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繁花》落雁玄冰

12、第 12 章

　　顾太太的丧事就如所有人预料的一样办得风风光光。这之后，顾守亭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家里没有出去应酬，他整日阴郁地坐在书房里抽烟，连顾若凝也不能使他开心。
　　更令顾若夕奇怪的是父亲看顾若凝的眼神。以前那是饱含着慈爱的注视，每一次看见都让渴望温暖的顾若夕羡慕不已。顾若夕和父亲的感情并不深，虽然已经和父亲一起生活了三年，但这仅仅是因为当年母亲的一句话。可是顾若凝不一样，她从小被就顾守亭捧在掌心，所以每当看到顾若凝对着父亲撒娇，顾若夕心中就一阵酸楚。
　　可是为什么？父亲眼神中对顾若凝慈爱的宠溺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怨恨。当发现这一秘密的时候，顾若夕很害怕，她怕父亲也正用同样的眼神在她没察觉的时候注视着自己，如果真是这样，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理由在顾家继续待下去。
　　而更让人奇怪的是顾若凝，在顾太太过世后她很伤心，等她慢慢恢复过来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但这却仅仅是顾若夕个人的感觉，因为在人前顾若凝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当她单独面对顾若夕时，她的眼里就会闪烁出若有若无的恨意。以前顾若凝在她面前是高贵的，对她是怜悯的；但现在单独出现在顾若夕眼前的顾若凝不仅不再对她怜悯甚至于对她充满了仇恨。
　　最让顾若夕害怕的是，顾若凝总是试图想和她争抢着什么，凡是顾若夕喜欢的东西她都要竭尽全力抢过来，抢不过来她就会毁掉；特别是父亲送给她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支笔，顾若凝也要不遗余力地把它抢到手。当然，人前的顾若凝依然是那个待人温和的高贵公主。

　　这一天，顾若夕在房间里的镜子前比划着父亲刚刚送给她的红色洋装长裙。父亲很少送东西给她，也就是在顾太太过世后，才渐渐开始的。顾若夕显然很喜欢这件衣服，她在身上比划了几下，正打算美美地穿上试试。
　　而顾若凝就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她看了一眼顾若夕手中的红裙，冲上前就把裙子抢在手里，还没等顾若夕反应过来，顾若凝一把抓起一旁的剪刀狠狠地铰了起来。她发狂的模样让顾若夕害怕，她两手抓住裙子的一角试图把它抢回来，顾若凝看出顾若夕的意图，立刻铰得更加起劲，一边铰一边恨恨地说：“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抢，你不过就是个妓女的女儿！”
　　这句话深深得刺痛了顾若夕的心。她不明白顾若凝为什么要这样说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她的母亲；以前不管顾若凝怎么对她她都能忍受，但是这次不行，她侮辱了她的母亲！
　　顾若夕使劲全力争夺着手中的红裙，仿佛争取着她残存的尊严。但是，她显然不是大她四岁的顾若凝的对手，顾若凝用力一甩就把顾若夕甩在了一边。
　　顾若夕的额头撞上了柜子的一角，血慢慢地流了出来。顾若夕觉得好痛，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还是自己的额头。那一天她哭了，哭得很大声。自从进入顾家以来她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哭过。
　　哭声惊动了顾守亭，当他和一群佣人闯进顾若夕的房间时，顾若夕仍趴在地上哭，那件被铰烂了的红裙破败地扔在一旁。
　　“怎么回事？”
　　顾若凝显然没有想到会惊动父亲，她立刻换了一副表情，亲切地扶起顾若夕：“若夕，你还好吧？你看你额头都流血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哎，就算你不喜欢这件衣服也不要这么糟蹋它吗，怎么说都是爸爸的一片心啊！”
　　顾若夕不置可信地看着眼前的顾若凝，她说得这么自然，就好像这些事情真的在刚才发生过一样。顾若夕沉默了，她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
　　后来还是陈妈带着人给顾若夕包扎了伤口。收拾了屋里的狼藉后，整个房间里只剩下顾若凝和顾若夕。此时的顾若夕不再说话，她坐在床上冷冷地看着顾若凝。这时的顾若凝就像一个得胜者一般站在她床前，离开顾若夕房间时，顾若凝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记住，以后不用再想和我抢，你会后悔的！”
　　是的，从此以后，顾若夕再也没有和顾若凝抢过了。一年后，顾若夕向父亲提出想外出求学的打算，顾守亭虽然不舍但最后还是架不住顾若夕的坚持送她去了英国，而这一去也就去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