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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十字路口(上)【已修】 ...

  •   不曾铭心,就记不得刻骨的感觉;不曾心痛,就品不出幸福的甘甜;不曾经历,就无所谓圆满还是残缺。忍,之所以被称作为忍,是利刃锥心的锤炼,会痛,会感受,会遗忘,却不会错过下一刻的触动。就像我们,一直走走停停的脚步,不管走得多远,不管走得多险,都会遇见十字路口,也许,下一个路口,就是幸福——

      灯火辉煌的城市之夜,暗夜精灵障目眼前。星光点点的灯饰闪闪烁烁,她的笑肆意凄凉而倍加温柔。灯光下,那双白皙的手与幸村长着深刻的茧的常年只握球拍的手掌交握,互换信任后的淋漓尽致。时而追逐奔跑的模样,时而轻盈跳跃的身姿,微微泛红的脸颊,悦耳似琴弦如醉的夜色将那人往昔明朗的笑颜放大,只有她的天空。移不开的岂止他的眸,甚至是不知何时会停止的心跳也甘愿为之万劫不复的沉迷。

      唯有诀别,如鲠在喉,如猛兽山洪,如利剑透心,一下下,一遍遍,时刻给这个残破的身躯做着倒计时,他怎能让她孤身面对如同镜花水月的幸福。

      深邃的眼眸涌起莫测的烟云,她的左边即使没有他,依然会好好的,而自己,迫使不受控的眼转过专属于她的视线,抬眼,那人的笑颜依旧在眼前浮现。黑暗中的风景——没有她的地方,灰白一片。只有他最知道,萧夏之名早已融入脉动的血液,铭心刻骨的不是挂在嘴边的我爱你,而是融入灵魂的那种契合。试问,魂灵之为物,又岂能轻易剥离,强行剥夺的结果只有血肉模糊;执着了十多年的生命的信仰,是多年生存的印迹,这样的深沉似海,又岂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简单?自初见那刻便与之联结的羁绊,即便拦腰斩断,又岂能没有藕断丝连……一眼万年,也不过如此吧。上帝,你真的很讽刺,既是注定了结局,又何必让我走这一遭?

      转身,缓步,决绝地离开有她的角落,慢镜头回放着十多年的点滴。落寞,称不上情绪的杂乱在心,消瘦的脊背显得嶙峋突兀,无视身旁女子的搀扶。确定那个人不会回头,萧夏才停下频繁的脚步,苍凉的天空映着他看不见的隐匿。她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放任他的随意,放任自己的软弱,放任那人日益恶化的病况。

      作为现在的她,有什么立场制止他与另一个她的甜蜜呢?袖手旁观,试问她做得到否,答案是,不能。

      “琉……不,萧夏,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依旧绝美的幸村走近她,那个几乎魂灵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她,他想留下的……她。

      回首,看着这名少年坚定而不容拒绝的眼神,一如他在赛场上的风采无人能及,倏地,浮现一丝浅笑:“你说。”

      “不管以后你要做什么,一定不要忘了还有幸村精市这个……朋友好不好?”期期艾艾地等着她的回答,翘首期盼的心。

      “好。”

      一个音符,尘埃落定。日后,琉奈的离开却未能与幸村断了联络也正是源于此。

      此刻离开的司马,托着沉疴的病体,近乎永相绝的凝望,该死的叫嚣着疼痛的身体早已到达极限。倚着墙根下滑的身体,压抑着沉声喘息,不断地咳嗽,折磨反复上演。即便是正常人也怕很难承受,更何况他这副残破的身躯,怎堪忍受长时间心力交瘁的抉择,勉强接受了那人的扶持。体力严重透支、面色业已呈现病态嫣红的他,本就偏白的肌肤更加苍白得病态而骇人,就像冬日雪落的苍凉,丝丝冷热交加之感,传递着四肢百骸的不适与战栗的虚弱。额上汗珠如注,连自己都觉可悲。一离开熟稔的活动范围,他立时推开了搀扶之人,几近迫不及待的嫌恶。

      夜深沉,枯燥的风不见一丝凉意,而他如坠冰窟的身躯,面色由苍白转为惨白,洁白的合身西服愈见他的瘦骨嶙峋,简直不成样子的孱弱却又似比什么都强悍的真实。恍若方才给人皆是幻觉般,闭目凝神的人以指尖轻揉眉心的皱起。细细看去,本应年轻而细致的额头,已然出现了不明显的细细纹路,他浑身散发着的是历经世事的沧桑与老成,落寞。

      女子不安地走近他身前,却,被他一个眼神退回原先的位置。明了的生人勿近。就近靠向身侧的壁沿,昏黄的灯光背后的阴影将他整个融入黑夜的怀抱,让人看着愈发不真切。能看见的只有女子欲靠近却不能的身形,紧张地时不时绞动的十指,牢牢地抓着白色的药瓶,紧咬的唇微微泛白。凝望着那人心疼却不得不低头臣服的目光。

      沉默良久,紧闭的双眸再次睁开,没有情绪浮动的醇厚的低音随之滑出悦耳的音符:

      “她那边怎样?”

      暗处一瞬闪过黑影:“自然,照计划进行中!”

      昏暗的灯下赫然现出女子满满自信的“娇颜”,尤其是她的红色唇瓣,狰狞可怖的面上突兀噬人的血色嫣红。惊得瑟缩的白衣女子不住地后退,小嘴渐张,“啊”地尖叫欲起,却是她身形未动,白衣女子已然噤声,瞪大的眼眸写满恐惧却怎也难以后退半步。

      长长的指甲撩人地抚上恍若惊弓之鸟的女子红得滴血的脸颊,骇人的面容更令身下的人战栗不已,除却眼睛周围,她的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黑夜下只有坑坑洼洼的痕迹,更显阴森可怖。烧焦坏死的肌肤似乱舞的狂蛇紧紧扼住她的喉咙,只听那脸的主人尖细的声音道:

      “呦,又见面了!”

      明知她吓得要命,可仍是凑近她笑着说。抖动的结痂的肌肤,战栗着焦灼的运动。白衣女子的眼愈发睁大,怎奈敌不过凑近之人的功力,两眼一翻,竟是直直晕了过去。恶作剧之人这才悻悻收手,口中还不甘地自言自语:

      “真没劲,居然还是这么晕死了,扫兴啊扫兴呐!”

      不忘探探那人的呼吸,恶作剧成功的她这才转向暗处的他,无辜地耸耸肩,道:

      “你看到了哦,她自己晕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垂眸的她半开玩笑道,表情里有着读不透的失落与自嘲的讽刺。

      “玩够了?”

      低沉的男声凌然而寒冽,生生止住了那人的嬉皮笑脸。若说她为火所毁的容颜是吓人的话,他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绝对算得上骇人,如被腊月清晨未睡醒时被冰水当头泼下,此刻嬉笑的神情俨然肃穆得恍若与刚刚浑然不是同一个人。

      凭借着微弱的光线,发挥她算得上良好的视力,唯瞥见他颀长的身躯倚墙,双手环胸而立。看似瘦削的身影有种傲视世间的居高临下感,迫使周围的物事自觉地以他为念,强大的震慑感充斥着周身的空气,让玩笑归于无形。即使是病弱之躯,依旧是王者之尊。

      想必他的冰冷绝情怕是此世间无人能及了吧,如果那人不算在内的话。

      “如何?”

      他依旧冰冷地说道,四周只听得见飒飒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面如寒霜。而这个她只能吞吞口水,怯怯地瞄一眼他的侧脸,不敢直视,才一五一十的规规矩矩地报告:

      “她跟幸村离开练习场后,二人便分开了,她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给的线索,就是这样。”

      “?”没有言语,有的是他凌厉的眸玩味地直直盯着她,灼灼眸光有着逼视,让人不敢有所隐藏。言下之意即是——萧夏可不是轻易受人摆布,你最好不要刷任何花招,否则,有你好受。

      她在心里默哀,为自己,道:“当然,就,就是用了,一点儿小小把戏的,呵呵。”恶搞的心理作祟,她就不小心用了一下下。

      “原来是,一点点小把戏。”一副我才了解的表情,看得她心惊肉跳的,那是再明显不过的燃烧的怒目以视。属于他的心爱之物被人偷盗了,还借着他的名头做了伤害比他生命更珍贵的那个人的事,居然是一点点小把戏。

      “其……其实……”怎么连话都说不顺了,暗自恼怒自己的无能,再次屈服于他的不怒自威。
      他修长的手握成拳,眼里再也看不到怒意,只有不见底的迷离。

      她侧首静待着即将降临的惩罚,却迟迟没有回答,黯然的瞬间,只听他轻道:

      “你,很好。”三个字,自他口清晰吐出。黑暗中,她看见他再次闭上了眼,沉痛而,又怅然无奈的情绪。

      长长地叹息静默着随风而逝,无限哀伤倾泻而出,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真的错了,苦于无法接受他的处置,内心的思想激烈斗争着。待她心一横,鼓足了勇气解释:“很抱歉,等事情结束,我会找她说清一切缘由的……”

      话未说完,她惊讶地看着他抬高的手臂,隐在眉间的制止,没了话语,他的双眸复又深邃无垠:“不,你做得很好……做得对……就……这么办。
      ”
      吃力地站起身离开,一步,一步,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吧,他跟她。踉跄略显蹒跚的步伐,心底的某个坍塌的角落占据了他的情绪,满满记忆中的笑颜淹没了他模糊的视线,所谓飘零叶就该是这样的吧。

      湿润的液体沾唇入口,沿着她的千疮百孔的狰狞得千沟万壑的面颊,滑落到她的嘴角边,再到下巴,咸咸的,涩涩的,呵,是雨落下来了吧。她无限期望地仰起头,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比脸被烧毁更痛的事……

      “喂!你怎的让他走了,怎么就……他的药,这——”晕过去的女子不知何时醒转,晃动着她手中小小的药瓶子,奈何礼服在身,而雨越落越欢畅。白衣女子急得跺脚,恨恨道,“你!你真是不可理喻!他要出事了我绝不放过你!”提起长长的裙角,就要追上去,奈何高跟鞋阻碍了行动,气得她直直地甩开束缚,没入雨帘。

      眩晕原还能治人的恐惧,她,不怕她狰狞可怖的脸孔了吗?

      额,司马晗旸应该不见得离了药便活不成了吧,她嘴角微扬,目视着为爱执着而奔跑的女子,只可惜,他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晴日的夜路尚且不好走,何况是雨夜的路,泥泞不堪,飞溅而起的泥水迅速攀上她的裙角,一路的沙石刺痛着娇弱的脚掌。该死的好奇心驱使着她鬼使神差地跟在白衣的女子身后,看着她跌倒又爬起,爬起再跌倒,但眼中的千金小姐仍是追逐着前方的人,寻找失去踪影的冷漠的男人。

      十字路口跌坐着奋力站起身的人,挫败地敲打着不争气的腿,红肿依稀可见,擦破的柔嫩的肌肤不免让人产生同情。这才几分钟不到而已,她就能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爱情,这样的奋不顾身吗?飞身奔至她面前,伸手夺过他的药瓶,只有两个字:

      “我去。”

      被雨水淋湿的发凌乱了她的妆容,全身湿透,狼狈不堪,裙角的泥水混合着雨水,那高贵的衣裙早不复原来的光鲜样态,湿答答的紧紧地黏附着她的肌肤,颤抖的双肩死死地护住的小小药瓶完好无损,带着掌心的温度的包裹,千叮万嘱的模样,期冀的瞳,只谨慎地一再嘱咐道:“一定,一定要马上给他,一定要亲眼看他吃下去。”抓着她的腕,殷切地希望着——

      此时此刻的琉奈呢,攥着手心被体温捂热的瓶子,沿着羊肠小道进入愈见偏僻的森林,月光下的透明玻璃瓶泛着冷寂,另一手握着的却是晗旸的表,遗落在她归途上的手表,不,应该称之为引领她进入这林子的路标。

      小季,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十字路口(上)【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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