐，安静得吃着，碗筷轻碰声织成细密的网，竟比言语更令人安心。李相宜咬着虾饺，忽然发现这份寂静如此妥帖自然。

　　李相宜洗漱完后躺着床上给钱多多发微信
　　艾草：“多多，我就在学校旁边的小区，不用担心”
　　马上有钱：“好的好的”
　　马上有钱：“相宜，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艾草：“好多了，谢谢你，多多”
　　马上有钱：“那就好，我们不用说这些”
　　马上有钱：“相宜你早点休息吧，今天新生报道也累了一天了”
　　艾草：“嗯嗯，那我睡啦，晚安，多多”
　　马上有钱：“晚安，梦里有钱！”
　　月凉如水，顾亦奇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无声得笑开。
　　他终于能再次站到她身边了。

　　手机闹铃骤响的刹那，叩门声恰好在门外响起。
　　“葙儿，醒了吗？”
　　相宜从床上坐起，才想起来她在什么地方。她穿上拖鞋跑去开门。
　　“小亦哥哥，早安！”
　　顾亦奇看着头发乱糟糟的李相宜，伸手为她理了理，笑了笑
　　“早安。昨晚休息的好吗？”
　　“梦见小时候的小亦哥哥了。”她抿嘴轻笑，昨夜梦境里古园廊下的少年，分明就是年少时的他。
　　顾亦奇指尖微滞，面上仍平静地替她压平翘起的发梢：“希望是个美梦。洗漱完了下来吃早餐，时间来得及，不用太着急”
　　李相宜点头。
　　吃过早饭，顾亦奇送李相宜去教室，今天有新生活动。顾亦奇的长相身姿吸引了很多注意力。
　　“那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长得这么出色，怎么之前没见过，不会是今年的新生吧”
　　“看打扮好像不是”
　　“看起来挺年轻，穿了正装而已，万一是要参加什么活动呢？”
　　“要不要上去问问，你是我们系花说不定有戏”
　　“不了不了，大美人还是远观得好”
　　顾亦奇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阵骚动。李相宜察觉到
　　“小亦哥哥，你有事情先去忙吧，我快到了，前面那栋教学楼就是”
　　顾亦奇看着周围的人群。他不想给李相宜增加麻烦，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好”
　　李相宜到教室后，选好座位，给钱多多发消息
　　“我在倒数第三排”
　　信息发过不久，钱多多到了。她冲到李相宜面前，盯着李相宜一动不动，直到李相宜偏过头，眼神询问
　　“我怎么感觉，你一晚上就变漂亮了好多呢”
　　“啊？”
　　“就是之前是普通美女，现在比之前更好看了点，说不上来，皮肤白了点？”
　　李相宜权当钱多多在打趣她，笑了笑
　　“破冰游戏，要提前准备好十字花科药材，你带了吗？”
　　“…”
　　钱多多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昨天太忙，完全忘了这茬！相宜知道她忘了，偷笑了下，对钱多多勾了勾手指
　　低声说“我一不小心准备多了一份哦”
　　钱多多抱紧相宜的手臂，摇摆着撒娇“相宜大佬，你最好了，你帮帮我好不好嘛~”
　　相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相宜果然最靠谱了！这是什么呢？”
　　“菘蓝”
　　看钱多多一脸懵，相宜又轻声补充道“板蓝根，听说过吗？”
　　钱多多疯狂点头，这个她知道啊！不仅知道，她还经常喝呢！
　　李相宜边说边把植物的特性写了下来，并在特性后标注了来源。
　　钱多多一时惊叹到合不拢嘴。一是惊叹李相宜的记忆力，二是惊叹李相宜的字。
　　“相宜你也太厉害了，这些你都能记住？”
　　相宜无声笑了笑，她过目不忘，所以也就记住了。而且潜意识里，她好像还记得好多方子。
　　“你的字是师承名家吗？刚劲有力又飘逸不凡”
　　“没有，照着字贴练得而已。你想要练的话，我可以回寝室把字贴送你”
　　钱多多摆手
　　“我不行的，我没那个毅力”
　　“好”李相宜笑了笑。几天后，钱多多收到了一整套笔墨纸砚是后话了。
　　破冰活动顺利结束，学长学姐带着新生们去食堂吃饭。大家陆陆续续打好饭刚坐定，听到一阵骚动，食堂东北角好像有人晕倒了。
　　李相宜钱多多对视一眼，作为手术医学的医学生，立马起身，飞奔过去救人。
　　两人迅速拨开人群，看到已经有人在给患者做心肺复苏了。
　　钱多多马上疏散人群
　　“麻烦大家让一让，保证空气流通”
　　另一边李相宜拨打了急救电话，声音清晰，条理清楚地讲述患者状态，一边探查病人脉搏。
　　然而，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了，患者突然发出巨大喘息声后渐渐失去气息。
　　李相宜将电话转交给钱多多，上手按住患者人中。
　　脑子里有声音响起
　　“昏危气撅者复喘，先定中府后刺云门，百会，风池，合于合谷”
　　李相宜拿出随身带的银针，拉开患者的上衣，定中府穴，刺云门。病人有了轻微反应。见状，李相宜紧接着刺百会穴，风池穴。最后按揉合谷。
　　随着李相宜的动作，病人气息逐渐变强，并趋于平稳。
　　“弦脉，心率快，可能是脑梗。进而引起的肺经不畅”李相宜思忖。
　　“麻烦让一让啊，救护车来了”
　　两人帮忙把患者送上车，随后悄悄溜进人群，坐回座位上吃饭。
　　钱多多没有多问，她知道李相宜吃饭不说话，恰好两人也都累了。
　　回宿舍午休的路上，钱多多终于憋不住问道
　　“相宜你真厉害，刚刚把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了！而且你还会针刺啊，刚刚你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果敢淡定，太厉害了！”
　　相宜轻笑了下
　　“没有那么厉害，刚好碰上了我能治疗的症状而已。”
　　“感觉你好神秘啊，草药的知识手到擒来，现在又会针刺。而且，手术医学的各项成绩还是班级第一。你是什么国医世家传承人偷偷跑来学术医的吗？”
　　李相宜觉得好笑，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对医学感兴趣而已，不管是国医还是术医我都觉得很有意思，愿意学”
　　两人说笑着结伴走回寝室，却不知此时论坛上已经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