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繁花》落雁玄冰

40、第 40 章

　　告别了沈叔，顾若夕走出了顾家大宅，踏上了那条通往顾家大门的甬道。
　　才两个月的时间，已从初夏来到了盛夏。甬道两旁的植物生长得更加茂盛，大片的绿色昭示着它们旺盛的生命力。
　　回到英国后，我也会像它们一样拥有自己的自在生活的。顾若夕在心里默默念叨。
　　“若夕——，你不要走！”忽然一个急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紧接着伴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和嘈杂声：“大小姐，你小心啊，你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会着凉的！”
　　顾若凝？她不要我走？
　　顾若夕慢慢转过头，只见依然穿着睡衣且长发披散的顾若凝向自己大步跑过来。
　　“若夕，你别走，我要你留下来。”顾若凝紧紧抓住顾若夕的双手：“你忘了吗？昨天我们说好了，我们扯平了啊！你为什么还要走呢？”
　　“姐姐，”顾若夕注视着顾若凝的双眼：“我是非走不可的。”
　　“为什么？我们姐妹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为什么又要走呢？”顾若凝不解，她不明白她根本就不计较顾若夕对她做的事情，可是顾若夕为什么还是执意要离开呢？
　　“姐姐，你不明白的。我讨厌现在的自己，那不是我，我原来不是这样的。在顾家待下去，我会越来越不认识自己，只有回到英国我才会变回原来的我。”
　　“若夕，你胡说些什么。”顾若凝大声喊道：“什么原来的你，你以为前几天那个一脸冷漠，处心积虑一心想着要报复我的人就是原来的你吗？那不是！我只知道，那个在受了委屈后依然会倔强地微笑，在被人漠视后依然会学着快乐地生活的小女孩，那才是原来的你！”
　　顾若夕颓然地看着眼前因激动而满脸通红的顾若凝，她说的真的是这样吗？原来的我是这样的？好久远的事情啊！我都已经忘记了那个时候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了……
　　“若夕，你不要走。”顾若凝平复了一下情绪，忽然坚定地说：“就算要走，离开的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若夕一脸不解地看着顾若凝。
　　“若夕，你听我说。你，顾若夕，才是这个顾家真正的主人！”
　　“大小姐——”身后的陈妈一声惊呼：“你——”
　　看着眼前的顾若夕依然一脸迷茫，顾若凝拉起她的手：“走，跟我回房，我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若夕，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回到房间后，顾若凝叫开了所有的人，只单独留下了自己和顾若夕：“你听我说，只有你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主人。”
　　顾若夕不解：“你说什么，难道你不是吗？就算，就算那个声明，可是，可是……”
　　“和那个声明没有任何关系！”顾若凝打断了顾若夕的话。
　　“我要你认真听清我的话，”顾若凝直视着顾若夕：“我，不是顾家的人，我不是顾守亭的女儿。”
　　“什么！”顾若夕一声惊呼。
　　“不要惊讶，这是事实。”顾若凝缓缓地转过身：“我只是我母亲和外人私通的野种。”
　　“姐姐——”顾若夕惊讶地张大了嘴。
　　“很可笑吧！我以前还骂过你是妓女的野种，其实真正的野种根本是我。”顾若凝露出自嘲地笑容：“当我第一次听到父亲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我比你现在还要惊讶呢！”
　　顾若凝笑了笑，开始了长长的回忆：
　　“还记得我母亲去世那晚的情景吗？母亲在弥留的时候把父亲叫进了屋子，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来父亲就甩门而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并且整晚都没有回来。那时候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后来母亲就咽气了，丧事办了好几天，大家也都忘了那天晚上的事情。直到有一天，父亲把我叫到他的书房，我才知道了那晚发生的事情。原来我不是父亲和母亲的女儿。我真正的父亲其实是母亲在和父亲结婚之前相恋的情人，而这个我真正的父亲却已经在五年前在北平失去了踪迹。当年母亲因为家族利益的原因，被迫嫁给了父亲，可是她并不爱父亲，她和之前的情人依然保持着联系。而那时候父亲又因为忙于生意上的事情很少回家，所以根本就没有发现母亲偷情的事情。而我就是在父亲毫不知情地情况下来到了这个世界。”
　　“当父亲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相信，我满脑子只想到了一件事情。如果父亲说的这些是真的，那我算什么，我还是众人眼中的顾家大小姐吗？我忽然觉得好害怕，我怕失去众人眼睛里看我时的羡慕眼神，我怕失去那种万千宠爱在一身的感觉。但很快，我就发现了我害怕的源头，那就是你——顾若夕，你才是顾守亭的女儿，你才是顾家真正的大小姐。虽然那天父亲告诉我，他可以不计较以前的事情，他依然会像之前一样待我好，可是我真的害怕，那种忽然从天上跌落到地下的感觉你可以理解吗？”
　　“所以，才那天起我开始处处针对你，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就要和你抢，特别是父亲送给你的东西我更加要千方百计地夺过来……呵，那时候的我是多么地可笑啊，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住我顾家大小姐的地位，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一切都不发生变化。”
　　说到这里顾若凝转头看向顾若夕：“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当初会这么对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