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炼]春风自留》水周堂下

5、当世书生气质（3）

　　面前的人，似乎被时间按下了停止键。

　　不过迟疑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坪内逍遥很快做出了反应，眉眼弯弯地握住了长昼伸来的手。

　　“请多指教喔，司书。”

　　两只手握在一起，对方的热量迅速传递了过来。长昼有点想仓皇地缩回手，但那样似乎没有礼貌，所以强撑着正常神色等坪内逍遥笑着将手收回。

　　她小心看了一眼坪内逍遥，似乎没有觉察到她在握手时表情的不对劲，笑容还是和刚才别无二致。

　　长昼松了一口气，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停留。

　　新的文豪来了，接下来长昼还要忙。所以她只好给坪内逍遥一个抱歉的眼神，忽略掉她手上关于书籍的小插曲后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坪内逍遥的宿舍、喜好，打听了一轮后，长昼基本安排稳妥了。

　　不过她屁股还没在司书室坐热，夏目漱石又搬了一些文件进来，长昼只好打消了想要一溜烟跑去瞅瞅看坪内逍遥的想法，叹着气坐回了位置继续工作。

　　“有特别在意的事？”

　　长昼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看长昼一副完全坐不住的样子，夏目漱石有些好笑，想到弟子芥川龙之介和他讲过的事，好奇道：“你喜欢坪内先生？”

　　长昼眨眨眼睛，“为什么夏目先生你会知道？这么明显吗？”

　　她应该没有表现得那么特别才是，每一位文豪来的时候她基本都是按照这个流程安排，也是为了保证自己不偏向任何一人。

　　夏目漱石笑着回答：“我听我的弟子说，子规来的时候，司书也同样坐不住椅子。”

　　长昼一愣，随后挫败地笑出声：“是芥川先生吧，他在图书馆陪我的时间最长。”

　　她还想说些正冈子规来之前自己的忐忑不安和能看到偶像一般的惊喜，但想到初见坪内逍遥时感到片刻的心动，将要从嘴边说出来的话不自觉地吞了回去。

　　虽然是同样说出了“喜欢”这个词汇……

　　长昼看向纸面上写到一半的、自己的签名，一种茫然感油然而生。

　　对突如其来到图书馆的坪内先生来说，可能……和她对正冈子规先生的喜欢，并不一样。

　　不过，连自己都没有搞清楚的事，说给别人听或许也没多大作用。所以长昼不好意思地朝夏目漱石笑了笑，重新埋进文件堆里。

　　看司书没有想讨论下去的心思，夏目漱石感到了好笑，却也没有打乱长昼的思考，而是转过身继续起助手的工作，不断对长昼暂时兼顾不到的地方进行补充。

　　在下班前，长昼终于处理好了今日所有的事务，她放下笔，准备放松会儿缓解疲惫。

　　然而她去冲了个澡再回到客厅，却看到了一个现在应该在休息的人。

　　虽说放下了头发，从背影看很像女孩儿，但那头棕红色发实在明显，没等坪内逍遥听到声音转过来，长昼便愣愣开口。

　　“坪内……先生？”

　　坪内逍遥恰好回头，他适才正在看桌面上一些有关他书籍潜书的报告，听到声音放下了其中一份，笑着说：“晚上好喔，司书。”

　　长昼拘谨地在门口呆了一会儿，看坪内逍遥笑容依然不变，便也放松下来。

　　她走过去，“坪内先生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这个……”说到自己会来这里的原因，坪内逍遥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听四迷君说，第一次去城市里需要陪同？”

　　长昼有些缓不过来。

　　不过，坪内逍遥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刚入职的时候确实有这一回事。目的为了辅助明治或者大正的作家们更好地适应怎么在现代社会生活和购买衣物。

　　但在图书馆人渐渐多起来了之后，这些事基本都会交给长期助手夏目漱石、或者其他与新来文豪关系较好的作家们。

　　现在……这差事应该不怎么会落在她身上了才对。

　　长昼差点就露出了“难道坪内先生你没有陪伴的朋友吗不应该啊你可是文坛社交花”的眼神，但一对上坪内逍遥浅笑着的目光，她这些话还是吞了回去。

　　她咳嗽了一声，“好、好啊……”

　　长昼的脸有点热，不过因为是正事，所以她很快找回了公事公办的感觉，没有沉浸在脑海中知道将要两人一起出门的尖叫。

　　虽、虽然一见钟情确实还是离谱了一些，不过……她这种状态……

　　她悄悄瞅了一下闻言侧过脸在思考着什么的棕红发文豪，那种即便相隔很远，也仿佛被温暖包裹的感觉又再次浮现在她的心中。

　　温暖的、如春风般轻缓的人呀。

　　长昼浅浅地笑了。

　　应该也能算是情有可原吧？

　　觉察到一股没有敌意的视线不断落在自己身上，坪内逍遥略微意外地将视线转向了面前似乎什么都没有的人。

　　他没有阻止对方偷偷注视他的行为，不如说，长昼的视线不会让人感觉到不适。

　　况且，在来这里之前，他也打听了很多关于这位司书的事。

　　不同于他向来认为“司书”应该是那种学究类型的印象，这位叫做“长昼”的司书拥有着与其外表相类似的温和脾性。按四迷君的形容，长昼司书的个性应该和他相差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他青年时的翻版。

　　只是在不小心看到桌面上处理的报告，和经历了寥寥无几的谈话后，他觉得他与司书还是有一些本质上的区别。

　　虽然两人表面上看都拥有相同的气质，但司书的“温和”是从和平的、几乎没有动荡的生活环境中产生的。她就像冬日里带着毛绒绒的外表的绵羊，即便时不时会从处理任务方式中看出一点锋芒，但却很容易被毛绒绒的外表盖住，几乎让人难以发现。

　　而他的……
　　比长昼的明显多了。

　　坪内逍遥没有继续想下去，他垂下放在下颌处的手，弯着眼睛，“多谢了，长昼君，真是帮了大忙了。”

　　长昼呆滞地点头，坪内逍遥看到面前的人如同看到了什么而露出缓不过脑子来的表情，不由失笑，再次确认地问：“那么，司书晚安，明天见？”

　　“明、明天……”长昼咽了咽口水，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回答太过于奇怪，连忙收敛了大部分的表情，匆忙朝要走出司书室的门挥了挥手，“明天见！明天见！”

　　门很快被出去的坪内逍遥关上，随后响起了人离开时的脚步声，还有一些文豪凑过来和坪内逍遥说话的声音。

　　又过了一两分钟，司书室门前安静了下来。

　　长昼眨眨眼，好像刚从适才与坪内逍遥说话的紧张状态中脱离，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重复着念了一遍她今天经历的事。

　　“我潜到了坪内博士，然后一见钟情，然后在沉思要不要打消念头的时候……”

　　“忽然收到了坪内博士的邀约？？？”

　　长昼喃喃，再次陷入恍惚状态，“不会吧，这难道是什么恋爱游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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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水：
明天去更新隔壁坑（
这个我一定要写完，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