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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娘 ...


  •   陈隐虽是一介书生,却生得天生有一股异于常人的神力,日常倒还显不出,此刻危急,他竟双手抓起手边一张八仙方桌直丢了出去。耳廓中只听见“喀嚓”一声,不偏不倚,正砸中那朝他俯冲下来的巨蟒。

      那妖的脑袋是什么做成的,被桌子砸了这一下竟是不痛不痒,那蛇头倒如一柄厉斧,直接穿破桌子,那桌子如同个木枷一般直接挂在了它的黑脖子上。

      陈隐见它俯冲之势稍减,却依旧朝自己扑过来,正不知如何对付。

      却说那戎吉被蛇尾卷住了整个身体,倒也并不慌乱,他紧握手中匕首向蛇身里胡乱好几记猛刺。大蛇只顾着头顾不了尾,一下吃痛,“哗啦”一声猛甩粗尾,登时将缠在尾巴里的少年旋飞出去。

      陈隐见戎吉被高高地抛到半空,暗叫一声不好,但此刻他已自顾不暇,一阵狂乱腥风,蛇吻已到眼前。他急忙闪身一跃,躲到身旁的一块磉石之后,那蛇妖的大头卡在他砸过去的方桌里,拧转颇有不便,一时之间倒也伤不着他。

      秀才略定心神,想到并未听见戎吉跌落在地的痛呼声,正待抬头去寻,却听见半空中有人朗声喝道:“孽畜!你知道这是谁家孩子,就敢伤他?”

      只见一个黑影不知从何处飞出,将将把那半空中的少年接了个满怀,然后又轻飘飘地落到了堂前屋顶。

      陈隐循声去看,只见一个青年男子犹如鸦羽大鸟般停在孙家房檐上。此人生得身姿挺拔,两根冷厉的长眉斜刺里直入云鬓,丹凤眼微微向上挑起,更兼之鼻如刀裁,唇若涂朱,乍见之下倒是极为好看。他一双眼睑此刻正微微低垂着,很有点俯瞰众生的意思,目光中似还含着一点笑意。身上虽穿一袭墨袍,但那身衣裳暗纹堆绣,在日光下闪着丝绸的鳞鳞光泽,甚是华贵考究,愈发将他整个人衬得肤白如雪,眉目如画,脊上虽背一柄三尺长的剑,但却奇异地无丝毫江湖气。

      戎吉被他抱在怀里,没有意外得救的大惊大喜,反倒是满脸羞窘,愤怒挣扎道:“放我下来!”

      黑衣男子也不在意,戏谑一笑,道:“哟,你不要叔叔抱?是要秀才抱么?”

      说着,他朝陈隐一笑:“秀才!你接着!”

      一扬手,竟就这样将少年从屋顶上直直地抛了下来。

      陈隐大惊,忙抢上前几步,张开手臂去接。也不知那黑衣人是施了怎样法术,戎吉从半空中下落的速度极慢,好似一片被风托着的落叶,软绵绵轻飘飘的,好半日陈隐才觉得怀里一沉,抱住了一大团温热活物。

      好软,倒像是抱住一只大猫!陈隐一愣,一颗心竟也随着这落入怀中的温香软物忽然一沉。

      戎吉呆了呆,抬头与陈隐四目相对,不知是这秀才太好看,还是他有些惊魂未定,竟不错珠地看了好半日。忽才想到自己是被个男人抱在怀里,立时又羞恼起来,涨红了一张面皮,在他怀中猛力一挣,跳到了地上站着。

      陈隐才放开手,戎吉甫一站定已一跃而起,又直朝那妖物扑去。他先是被这怪蛇缠住抛在空中,被人打横抱住才没摔坏,自觉颜面尽失,很想直接砍死蛇妖找回颜面。

      房顶上那黑衣人原本已抽出背后的那柄长剑来,正直直指着那蛇妖,见戎吉这如此,哈哈大笑道:“小戎吉,你想跟这黑长虫打一架么?来,叔叔把剑借你!”

      那蛇妖方才伤陈隐不到,用长尾狂暴地一阵乱扫,顿时院中桌椅花盆水缸乱飞。此刻见少年仗剑而来,便再顾不上其他,忙回身窜回到半空,又与戎吉斗在一处。

      陈隐惊魂未定地躲在院中那个磉石台的后面,伸出半个头来观战。戎吉方才没有趁手的武器,又有些轻敌,此刻他接了那黑衣人的长剑,抖擞起全副精神,才与这脑袋上套了张桌子的大蛇打了个不分胜负。

      那长剑被锦袍黑衣人拿在手里,瞧着轻飘飘的,但对戎吉来说却十分沉重。蛇妖身沉力猛,甩尾晃头,稍一动作便虎虎生风。戎吉腾挪跳跃,又挥劈刺砍,十分费力,不一时便战得全身冒汗,满脸通红。

      他方才被蛇尾扫落发簪,此刻长发披散,遮挡住自己的视线,时不时要伸手去撩头发,很是狼狈。

      连陈隐这种外行都看得出,戎吉那一套花拳绣腿看似很有章法,其实是刚从师父那里依葫芦画瓢学来的,不仅完全没有经过实战的考验,而且还教条呆板,根本无法随机应变。十几个回合下来,已然渐渐不敌。

      陈隐心里不由得暗暗好笑,这小子碰到妖怪一言不合就动手,原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原来也不过是个入门级的渣渣。

      那个自称是戎吉叔叔的黑衣人笑眯眯地立在屋顶上观战,看他们斗得满院子飞沙走石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陈隐摸不透他到底什么来头,但看他如此有派头,想必是在哪个山头修炼的世外仙道。既与戎吉如此亲近熟稔,约莫是一家子的了。这样说来,这小戎吉斗妖时有什么危险,想必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了。

      他胡思乱想间,却瞧见那黑衣人冷不防手腕微翻,一枚血色的红丸从他指尖飞出,直直射向正与戎吉战作一团的黑蟒。蛇妖甫一回头,猝然间已躲闪不及,被这一粒观战者射出的暗器击中额顶,顿时身形一软,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鸣,轰然跌落到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那戎吉此刻也正从空中跃下,一柄长剑直插入蛇妖的七寸中。他摆了一个极好看的架势,抬头看看屋顶上站着的黑衣人,又回头瞧了瞧陈隐,满脸都是得意神色。

      黑衣人哈哈大笑,一面鼓掌一面冲少年高声道:“不错不错!小戎吉又长进了!勇斗黑蟒,为民除害,少年英雄,果然是功夫了得!”

      陈隐对他偷偷出手相帮的经过看了个一清二楚,免不了暗暗腹诽:……你还能再浮夸一点吗?还少年英雄!肉麻不肉麻?自家孩子也不是这样一个宠法吧?

      戎吉方才与蛇妖全力缠斗,压根没看见黑衣人在场外搞的小动作,只当是自己突然神勇非常斗败了蛇妖。他虽然体能消耗过大,此刻已有些站立不稳,但仍气喘吁吁地挺直了身子。他方才被蛇妖卷住丢出去,得黑衣人救助才脱了一厄,何况还是那么难看的公主抱,自然觉得大大地丢脸。此刻终于凭借一己之力杀死妖怪,勉强挽回颜面,忍不住朝院内观战的众人得意地一瞥,眼角眉梢都是骄傲之色。

      陈隐心里不知怎的生出一股自家娃儿正在讨表扬的感觉,也连忙从磉石台后站起来大力鼓掌,捧场道:“厉害厉害!这可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哈哈哈!这么凶一条大妖怪,居然被你杀死!陈某是大大地佩服!”

      戎吉见大家都为自己喝彩,那得意神情更是掩都掩不住。

      那被他刺中七寸的巨蟒,也不知是不是妖法被除,原本数抱之粗的蟒身此刻竟已细成了碗口粗细,盘在院内青石板上,远远看去,不过水缸盖子大小。

      戎吉笑嘻嘻地弯下腰去,想将那团黑蛇抓在手里。谁知那妖竟并未死透,戎吉刚单手将它提起,它便“哧溜”一下滑回到地上,又瞬间化成一团黑雾,腾一声跃起到半空中,往墙上一纵,飞进内宅去了。

      戎吉被这变故大大地唬了一跳,连同刚刚惊魂甫定的陈隐也顿时傻了眼。

      正不知所措间,却听见不远处一张石头桌案下一声颤巍巍的:“子初贤弟!”

      陈隐回头看时,只见孙员外和孙夫人两个,在丫头的搀扶下从那一方放着供品果肴的香案桌下钻出来。那孙员外也顾不得自己衣冠散乱,满脸狼狈,抢步上前来一把抓住陈隐的手,脸上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意思。

      “子初贤弟啊!这许久不见,没想到今日你竟来了!还带着这位……”老头扭头看看戎吉,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称呼他,只得说道,“……这位……小神仙!多亏了你们!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曾想竟然会有妖怪!神佛保佑,阿弥陀佛!”

      陈隐倒没想到,在妖精打架的当口儿他们老两口居然那么大胆子敢留在现场观战,结果左右一看,不仅孙老员外夫妻俩,连同孙家的一干管家婆子丫头媳妇,甚至还有些吃喜酒的邻舍亲眷,都纷纷从墙角桌下钻出。

      方才他们想必都亲眼目睹了戎吉与那蛇妖的一场恶斗,此刻都心有余悸得很,也晓得这十来岁的小少年和屋顶上那个穿黑衣的两个必定不是凡人。连同与他两个一道的陈隐,也都一起被当成了神仙。

      陈隐的手被孙员外抓住左右来回地晃,此刻却没有什么情绪同他唠叨叙旧,只是回头去看戎吉。这萍水相逢的小孩竟是个能窜上屋顶同妖怪打架斗狠的角色,也难怪他半夜捉大肥兔子那样轻松容易。那夜里同他抢兔肉吃时,倒没使出这飞高纵低的仙法儿来,可见竟是让着他的。

      戎吉还愣愣地仗着剑站在院子当间,看起来一脸地懵。他明明将剑刺入了那大蛇的七寸,料定这妖是必死无疑的,没想到它竟又突然活过来,还从自己手里滑脱了。

      他仰头看看屋顶上的黑衣人,又看看方才蛇妖化成一团黑雾遁走的墙垣。

      黑衣人抱着胳膊低头看,口中发出嘻嘻一声笑,说道:“它跑了,你不去追吗?”

      那孙员外不知事情的究竟,他方才惊怕异常,只道是戎吉已将妖怪一剑刺死打散了,先是一叠声地道谢,又吩咐家下人将院内残破的碗碟桌椅收拾起来,要将二人让到内宅里去吃茶。

      前院劫后余生,正忙乱收拾着,却看见新郎倌跌跌撞撞地从内院里跑了出来,他身穿大红喜服,却跑得衣冠散乱,看脸色恐惧异常,带着哭腔高喊道:“爹!房内有……有妖怪!房内有两个……兰君!”

      陈隐想起,此前那个跑出来喊有妖怪的婆子,说的也是房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新娘。

      戎吉终于从犯愣中清醒过来,执剑便往内宅里跑,宾朋里几个胆子大的,也都随着他一道往洞房里去了。

      叔叔
      新房内的床上果然坐着两个新娘,都盖着大红喜帕。听见脚步声音,一齐掀开盖头来,两人果然长得一模一样,连妆容神色也皆是一般无差,两个人都面色惊惶,看见孙员外和孙家公子,一齐怯生生地唤了声:“公爹!相公!”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新郎无法,只得大着胆子上前了一步,颤声道:“你们哪……哪一个是真的兰君?”

      两个新娘都泫然欲涕,低垂着头柔声道:“孙郎,我同你从小青梅竹马,两家通家之好,你怎么连我也认不出了?”

      孙员外急得直搓手,又将那新娘子陪嫁过来的丫头婆子唤到跟前来,吩咐道:“你们倒是认一认!”

      奶妈子也凑上前来仔细端详了一回,她是从小看着新娘长大的,此刻竟也分不清到底哪一位才是自家小姐。

      陈隐正替戎吉着急,忽听见身后嘿嘿一声笑,方才还停在房檐上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已走进屋里来。他斜斜地倚在门框上,依旧抱着胳膊,一副“这事同我无关,我只是来看热闹”的模样。

      陈隐心知他是个高人,想必是要在这件事上考较戎吉的意思,忙上前作了一揖,道:“大师,人命关天,你若知道哪一个是妖精,可救大家一救!”

      那黑衣男子倒也客气,笑嘻嘻地朝他点头道,“好说好说!”又用手一指,叫他去看戎吉。

      那戎吉正凑在两个新娘子跟前,先仔细分辨了一回,又耸动鼻子使劲地嗅,倒像一只小狗。

      虽是要紧时候,陈隐看这副模样,心里还是忍不住发笑。只是没等他笑出声来,戎吉突然眉毛一拧,圆圆的双目立起来,轻咤一声,手上宝剑已然斜出,直向坐在床左侧的新娘刺去。

      众人皆是猝不及防,只见那新娘子“啊”地一声叫,仓促间竟没躲开,反倒是迎着那剑风将那细白如藕的脖颈递了上来,刹那之间撞了个万朵桃花开,“噗嗤”一声,鲜血奔涌,把床铺地面皆染上了猩红颜色,尸体也应声倒下。

      众人眼看见了血,都是一声惊叫。

      坐在她身侧的另外一个新娘喜服上热热地被泼溅了一身鲜血,死尸还往她身上扑过来,几乎被吓到昏厥。

      那奶妈子是从小将养自家小姐到大的,见这一具同自家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倒在血泊当中,只觉心中慌痛,且惊怖异常,也失声惊叫起来:“啊呀,可杀了人了!”

      谁知她一语未了,几乎失去了心智的新娘子突然跳到地下,眼里都是赤红颜色,也应和着奶娘的言语状如疯魔地桀桀怪笑起来:“杀人了!杀人了!你杀人了!”

      戎吉手里执剑,跳到一丈开外,口中惊道:“不好!妖怪又附到这一个身上去了!”

      他虽这样说,却并不上前擒她。新娘子倒不畏死,竟怪舞着直直地朝戎吉剑上撞来。戎吉极快地把剑锋往回一撤,虽担心她突然暴起伤人,却又怕伤到她,顿显得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众人几乎被这场面唬得晕倒,但大家都是肉眼凡胎,虽听戎吉如此说,眼前到底毕竟是个活生生的新娘子,助他也不是,拦他也不是,一时之间竟都不知如何是好。

      陈隐忙去看黑衣人,只见他嘴角微翘,倚在门上拍手笑道:“不错不错!小戎吉不止剑法长进了,辨识幻形的本事也进步了,看来你舅舅教得不错。”

      戎吉瞪了他一眼,一张小脸恼得通红,恨道:“废什么话!要帮忙就快点动手!”

      黑衣人笑道:“好也,既然是小戎吉叫我帮忙,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一语未了,他掌风一晃,手已劈在新娘后脖颈处,那女人软软倒下,正落进奶娘怀里。又只见一大团黑气从她身上滚出,骨碌碌沿墙根翻出门槛去,便要往屋外窜逃。

      戎吉间她要跑,几步追上提剑便刺,那团黑雾瞬间跃上了屋顶,眼看就要滑脱。黑衣人哈哈大笑,随手捏了个诀,朝空中一划。眼见得黑沉沉的天空里突然响起一道炸雷,火红的雷闪划过,半空中突然噗地跌落下一件乌漆漆的东西,黑衣人跳进院中,往空中随手一捞,正是那一条黑蛇,此刻已化成筷子粗细的一小条,稳稳地落到黑衣人手中。

      他哈哈一笑,解开身后背囊,取了一只水晶做的酒瓶子出来,里头还有大半瓶白酒,提着那蛇的尾巴便将它塞了进去。

      众人都是看得战战兢兢,那孙员外好半日才大着胆子问:“这妖精……它是死了?”

      黑衣人龇牙一笑,又拿出那个水晶酒瓶晃了晃,道:“没死!能不杀生还是不要杀生了吧?何况要泡蛇酒,用死的就不好了!泡上个一百年两百年,到时候再把它倒出来,生吃活蛇胆,岂不更美?”

      孙员外只听得头皮发麻,也不知这位神仙是同他说笑还是讲真,又反复同他确认了几遍妖怪确实捉住了,回头瞧瞧正悠悠醒转的儿媳妇,才复又作揖称谢道:“诸位神仙辛苦,今日原本是请各位喝喜酒的,谁知竟遭此惊祸!幸得各位相帮,孙某不胜感激!前院混乱,且请移动莲驾,到花厅里用些茶饭。不知各位神仙道场何处,若肯告知,也好叫小老儿逢年过节有一份孝心供养。另外,也不知道这个妖怪从何处来,同我家又有何孽缘?如何化作新妇模样?神仙可知它来路?若能明白指教,好教小老儿了此因果。”

      黑衣人提着手里的水晶酒瓶子晃了晃,混不在意,笑眯眯地说道:“你倒不用慌!这条蛇妖进你宅院,倒也与我有些缘故。最近坊间传说在山里吃人的就是它,原本只是山野小妖,在坟地里吃些腐坏的尸体,渐渐修炼得法,最近竟吃起人来了!我捉拿了它几日,谁知它慌不择路避入市镇,还假扮新娘子企图迷过众人。此等雕虫小技,哄哄我家侄儿倒还勉强,怎么可能躲得了我的眼睛!惊扰了你一场,也算我的不是,茶饭就免了。你且放宽心吧!”

      那孙员外一家听了,忙不迭地念佛。

      不多会儿,新娘子也悠悠醒转,众人去看,洞房内却连刚才中剑躺在地上的尸体和满床血污尽皆不见了,倒好似从来不曾有过的一般。

      黑衣人笑道:“不用怕,这个真是你家新娘子了。方才那具女尸,连同那一地的血光,都是这妖孽幻化的障眼法,倒叫你们受惊!”

      孙员外一叠声只是谢恩,又唤出儿子来要给神仙磕头。

      戎吉似有些不忿,在一旁冷哼道:“学了几手捉妖的把戏,还真就敢装模作样,吹牛逼当自己是神仙了!”

      黑衣人也不着恼,只是朝他笑眯眯的:“小戎吉,你且把剑还我!一会儿你是跟我走?还是跟这个秀才走?”

      戎吉一甩手把剑丢还给他,别过脸去再不愿搭理。

      黑衣人叹一口气,无奈笑道:“唉,真真是嫁出去的侄子泼出去的水!才几个月,就跟叔叔也不亲了呢。”

      说着,他又朝陈隐一点头,道:“秀才,我这侄儿可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看顾他。”

      说毕,他也不等孙员外挽留,疏忽跳上屋顶,三跃两纵便不见了。

      陈隐大惑不解,看了他的背影半日,才回头向戎吉道:“他真是你叔叔?他怎么知道我?他要你跟我走?”

      戎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忿怒道:“谁是我叔叔!哼!满嘴胡说八道!”

      搅闹了这一场,婚宴自然是办不成了。

      孙员外吩咐人勉强收拾起香烛案几,也不再去延请乡邻好友,之唤出儿子新妇再次出来拜堂,一面又重新整理桌席来请陈隐他们二人喝酒。

      戎吉立即就把对黑衣人的那点着恼丢到了脑后,眼睛亮亮地盯着人把一碟碟菜搬上桌来:“啊呀!烧羊肉烧羊肉!嘿嘿!”

      陈隐深觉他这馋相简直没眼看,看起来白白胖胖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怎么就好像三年没见过肉似的?

      孙员外倒不介意戎吉的天真率性,欢欢喜喜地亲自为两人让酒布菜,笑道:“今天孙某一家全凭小神仙搭救,村野陋人,无以为报,酒肉是管够的。”

      又同他搭讪说:“小神仙年纪轻轻,捉妖功夫如此了得!却不知仙乡何处,师从哪位大德高人?你看鄙宅这招鬼闹妖的,是不是有些不好?可有些驱邪避厄的宝器符箓在身上,小老儿愿高价请一件供奉。”

      戎吉早塞了满满一筷子肥羊在嘴里,一时之间根本说不了话,只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朝他眨巴,半晌才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说道:“这个……我也不太会,捉妖怪是从小跟家里学的。符箓就是道士画的那些黄纸吗?那都是他们胡乱涂来骗钱的!我可没有那个!”

      孙员外只得笑道:“原来是神仙世家,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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