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花开》米蓎

11、林深见鹿-1

　　“痛！”墨子鱼近乎求饶般喊出，脖间传来一阵阵疼痛感。墨子鱼有些怀疑自己的脖子上是不是已经被眼前这个人咬出个洞。她努力想要推开洛子青，狭窄的车厢内却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反而激发了某人更加强烈的占有欲，扣在颈间的手力道越加的大。

　　洛子青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在车厢内越发清晰。眼睛因为欲望而变的猩红，

　　刚刚近乎痴缠疯狂的缠绵，在洛子青的牙齿咬下来后渐渐清醒。

　　“疼么？我也好疼。这么多年我以为会随着时间对你的感情慢慢变淡，可是时间越久……”。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打断他的话语。

　　墨子鱼再次想推开他，却依旧被他紧紧搂住胸前。“洛子青，我的电话响了”。

　　看着手机上刺眼的来电显示，洛子青松开一只手从墨子鱼身后的车门储物格拿过手机。

　　此刻墨子鱼终于可以转过头，唇角擦过他的脸颊。微微长出的胡须刺的墨子鱼一阵悸动。

　　看着被洛子青攥在手里的电话，墨子鱼略显迟疑。电话响了几声停了下来，墨子鱼的紧张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心里一阵暗嘲，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只是片刻后电话又再次响起，洛子青终于也松开了另一只手臂。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接过手机，墨子鱼侧过身打算下车。手腕却被紧紧拽住，“就在这里接吧，也许这样我就能死心了。”不同于以往清冷平静的嗓音，声音中带着沙哑。眼神却直直的看向窗外，有着墨子鱼看不明摸不透的心酸。

　　一边是挣脱不开的洛子青和他那双固执而又坚决的眼神，一边是响个不停的电话。

　　最后，墨子鱼无奈的用指尖在手机上轻轻划过。

　　“子涵哥……”

　　“刚吃过饭……我在这边都还好……”

　　“不用帮我定机票，我自己定就好……”。

　　短短的几句后，墨子鱼便找了个借口匆匆挂掉了手机。

　　看着被洛子青紧拽的手腕越发吃痛，再想着回来后这段时间洛子青时好时坏的态度。心里一阵恼火：“洛子青，你到底要干嘛？当初你说年少轻狂、不知何为爱情。现在呢，现在这样又是干嘛？戏弄我很有意思么？还是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你觉得不甘心？”

　　“墨子鱼。”

　　看到洛子青铁青的脸色，紧抿的嘴角，努力压制情绪的样子，凉凉的液体从墨子鱼的腮边滑落。“难道不是么？当年你说想在一起，我便真的以为你喜欢我”。

　　“什么叫以为我喜欢你？”他的心往上一提，恍惚间觉得自己错失了什么。“你说清楚？”

　　墨子鱼紧抿着嘴唇好像想起什么屈辱的往事，并不想继续。

　　“你说话……”看着墨子鱼沉默不语，死活不再理他的样子他整个人由刚刚的愤怒变得有些焦躁。

　　两个人相处多年他知道墨子鱼真的生气的时候就会自动忽略周围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只恐惧的蜗牛把自己缩进壳里。想到自己刚刚过激的反应，心里顿时有些懊恼。他一向自诩冷静克制，但是在墨子鱼面前他竟像个叛逆期的孩子总是莫名的就会被她激怒刺伤。

　　他平复完情绪，近乎哀求的哄着：“你说清楚，别再这样让我生不如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墨子鱼的声音。

　　“那晚…”，她咬了咬嘴唇艰难的说道：“那晚我们不小心上了床，第二天你便留了字条然后回了学校。你说学生会要拍校宣传片，你走的一个星期电话微信都很少和我联系，哪怕我给你打了电话也是说了几句就急匆匆地挂掉，我以为你真的很忙。”

　　回想那一晚，洛子青不能说是完全有预谋的但也绝不是不小心。虽然那晚喝了几瓶的啤酒，但他却还不至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时候两个人刚刚捅破那层暧昧不明的窗户纸不久，但在学校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连知道两个人认识的人也不过就和自己交好的尹天铎和韩城。

　　墨子鱼一直觉得洛子青太过于优秀，从初中到高中老师一直向她灌输同在一个屋檐下长大洛子青优秀的让人望尘莫及。而她却是那么平凡不起眼，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勉勉强强跟在洛子青的尾巴后。到了大学她便坚决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坚决不许自己再活在他的光环下。誓要和他做个陌生人，美名曰不想再帮他收情书。所以，即使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人知道。要不是那个暑假同学聚会前，两个人因为秦子涵邮来的礼物闹别扭。让他醋意大发，害怕墨子鱼会被抢走他也不会那晚急急的把两个人关系更进一步。

　　“我回去是真的学校催着要拍宣传片”。

　　“所以，你冷淡我就是因为你忙？”墨子鱼反问，眼神里对这个蹩脚的理由带了几分嘲讽。

　　“我…”洛子青哑然。那晚之后，他其实是有些后悔和愧疚的。他一直清楚自己对墨子鱼的感情，但却不能确定她对自己的。所以在看到有另一个比自己优秀的人出现有可能把她夺走时，他便开始慌了不知如何自处，他什么都很优秀但对待感情就像个无知的小学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晚情到深处他只想要占有她，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可是事后他真的很怕被墨子鱼看穿那可耻的心思，连他自己都鄙视自己，借着酒意就把墨子鱼纳为己有。

　　墨子鱼一声轻笑，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借口。继续说：“然后我便也坐火车提前回了学校，到了才知道宿舍并没有开门。电话找不到你，我就通过崔璐找到学生会的人打听才知道你回来住在韩城留的别墅里。便打车去找你。当时是陈楚妮给我开的门。”

　　讲到这里墨子鱼似乎真的没有力气再继续说下去，而洛子青则瞪大了眼睛。眼里除了对一切的茫然不知还有着异常危险的信号，仿佛要把什么撕碎。

　　“她让我进去坐。告诉我你们从大二就好上了，还说你常和她提起我这个妹妹。妹妹？”

　　看着墨子鱼眼神中的冷漠和难过，洛子青心口犹如被刀刺穿。心痛，他以为这么多年他早已经深刻体会到了，此刻这种感觉却更加刻骨铭心。

　　“当时沙发上还挂着她的内衣，你半裸着躺在床上的房门都没来得及关。她和我说这一周你们一直在一起……。那天雨那么大，我不知道该去哪？好在子涵哥和我说他在北京出差让我去找他”。墨子鱼看着窗外，若不是眼泪一直滴落下来听着她的语气仿佛在讲述一段别人的故事。

　　“还记得我上飞机前你发信息和我说的话么。年少轻狂，不知所爱。”

　　“我……”，洛子青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始，此刻他忽然觉得他和墨子鱼之间误会了彼此太多，也伤害了彼此太多。

　　后来你去巴黎，我还心存幻想的以为你是去找我的，你是看重我的。可是你却告诉我：“不过是来和当面告个别，我不过是你人生中走调的插曲……”。

　　“不是的，不是的…子鱼…墨子鱼…”，洛子青的指尖用力的有些发白，紧紧捏着墨子鱼的肩膀仿佛要把她捏碎。又好像只有这样用力才能将心里的痛也让墨子鱼感受到，让她知道她对于自己到底有多重要。

　　“墨子鱼，不是的……，”那么冷静聪明的洛子青此刻却只会喃喃的不断重复这句话。

　　“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对我的信任就只有这么一点么？我那么那么……”爱你，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年少时他不敢说，怕吓到胆小的她。用身体例行的占有以为她会懂，可是却弄巧成拙把两个人都弄的满是伤痕。

　　洛子青站在夜幕靠在车窗外，已经不记得吸到第几根烟。深秋的沿海城市，晚上凉意更弄。一阵寒风让穿的单衣的洛子青不禁打了个冷颤，却也渐渐理清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人越发的清醒。

　　两个人回到住处已至午夜。墨子鱼拖着疲惫的身体，经历过刚刚的争吵整个人好像都被掏空了，回来的路上洛子青一直一言未发。

　　“墨子鱼”，看着墨子鱼径直往房间走，洛子青还是叫住她。

　　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去找我的前一天我们刚刚结束宣传片的拍摄聚餐。因为回去的太早，宿舍没开门大家一直都留在韩城的别墅里，反正房间也够用。只是那晚我喝的确实有点多，陈楚妮也喝多了还吐了弄脏了衣服。我们两个便先回了别墅，其它人去网吧通宵。衬衣是她自己拿的，我也是第二天醒来才知道的。但那晚我和她什么都没做过，我也从来没有和她有过任何关系。更不知道你来找过我”。

　　一路冷静下来的洛子青已经渐渐恢复理智，努力的把整件事情讲述出来但还是有些慌乱：“我说的年少轻狂，不知所爱。是想告诉你，我一直以来都太骄傲不知道爱已经那么深怎么表达。我以为你会懂，便不会和他一起回巴黎。我承认后来我去巴黎找你的时候说了些伤人的话，那是因为之前我并知道前面的事情。当时你对我的态度，我真的快疯了。才会想都不想的以为你觉得他比我优秀，比我给的更多选择和他在一起的。”

　　墨子鱼缓缓站起来，不知道蹲了多久眼前一阵发黑。腿上的麻木感，一个恍惚差点再次晕倒。好在扶住身边的沙发椅背才勉强站稳，空荡荡的房子里像一张网禁锢的人有些窒息。洛子青不知道出去了多久，他大概也觉得自己愚蠢吧。这么多年自以为是的骄傲，尽然是一场误会。墨子鱼将手扶在小腹间，自语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愚蠢不配当你的母亲，才离开我的”。

　　一阵刺眼的阳光透过若大的玻璃直直照射进来，晃的墨子鱼微微睁开眼。伸手摸过床边的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不知不觉昨晚就这样和衣哭着睡着了。

　　走进卧室的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肿的双眼，脸色惨白，憔悴的像个女鬼。墨子鱼嫌弃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又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胡乱的扑了几把凉水，才有几分精神。

　　刚走出卧室，就闻到厨房内传来香味。听到厨房的动静想着难道是阿姨过来了，自从洛子青回来阿姨便每周只来一次，这周不是已经来过了。推开客厅和厨房间的宽敞推拉门，看到洛子青穿着微微发皱的衬衣顺势关掉火把菜菜盛出来动作一气呵成。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墨子鱼有些惊住。

　　“你醒了，我从外面带了饭回来。稍微热了一下，先吃点收拾一下爸妈在家等着呢。”他的语气听似随意，但墨子鱼还是从他沙哑的声音中听出了艰涩。

　　“你昨晚又喝酒了”？看着洛子青发皱的衬衣还是昨天的，猜测出他昨晚应该是一夜都没有回来。

　　“没有，我去办事了”。洛子青将饭放到餐桌摆好，只字未提他跑出去找到陈楚妮，还有大半夜动用身边所有的关系也要停掉陈楚妮在A市的工作。因为得罪了一些关系网有可能让公司亏掉半年的营业额。昨晚他只有一个念头那些伤害了墨子鱼的人，他不惜一切也要让她偿还。而这些他都不愿意让墨子鱼知道。

　　“快吃饭吧”。

　　“噢”。

　　墨子鱼闷头吃着饭。看着洛子青长出来的胡茬，眼里布满血丝。整个人看上去同样疲惫不堪。空荡的屋内活像住着一个男鬼一个女鬼，气氛诡异而又静谧。

　　墨子鱼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怪异，率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们要不明天再回去吧？”

　　“我想带你赶紧回家”。洛子青操着已经沙哑的嗓音低声道。

　　墨子鱼的眼圈一热，将头埋得更低。

　　“你要是累的话，换我来开吧？”车子已经在高速上跑了几个小时，看着满是疲惫的洛子青她有些心疼。

　　“你刚从国外回来，路都不熟悉我怎么敢让你在高速上开车”？

　　“你不累么？”想着已经开了三个多小时，车载系统已经提醒了好几次疲劳驾驶。

　　“你是在关心我么？”洛子青抬眼看过去，趁墨子鱼不注意拽过她的手紧紧握在心口处。

　　“洛子青”，墨子鱼微恼，欲抽回被洛子青握的更紧。“我是有婚约在的人”，这句话不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提醒他。

　　“我知道”。说话间将墨子鱼的手放到唇边。

　　一阵暖暖的呼吸顺着指尖传到墨子鱼身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动听：“别动，我在开车。”

　　悠悠的叹道：“总不能两只手都腾出来握着你”。

　　墨子鱼哑然，脸色一红将头转向窗外。却也不再挣扎，任由一只手被他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