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富贵女王攻》HeyJuice

30、日记

　　许乘风的精神状态陷入几乎偏执的状态。有些烦躁地独自走去了操场。管生原本跟在他身后，他来回踱了两步，拧着眉讲：“ 你先回教室。”

　　许乘风一个人给许南川打了通电话。

　　“许南川，我看到苏一了。他来我们班了。”

　　许南川：“苏一怎么可能来念初中？乘风，他被我送出国了的。你不要再多想。”

　　许乘风摁断了电话，厉冷的眉峰好似是刀片儿，有种说不尽的烦怒。

　　-

　　管生朝回走去。他并没有多回头再看许乘风一眼，一直走到快转弯进入教学楼，他才余光往回扫了一眼。

　　那人好生焦躁不安。

　　管生微微抿唇。正打算收回目光时，迎面一阵一扫而过的凉意。他仔细了眼神，苏已成不知什么时候从他眼前跑过，正邪佞地挑着眉，咬着一粒口香糖，饶有兴味地盯着自己。

　　苏已成长腿一探，裤管松垮垮地往下坠，勾勒出他小腿的形状，细瘦而笔挺。他吊儿郎当：“怎么样？”

　　管生不清不淡地回他一眼，没任何情绪，“怎么忽然转来了。”

　　苏已成笑：“有些无聊呗。没你也挺无聊。看你和他好我感觉也挺无聊的。”

　　管生从他腿前跨过去，人往洗手间里走。

　　他身后那人自然地跟上。

　　管生等苏已成进来，就把门带上。他微微呼吸了口气，但厕所间的味道总有些难闻，深呼吸也难受。他清了清嗓子，静默地看着苏已成。

　　苏已成歪着脖子没心没肺地烂笑：“做他跟屁虫骗吃骗喝是不是挺爽？”

　　管生实话实说：“还行。偶尔他有点奇怪——之前不是说你不露面的么，怎么眨眼就露面来了？你哥跟你说什么了还是？”

　　苏已成听人提起自己的哥，眼眉才稍微有了点正经，凉飕飕地盯着管生：“他爹又把我哥送出过了呗。跟我爹妈又说了很久的那种。恶心。真是把自己儿子当皇帝儿子养。”

　　管生神情浅浅：“你这回转学来干什么？”

　　“我让我爹妈托了点关系转进来的。趁着皇帝儿子他爹还没注意到，恶心一把这人呗。反正闲着无聊也是无聊，替我哥稍微报仇点雪恨。”

　　苏已成撅着嘴吹了口气，去吹自己额头上的流海。人懒散散的，仿佛是在讲些平日见闻似的轻巧。

　　管生话不多。不过他一向话不多。苏已成和他打交道这么多年，一向也没怎么看得过什么时候管生话多。

　　苏已成也没在意管生的沉默。他自顾自继续用手指撩自己的头发完，想起什么，眼底流过一道微光：“林清野，你想什么呢？”

　　陡然之间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全名，管生有些陌生。反应了几秒才适应。他眯了眯眼，“没什么。不过，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苏已成不以为然，冷嗤：“是么？”他这会子倒是察觉到管生似乎有几分怜悯之心在里头，“你有病，同情他那种人干什么？”

　　那种人。

　　哪种人？

　　管生有些漫无目的地去回忆。回忆就像是眼睛一闭，火车从漫长的漆黑隧道里穿出来，张开眼便像是穿越了一段悠长岁月。

　　那人叫做许乘风。

　　苏已成趴在许家大别墅的围墙上边，同他低低的说，语气恶狠狠的。

　　管生的回忆里忽然就起来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幕。

　　让他想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管生刚五年级，比一般的男生发育的稍微慢，个头比苏已成矮了三两公分。他们念的是一所排名很靠后的公办小学，师资力量参差不齐，学生也良莠不齐。

　　老师管不太住学生。有些混得厉害些，尤其一些家里也不太管的学生，下午翻墙逃课，老师叫家长也无用。基本都处于办放弃了。

　　苏已成经常拐着管生逃课。

　　不过管生课业很好。向来突出。他糟糕的是他的家里。之所以管生选择和苏已成交往，主要是苏已成出手痛快，心狠手辣，有一回管生被他继父酒后追着打，苏已成就帮着他一块干了一架。两人就这么关系铁上了。

　　苏已成帮着管生跟他继父干架；管生总是带着苏已成谋算着赚点小钱。比如班级里倒买倒卖一些零食啊，男生喜欢的卡片啊等等。

　　苏已成打架很拼。他从小父母就都是有了今天没明天只顾着自己吃好喝好的人，虽然人生理成熟了但是心理完全不具备做人的资格。

　　苏已成四五岁有记忆起，他父母就敢十一二点还带着他和他哥去KTV，去酒吧，去路边摊吃烧烤。然后又看着父母花光手里的钱被人催债打得不成人样。等他父母又骗到了钱，就接着挥霍，再接着还不起债。

　　如此循环往复。

　　打小就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以至于他早熟的厉害。

　　苏已成的哥哥比苏已成出息得多，更心狠更拼命。直接不认父母，全靠自己打工赚钱读书，一路半工半读再加上国家助学金奖学金读到研究生。

　　苏已成比他哥哥更无赖。问父母拿钱的时候嬉皮笑脸地叫爸爸妈妈，父母被追债问他索要他的零花钱的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许是家庭环境和自己的不堪，使得苏已成最佩服的就是他哥。真能耐，真本事，真男人。

　　苏已成的哥哥就叫苏一。

　　苏已成经常说起苏一的名字，父母虽然起得随意，但是这个名字是大有来头的。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苏一就是一，一就是万物。
　　苏一就是万物。

　　于苏已成而言，苏一就是他的万物至理。

　　苏一念的是枝川大学的研究生，导师叫做许南川。

　　那时候苏已成拍着胸脯格外骄傲地告诉他：“林清野，我哥可厉害了！他现在上研究生了！研究生诶，要读很多很多年书才能当得上研究生的。”

　　苏已成这人对其他事情都不上心，对他哥哥是相当的上心的。基本上对他哥哥说话言听计从，对他哥哥做的事情是无脑的支持。

　　苏已成为了向管生显摆一下自己，要带管生去见大学里的哥哥。

　　苏一一向对外保密自己的家事。苏已成之前一直就像去找哥哥，从小到大，每次都只有被苏已成拒绝的份。

　　苏已成这回打算直接先斩后奏。

　　反正先见了哥，倒是哥这么疼他，不至于打他骂他；就算是打他骂他，他其实也乐意。反正爹妈打他那就是大逆不道，但他哥打他，那就是打是亲骂是爱。

　　管生带着苏已成在学校里面倒卖一批蚕宝宝，卖掉了以后，攒够了路费，在网吧付了两块钱上网查了路线，两个人就莽莽撞撞地出发了。

　　管生一向精打细算，路费餐费在去之前就已经算的明明白白。

　　从他们这个穷搜的山沟沟里出发，坐个六点钟的最早班到镇上的公交车，到了镇上就搭乘大巴车，就进了城，然后就能坐那种叫做地铁的“车子”。

　　入口太多，到了地面以下，就更加没有方向感。苏已成晕头转向。不过管生很聪明，就带着苏已成跟着人流走，人流到了入口，他们也到了。不过到了才发现这票是要买的，管生带着苏已成去买。

　　两人倒是搭配得顺利，一个人出脑子，一个出力。

　　终于来来回回地，两个五年级的小学生找到了苏一的大学。

　　苏已成这回子终于在历经了风尘仆仆之后，扬眉吐气起来。

　　不过来这一趟就没联系过苏一。苏已成到了地方，终于可以给苏一打电话，给苏一创造惊喜了。两人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拨了苏一的电话。

　　苏已成兴奋得不行：“哥，我到你学校了！现在就在你学校对出来的这个叫做地铁的对出来的公用电话亭里！你快来接我。”

　　那一头苏一的声音难得的暴躁：“你来干什么！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来的吗？”

　　苏已成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脸懵：“哥——”

　　“你们回去吧。我很忙。没空见你们。”

　　说着，这电话就被挂断了。

　　苏已成难以置信一向把自己捧在心上的哥哥会这么对自己说话。他感到很难受。他有些懵懂地看着管生，一下子跟没反应过来似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带着点水光。

　　管生道：“他可能在学校里有一些不太顺心的事情。要么就是太忙了，或者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人和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的。你哥哥一向对你这么好。你不要多想。”

　　苏已成啪嗒啪嗒被摔得一地的心，一下子就被拼凑了起来。

　　就是。

　　他哥哥啊！

　　怎么可能真的凶他。

　　肯定是他自己情绪不佳，才会做这种事情的。

　　管生的话让苏已成再次自信起来，苏已成决定等着苏一，就在学校里自己找。反正他哥哥这么厉害，肯定有很多人都会认识他。才不至于说找不到呢。

　　于是自信的管生就拉着苏已成在枝川大学，逢人就问，认不认识苏已成，能不能带着他们去见他。

　　不过连着问了十来个人，竟然都没认识。

　　苏已成直接暴跳如雷。不敢相信这么厉害的苏一竟然他们都不知道。

　　“这群土鳖！”

　　苏已成义愤填膺的吐槽。

　　管生用数据安慰他，“你知道吗？一个学校的本科生可能就有两三万人，研究生包括博士加起来估计也有个两三万，这么多人，你沿路找了十来个人，百分之零点一的概率都没有，怎么可能问一个就知道你哥哥？再说了，我们连你哥哥具体学的叫什么专业都不太清楚，就只知道大概是数学有关的，那很多别的专业的不知道你哥哥也许也正常的。”

　　苏已成很佩服管生冷静的大脑。

　　管生带着苏已成在学校公告栏等地方找人的名字。

　　一般优秀学生肯定都会有展示。说不定能知道是哪个学院哪个专业更具体，问的人也能更有针对性。

　　两人又费劲找了一个小时。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时候就是说的当时当时刻，正当两人一筹莫展找不见人时，竟然见苏已成上了一辆看上去很高级的车！

　　苏已成在后面跳着脚大喊苏一的名字，但苏一连头也没回。

　　苏已成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心里不安地瞎嚷嚷，“我哥一定是没看见我，完蛋了。”

　　苏已成：“怎么办，他走远了，我们要怎么才能追上他啊！追不上了那我们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难得见苏已成慌张成这样。

　　管生倒是冷静。他冷峻的眼神早就观察过城里了。甚至从一来到这个城市里就开始打量了。

　　城市里和山沟沟里，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山沟沟里只有一些破破的小卖部，卖肉卖鱼的都是骑着三轮车挨家挨户地骑过去，然后打着个那种会重复喊话的黄色喇叭，招呼生意。要是进城，那都是一上午起步；像是城里这样，出门到三十四公里之外，都只有十来分钟最多一两个钟头那么方便，出门就有公交地铁，小吃商场，那是完全没见识过的。

　　管生很理解苏一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也理解苏一为什么不想承认自己的家。

　　差距太大。大到天差地别。

　　苏已成此时此刻已经有些恍惚不确定了。

　　管生倒是还很清醒。他发现了城市了有蓝色的叫做出租车的东西，一招手拦下来，就能开车去到他们想去的地方。

　　而且这样的车城市里很多。

　　管生带着苏已成打了一辆车。

　　管生记得电视机里就有这些画面。他真正操作起来比他想象的还顺利，他跟师傅说：“跟上前面那辆车。”

　　那师傅也没多说什么。就带着这两人跟。

　　费用一点一滴地计算着，管生时刻盘算着，只要表上的数目超过了他们除掉回程的路上的所有费用还剩下的钱，就马上喊停。

　　索性，这趟车开的并不远，用了他们二十五块钱。

　　还好，还很富裕。

　　里面的别墅独门独户，还都有很高的围墙，绿化做得很好。他们进不去，但苏已成下了车，很理所当然地跟着一个比他还稍微年长一些，但衣装笔挺的男人进了去。

　　苏已成好像想到了什么，跟管生说：“我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

　　管生顺其自然地问：“是谁？”

　　“是我哥哥的导师！之前我听我哥给我讲过的，他导师很有钱，人也好的，还有个很大的别墅，经常开车带他回他家，请他在家里一起吃饭的嘞。”

　　“是么？”

　　“肯定是他啦。我哥除了和他导师关系好，经常还当着我面和他导师打电话，其他人和同学他都很少沟通的。他一向不屑和那些打交道的。我哥说了，那些人都是废物。”

　　“哦。”管生冷淡地回应，眯着眼睛看苏一。

　　苏一进了别墅，很久没出来。

　　管生有些累，他觉得这样的偷窥好像也没太大意义，只不过现在苏已成正在兴头上，他并不想打破苏已成的美好的对他哥哥的期待和幻想。

　　管生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陪着苏一。

　　苏已成要带着管生翻围墙。

　　围墙并不算高。而且于他们这种人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两人都没怎么费劲，就上了围墙。

　　管生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有的时候，很多事情，就是注定的。明明其实，那些事情本可以避免或者完美错开的，但是他最开始觉得偷窥没有意义，后来又为了陪苏已成就跟着翻了墙。

　　最后他就看见了许乘风。

　　苏一半蹲着，那小孩坐在秋千上，精致的巴掌大的小脸蛋皱巴巴的，但依旧是一眼看过去就无法忽视的美貌。

　　起码管生第一眼就是这么觉得的。

　　他从小就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山沟沟的小孩子，都是很土气的。哪怕有些孩子脆弱，但也是带着点小家子气的脆弱。

　　但眼前这个小男孩不一样。他高贵，矜持，又带着一种莫名的脆弱感，让人想臣服听令的……让人产生一种女王般霸道的感觉。

　　那小男孩自己连葡萄皮都不剥，就细细的眉不耐地拧着，等着苏一用带着一次性手套的手给他剥好，送进他的嘴边，他才好像兴致并不高地尝上一口。

　　说实话，这股性子和模样，和管生所见过的甚至是想象范围之内的小男孩子的样子的，都截然不同。这种不同，似乎天生就充满了吸引力。

　　至少对管生而言，是的。

　　这种神秘感，危险又致命。

　　管生之所以知道那人叫做许乘风，是苏已成说的。苏已成用一种又轻蔑又兴奋的口吻，看着带着许乘风出来，送许南川离开，然后带着许乘风的哥哥苏一，恶狠狠地说：“喂，你看见了吗？——那个人叫做许乘风。”

　　他夺走了苏已成引以为傲的兄长之爱，因为此时此刻，他亲爱的敬爱的哥哥竟然对那个小男孩好得不得了。

　　苏已成在围墙上恨的牙痒痒，“我曹，这人没毛病吧，竟然连葡萄都不会吃，他脑子真的没问题吗？我佛了，这种人，我哥哥竟然要伺候这种人，我真——”

　　说着说着，苏已成又开始同情起自己的亲哥，“哼哼，怪不得我哥不高兴来见我，他肯定不想让我看见他的这个样子——”

　　苏已成爱他哥，那是都有些走火入魔的地步了的。

　　管生其实分辨地出，他哥哥眼神里与目光里并没有任何的厌恶、不耐、烦躁、不甘，相反的，反而有一种像是欣赏自己手心上来回翻腾的小孙悟空的那种溺爱感。

　　但是这种溺爱感又带着一点奇怪。

　　具体怎么奇怪，管生也说不出。

　　他只是觉得——很奇怪。

　　他们趴在围墙上，一直在围观，围观着，围观着，下面就发生了一幕管生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

　　苏一似乎是抬着头同那位漂亮又精致的小少爷说了些什么。他显得十分不高兴，好像总是有些不满似的，但苏一又哄着说了些什么，神情里莫名还带着些谄媚和讨好，小少爷似乎是同意了，还是怎的，颐气指使的用他那葱白段的手指指了指。

　　苏一双膝跪地，再接着两手也按在地上，人成了一个马的形状。而小少爷呢，兴致缺缺地看过去，人往上一坐。

　　在玩骑马………………

　　苏已成看得目瞪口呆。

　　管生也看得有些吃惊。

　　苏已成忽然用手直接按住了管生的眼睛，不给管生继续看，他要维护他心目中神明一样伟大英明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哥哥的形象。

　　苏已成咬牙切齿一样，但是又好像是把牙齿咬碎了直接往嘴里吞咽似的，“不许看。忘掉刚刚的一切，那不可能是我哥哥，我哥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他说着说着，喉咙都有些哽咽起来，“那绝对不是我哥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林清野，我一定是看错了，你肯定也看错了，我哥哥现在还在枝川大学，他肯定在忙，才没时间陪小孩子玩这种游戏呢！”

　　苏已成脑子里认定了一件事情，就是认死理的。他逼着自己下来，又拉着管生下来，他让管生打了车，富人区的车特别难打，两人走了很远的路才打到车。苏已成坐上车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受了灾似的，萎靡不振，仿佛被劲风吹倒的旗帜。

　　管生想了想，和他说：“你不要想太多。”

　　六个字说起来轻巧，但是于一个一向是将各个视为自己的神明般的人而言，就算是想做到，脑子里也根本做不到。

　　苏已成哭了。

　　管生不再说话。

　　他知道一个小男孩必要的自尊心，更知道于苏已成而言，哥哥一直是他高傲的自尊心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尤其是在他面前，苏已成提到了太多太多哥哥的优秀与无敌。而此时此刻，他带着满心欢喜满怀骄傲地带着他来见自己哥哥，却见了哥哥最落魄的样子。

　　他打心底里根本无法接受的。

　　苏已成自己把头埋在膝盖里边，一刻不停地掉眼泪。他是个男孩子，原来哥哥也经常教导他，男孩子哭是不能掉眼泪的，不然太掉价。

　　苏已成一向听哥哥的话，所以连此时此刻掉眼泪都不敢给最要好的朋友看见。

　　苏已成恨死了那间大别墅，更恨死了住在大别墅里的那个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明明跟他们一样，年纪相仿，为什么就可以享受这么大的别墅，为什么就可以让他哥哥来伺候自己？为什么就可以让他哥哥给他学骑马！！！

　　苏已成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巨大的参差，这种参差让他原先引以为傲的信仰都轰然倒塌。

　　管生知道这时候苏已成不需要他的安慰，他最先需要的是，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不接受能怎么办呢，迟早都会在脑子里一直纠缠着纠缠着，逼着苏已成接受。

　　管生却一直在回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天生就有种指使别人的天赋，那微微蹙眉的样子，不耐烦的样子，有时候就像是管生心里扭曲的那一面一样。

　　想要有人全心全意伺候自己，想要有人全心全意地为自己服务，想要有人全心全意地爱自己。

　　管生只能心里想想，他的家庭和自我习惯无法让他做到这一点。

　　但是他想要这个男孩子一直能够被这样伺候着，呵护着，被爱着。那种与生俱来的唯我独尊般的矜贵，与莫名迷离惹人怜爱的脆弱感。

　　他要是能够守护就好了。

　　他有些恍惚地觉得，他能理解为什么苏一愿意这么做。

　　管生与苏已成回到了自己住的那个地方。两人一起回家，再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但是苏已成再也不提起他哥哥了。

　　也再也没有提出过要去见他哥哥。

　　甚至总是听见别的同学说起自己的哥哥的时候，就眉头紧皱，有时候暴躁的甚至想直接动拳头。

　　管生很无奈。

　　他一向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无奈。而且也最难去按照他的真实想法来改变。

　　苏已成的心结会永远在。

　　管生很识相的再也没有揭穿过，也没有主动提过苏一，哪怕不得不提及的时候，也尽量避开。

　　只是管生总还是会想起那个精致又漂亮的男孩子。管生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总是膨胀的想要成为这样一个少爷，衣来张口饭来伸手，过的好不惬意舒适；但另一方面，更真实的来讲，他更想去靠近许乘风的世界，或者说，窥探许乘风的内心世界。

　　他开始写日记。

　　或者说，甚至都称不上日记，就是一种幻想小说。然而又是以日记的形式写的。

　　他将自己代入到许乘风的视角来写。

　　他以许乘风的世界来写这个世界。

　　以此来幻想许乘风的内心。并将苏一当成是现实中的自己。他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自己莫名其妙甚至不可名状的好奇心与甚至带有一丝猥琐意味的窥探欲，另一方面，他潜意识里，一直驱使着他有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他将来一定要把这个日记用许乘风看不见自己的办法送到许乘风面前。

　　xxxx年x月x日

　　我想要有个管家。
　　最好特别能打架的。
　　最好是那种长的好看的，但是不能比我好看的。
　　最好能够嘴巴很严的，不会说大话的。
　　能够时时刻刻年年月月陪着我，永永远远不会背叛我的。
　　无论我什么秘密都能跟他讲，他绝对不会对我产生任何不好的想法，能够和我聊天，陪我说说话的。
　　我问他什么他都愿意一五一十，什么都告诉我的。
　　我问什么问题他都能知道的。
　　永远只属于我，只听我的，别人跟他说话让他做事他都爱答不理的。
　　永远只听我的。

　　xxxx年x月x日

　　我想要有个管家。还有个附加条件。也是最重要的。
　　能无条件服从我。
　　我说什么他都要打从心里认可我，我做什么他都能无条件支持我；哪怕全天底下所有人都辱骂我，觉得我很奇怪，觉得我神经病，他也不能。
　　永远把肯定我的话说给我听，把支持我的想法用行动表现出来。

　　xxxx年x月x日

　　我想要有个管家。
　　如果我有一个管家，我要和他一起睡觉。这样我可以和他谈很多事情。
　　谈很多父母兄弟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谈很多弟弟妹妹朋友同学都不清楚的事情。
　　我要把我想知道的任何一切都说给他听。
　　我才不管别人敢不敢说出口。
　　反正我一定要告诉他！

　　xxxx年x月x日

　　如果我有这么一个管家，我想我就给他起一个名字吧。
　　我要他掌管我的一生。
　　然后他的一生也归我管。
　　这样的话，其实就是彼此管彼此的一生。
　　挺好的。
　　叫他管生我觉得很好。

　　xxxx年x月x日

　　我想有个管家。
　　我觉得我好孤单。
　　很多事情，我的那个好朋友根本不懂我，我也没有办法和他聊清楚。
　　很多心里话，我想和我的管家说。
　　因为只有我的管家，才能完完全全地理解我，永远对我忠臣。
　　上苍啊，赐我一个这样的管家吧。

　　xxxx年x月x日

　　我想有个管家。
　　剪脚指甲真的好麻烦。但是我不愿意让家里那些人帮我剪指甲，我感觉这样他们就会知道我的指甲怎么长，长得长不长，好不好看，健不健康。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虽然这些东西都很无聊。说不定他们压根都不在意。
　　但是我还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我就想找个管家，让他帮我剪指甲。

　　xxxx年x月x日

　　我想有个管家。
　　这个管家成绩一定要很好。
　　就必须很好很好的那种。
　　哪怕我平时永远都吊儿郎当不爱学习，但是只要我的管家给我补补课，我就能马上考出好成绩。
　　管家是要万能的。

　　xxxx年x月x日

　　我想有个管家。
　　这样我不喜欢吃的香菜，管家能帮我挑走。
　　我不喜欢的鱼刺，管家能帮我拿走。
　　多好。
　　管家才不会说我挑食。他会吃我不喜欢的东西（当然不包括鱼刺这种本来就不能吃的）。
　　瞧瞧。
　　我和管家是多么互补。

　　xxxx年x月x日

　　我想有个管家。
　　我要给管家买很多漂亮衣服，我要打扮他，因为他是我的。
　　我还要给管家买很多他喜欢的一切。
　　因为他属于我。
　　我要对他永远负责。

　　xxxx年x月x日

　　我想有个管家。
　　无论我去到哪里，走到哪里，他都在跟我约定好的地方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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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