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老蛇养貂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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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滇云妖林之中有片神秘沼泽，外有瘴气环绕，深幽迷神不知路，曾有好奇小妖前往探索，能回来者寥寥无几，听那侥幸从沼泽中逃脱回来的妖怪所言，沼泽之中竟盘踞着一只千年黑色妖，他面目可憎，嗜杀成性，洞府之外枯骨满地，空气之中血气弥漫，炼狱之景触目惊心。
是以那神秘沼泽之地，于西南众妖口中——黑狱沼泽。
……
柳听雪将自己毛茸茸的小身子盘起，尾巴顶在小脑袋上，小心的观察着四周。
一潭清池，绿荷舒展，芙蕖摇曳，浓郁的灵力凝结，仿佛点点萤火飘荡在半空。
水面掀起层层涟漪，哗啦作响。
柳听雪吓得一身雪白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林中迷路，只吃了些野果填肚子，饿得有些发晕时没注意脚下，从一个山坡滚了下去，然后便彻底晕了过去，中途迷糊醒来时，他正被什么抱在怀中，粗声粗气的声音说着话，他只记得那么一句……
“那位大人醒了，我得赶紧把这猎物送去，说不定能得赏一滴灵泉呢。”
猎物……
柳听雪低低的“吱”了一声，瞄了眼自己左边，一只断了气的山鸡，又瞟了眼右边，几条翻了白眼的鱼，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起，一时他竟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肚子更饿了……他好像有好几天没有吃肉了。
哗啦的水声更大了些，水浪拍打在岸边，四溅的水滴落在柳听雪的小脑袋上。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一道巨大修长的身影破水而出，阳光洒落而下，那每一片似墨玉精心雕琢而成的鳞片熠熠生辉，柳听雪仰着头，看着比自己要大上无数倍的黑色巨蛇，呆住了。
佘鸣夏摆动着身子，幽幽的打了个哈欠。
感觉到一丝妖气的流动，他低下头，看向那些小妖敬奉的东西。
那一团白白的小东西格外显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呆了，竟然就这么直溜溜的看着自己。
佘鸣夏压低身子，巨大的脑袋靠近小毛团。
“这西南地域怎么会有雪貂？小子，你是从哪来的？”
这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和慵懒，柔和清朗仿佛这一池落了暖阳的流动清泉。
柳听雪依旧傻傻的看着，他打小见到的妖不多，长辈在他面前也都是人形，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强大又如此美丽的妖。
佘鸣夏瞧着他一副呆傻样，起了坏心眼。
“也不知道雪貂是什么味，今天倒是可以尝尝。”
“砰”的一声，眼前的小雪貂突然变成了人形。
佘鸣夏微微一愣，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貂崽真有些本事，竟已经可以化为成人人形，就是不知道怎么会被寻常小妖给当猎物抓来，不过看他傻傻的模样，大概一只鸡腿就可以轻松骗走。
“哎，小貂崽，我可要吃了……？！”
柳听雪饿了好些天，如今突然变成人形，用尽了身体里最后的力气。
还未说上一句话，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佘鸣夏拿尾巴尖儿戳了戳地上的青年：“哎，我逗你呢，怎么这么胆小……还吓晕过去。”
巨大的身影慢慢缩小，一位如画美人出现在青年身旁。
修长的手指戳着青年的脸蛋，佘鸣夏托着腮帮子打量着：“长得还不错，就是有点蠢。”
“主人……要不要我们把他送出去？”一条白蛇游走过来，看着地上的青年问道。
佘鸣夏沉吟一声，摇头：“这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崽子，就这么放出去也不知道会填了哪只妖的肚子，先留在这吧，等他醒来问清楚再送回去。”
“你来看看，这真是吓晕过去了吗？我有那么可怕吗？”
佘白：“……”您刚刚还想吃了人家，能不害怕吗？
“咕噜”“咕噜”“咕噜”
“嗯？”奇怪的声音有些响亮，佘鸣夏听得清楚。
佘白疑惑的凑上前，这才发现声音是从青年肚腹处传来。
主仆两对视一眼，佘鸣夏忍俊不禁：“不会吧……这小子是自己饿晕过去的吗？”
佘白无奈：“的确如此。”
佘鸣夏忍不住又戳戳青年的脸，吩咐道：“小白你去准备点吃食。”
佘白摇摆着身体离开，没一会儿，一身青衣男子便送来一桌饭菜。
佘鸣夏抬手给小貂崽送了一点妖力过去：“哎，醒醒。”
柳听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紫色眼眸，又傻傻的呆住。
佘鸣夏抬起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醒了就快来吃饭，本来就傻别饿得更傻了。”
柳听雪抬手摸了摸额头，乖乖站起身跟上佘鸣夏。
带着小蠢貂到桌旁，那呆呆看着眼前人的崽子终于被桌上的烧鸡吸引了视线，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渴望，佘鸣夏瞧着他都咽了好几次口水，却没有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大快朵颐，正疑惑着这小子怎么不吃，眼前青年转过头来看向佘鸣夏，软软的开口：“我可以吃吗？”
佘鸣夏一笑，笑得柳听雪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就是给你准备的，吃吧，你吃饱了我才好下口。”
柳听雪猛地的抬头，就见眼前如此好看的人正对着他龇了龇白牙。
他瞪大了眼，满脸无辜，看了看桌上的香气四溢的饭菜，又看看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佘鸣夏，委屈巴巴的小声道：“那我不吃了……你不要吃我好不好？”
“噗。”佘鸣夏坐下，杵着腮帮子看他：“来吃吧你，就你那小体格没几两肉还不够我塞牙缝呢，要吃也得多养些日子再吃。”
柳听雪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烧鸡的诱惑，伸出了罪恶的小爪爪。
反正眼前的大妖现在不会吃他，以后等以后再说。
佘鸣夏刚醒，此时也没什么胃口，便只一边喝着茶一边观察着眼前的小貂崽。
这小蠢貂饿成这般吃饭也没有狼吞虎咽，动作规矩优雅，身份怕不是什么山野小妖而是哪家的小公子，西南不出雪貂，不过他记得五仙林那只小蝴蝶的伴侣就是一只貂，是万雪北地最大的妖族世家柳家的人。
“哎，小子，你叫什么？”
貂崽连忙咽下口中的鸡肉，回道：“柳听雪。”
佘鸣夏了然一笑。
柳听雪低下头继续啃着鸡腿，却忍不住偷偷的多看眼前人两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的说道：“……名字。”
“什么？”佘鸣夏没反应过来。
柳听雪抿了抿唇，又说：“……你的名字。”
佘鸣夏杵着腮帮子，眉眼弯弯：“你想知道我的名字？”
“嗯。”柳听雪点点头。
“那你变成原形我就告诉你。”
柳听雪歪歪脑袋眨眨眼，把鸡腿放在碗里，眨眼就变回了人形。
站立在石桌上，毛茸茸的小尾巴在身后摇了摇，期待的看向佘鸣夏。
佘鸣夏眼睛一亮，猛地伸出手将貂崽给抱了过来。
柳听雪一愣，身子整个的僵住。
耳朵被轻轻的扯了一下，尾巴也被抓了一下，背上的毛毛被来回撸了好几遍。
平时哥哥姐姐也会这么做，柳听雪早就炸毛跑走了。
仰头看了眼笑得份外好看的人，不知怎么的，这次他竟然觉得有些舒服。
小爪子扒住佘鸣夏的手，脑袋轻轻蹭了蹭那有些凉凉的掌心。
佘鸣夏是蛇，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一般都是他的食物，见着他一眨眼就跑没了影，让他想撸一撸感受一下都没有机会，别说，手感还真挺好，这小蠢貂还挺可爱，难怪那些人类就爱养着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
直到把柳听雪浑身的毛都撸得乱七八糟佘鸣夏才停了手。
一低头，柳听雪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咳。”佘鸣夏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他放回到桌上，偏开视线：“佘鸣夏，我的名字。”
“阿夏！”柳听雪突然叫出声。
青年的声音其实有些沉，但语气却格外的软，软得仿佛一颗心落在一片毛茸茸中。
佘鸣夏抬手，一戳他的小脑袋：“没大没小，我可比你大千岁。”
……
吃饱喝足，柳听雪便有些犯困，坐在凳子上脑袋一垂一点的，身子摇摇晃晃差点摔了下来，佘鸣夏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低声道：“要睡去屋里睡吧。”
柳听雪听话的往小屋走去，却是在屋檐下的躺椅上睡着。
佘鸣夏心想，这小崽子倒是乖巧。
佘白不知从哪冒出来。
佘鸣夏问：“怎么样？查到了吗？”
佘白点头：“的确是流荧大人的弟弟。”
“那明天一早让小蝴蝶过来把人接走吧。”
“这个……”佘白神情有些古怪：“流荧大人说，能否让主人照顾小公子一段时间？”
佘鸣夏疑惑：“小蝴蝶不挺喜欢小崽子的，怎么还留我这了？”
佘白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这事还得说起流荧大人那不靠谱的伴侣，竟然为了能和流荧大人多些单独相处的时间，当知道自家弟弟安全无忧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后，就鼓动流荧大人把小公子留在主人这，他真是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妖！
佘鸣夏对其中缘由并不好奇，见佘白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便也不再追问。
杵着腮帮子看着屋檐下睡得香甜的柳听雪，佘鸣夏微微一笑。
“闲来无事，养他一段时间也无妨。”
反正还挺可爱的，毛毛挼起来也很舒服。
第二天一早，柳听雪知道自己被留在这，倒也不吵不闹，甚至还有点小开心，正好他也不想回到哥哥身边，他离家是来历练自己的，不是天天跟着不靠谱的哥哥追在嫂子的屁股后面啥正事都不干，以前听族里的人说，很多小妖都会跟随在一只大妖身边，得到大妖的指点，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佘鸣夏见柳听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伸手拿过佘白准备的小鸡腿，在柳听雪眼前晃了晃。
熟悉的“咕噜”声响起，佘鸣夏一笑：“肚子饿了？”
柳听雪点点头，眼睛追着鸡腿不放，小声的叫了一句，带着软软的渴求：“阿夏。”
忍不住抬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把手中鸡腿递给他：“叫前辈，或是老祖也行。”
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杵着脸，佘鸣夏看着眼前的青年，默默思忖。
这貂崽……该怎么养呢？
“哎，今年几岁了？”
柳听雪：“刚满三百。”
“三百啊……刚成年就能化得人形，倒也天赋异禀。”佘鸣夏对上那如冰雪一般清透的双眸，想来家里保护的好，之前也不曾出过门，才养得这般不谙世事的单纯性子，一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问道：“想出去玩？”
啃着鸡腿的柳听雪一听，鸡腿都顾不上了，双眼闪着光。
“我们可以出去吗？”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油油的小爪子抓住了佘鸣夏的手。
佘鸣夏也不嫌他，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笑着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带着你出去玩。”
柳听雪连连点头：“你说什么我都听。”
佘鸣夏看他那可爱样，忍不住挼了一把脑阔：“那就收拾收拾，今天就走吧。”
……
佘鸣夏一觉刚醒，便有些馋酒，正巧老友相邀，便带着柳听雪先前往巴蜀。
唐门后山竹林，那活了近千岁的鲛人唐渝酿得一手好酒。
酒香清冽，酒色青雅，酒名万竹青。
刚踏入竹屋小院，便见一蓝黑劲装的俊美青年端坐在院内石桌旁。
一手持酒碟，一手轻轻挠着桌上小猫的下巴，脚边还有一只熊猫幼崽靠着，正抱着竹笋吃得开心，酒碟放在桌上，俊美青年转过头来，对着院门口站着的佘鸣夏一笑：“来得正好，今年的万竹青刚刚酿成，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往五仙林一去，给你送两坛过去。”
佘鸣夏走到石桌旁，端起那酒碟喝了一口。
一声满足的轻叹：“你这酒，我睡着都在梦里惦记着。”
唐渝朝着佘鸣夏身子压了过去，两人面对面挨得极近。
手指摸过被酒液湿润的红唇，语气暧昧醉人：“怎么，只惦记着酒，不曾惦记着我吗？”
“竟然还抢了我的酒喝，那我可得讨回来。”
说着，唇便朝着佘鸣夏压了过来，眼看着就要贴上了……
佘鸣夏眉眼一弯，眉眼间满是惑人风情。
“去，坐好，孩子都在这呢，别这么没脸没皮的。”身子向后一仰，拉开些许距离，手抓住桌上对着他炸毛的猫咪的后脖颈就往唐渝脸上一扑：“要是被你家那小猫咪知道，你可得遭殃了。”
唐渝神情一僵，没好气的把怀里小猫咪揉的委屈喵喵叫。
“你怎么还养起孩子了？还是只雪貂？”
柳听雪听人提起自己，连忙收回往酒碟子伸过去的小爪爪。
“唐渝，好好叫前辈。”
柳听雪眨眨眼，乖巧叫人：“唐前辈好。”
叫完人后，目光又落在那淡青色的酒液上。
唐渝起了逗人的心思，重新倒了一杯：“可想尝尝？”
“别闹。”佘鸣夏夺过酒杯，瞥了唐渝一眼：“他还小，喝不得酒。”
“不小了，都已经成年该学着喝酒了。”
“阿夏。”柳听雪小声的唤道，佘鸣夏最听不得他这般叫他。
一转头，对上那双充满祈求的双眼，再硬得心也抵抗不住。
可唐渝这万竹青可不是闹着玩的，别看两人仿佛喝水似得，寻常百年小妖那是一杯下肚能睡个五六天，劲儿可大着呢。
佘鸣夏可不想带着一只小醉貂上路。
弯起手指在那脑门上一敲：“说好的乖乖听我话的。”
说完，便将那一杯酒送进自己嘴里。
柳听雪有些急了，可又不敢胡闹，脑中突然划过刚刚见到的场景。
伸手捧住佘鸣夏的脸一扭，人整个的压了过去。
佘鸣夏眉眼大睁，手中的酒杯都吓得掉在了桌上。
一旁的唐渝嘴角勾起愉悦的幅度，玩味的感叹一声：“哦呀~”
柳听雪伸出舌头舔了舔，这万竹青味道不烈，尝之还有些清甜，入口更是清香不散。
“阿夏。”柳听雪退开，眼巴巴的瞧着佘鸣夏：“很好喝，我可以再喝点吗？”
佘鸣夏回过神来，瞪眼：“臭小子！想喝就说，做什么……！”
瞧着佘鸣夏吃了瘪，唐渝心情极好：“来来来，我给你喝，我这还多呢。”
柳听雪眼馋的看着唐渝拿出来的酒壶，却没伸手去，依旧可怜巴巴的看着佘鸣夏。
佘鸣夏无奈：“喝吧喝吧，喝醉了我就把你吃了。”
现在这话已经吓不到柳听雪了，得了家长同意，对着唐渝道谢后，便小杯小杯的喝起来，佘鸣夏瞧他这架势，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小子真把酒当成糖水喝了吗？不过瞧他喝得起劲儿，佘鸣夏也连忙拿过一壶，三人便这么喝上了。
从白天一直喝到月上中天。
老友十多年没见，一边说着一边喝着便忘了时间。
这小貂崽也不知是不是千杯不倒，这几乎一坛子下肚，瞧着也才微微有些醉意，佘鸣夏抬手戳他：“小子，该睡觉了。”
柳听雪转头看他，突然蹭过去把人抱住：“嗯，睡觉。”
“哎，我可不是你的被子，怎么抱着我睡了。”
说睡就睡，听话得不行，低头看时都已经打起了小呼噜，佘鸣夏将人抱起送进屋里，自己则又回到院中桌旁，在清冷月下轻酌，唐渝打着哈欠走来，手中两坛未开封的酒：“这两坛留给你的，对了，你这突然出来，可得小心你那些老情人来找你麻烦。”
佘鸣夏不以为意一笑。
唐渝盯着人好一会儿，暗骂一声：“死妖孽，一千多年了怎么就没谁收了你。”
柳听雪醒来时，感觉身上重重的。
睁开眼一看，佘鸣夏半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他也没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巴蜀天热，比云滇还要热上一度，昨晚又喝了那么多酒，身为一条蛇的佘鸣夏大半夜就有些热得难受，客屋里又只有那么一张床，佘鸣夏上床一趟，发现这小貂崽身上竟然凉凉的，便忍不住的缠了上去，一晚上睡得无比舒适。
最后还是唐渝看不下去，把这懒蛇给提溜起来。
吃过午饭后，佘鸣夏与柳听雪与唐渝告别，便再次上路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
柳听雪这三百年间从来没有离开过北地，甚至都没怎么出过霸刀山庄，不记事的一百多年都在沉睡，后一百多年又沉迷修炼，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就算是再美丽如此久了也枯燥乏味。
所以当看到这漫山遍野的花海时，柳听雪这没见识的乡下貂被深深震撼了。
一时间眼里除了这如梦般的美景，再也放不下其他。
佘鸣夏看着他这傻样，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生怕这傻孩子不管不顾的就往花丛里扑。
花田深处有一户人家，此时一个比这群花还要夺目的人正站在门口，眺望着小路那头来的两人。
“小花儿，好久不见。”
柳听雪对着新奇地方好奇不已，满心欢喜又期待的看着佘鸣夏。
本就带着这傻孩子出来玩的，这花谷之中也没有什么危险，便招招手让他自己去玩了。
玉茗怕他在这花谷里迷了路，就让一只松鼠小妖跟着。
佘鸣夏拿出唐渝给的酒，在这院子里一边喝着，一边瞧着撒欢似得在花田里追着蝴蝶的小蠢貂，玉茗坐在他对面，好奇问道：“这孩子哪来的，你怎么还养起孩子了？”
“同族小子的弟弟，帮忙养着几天。”
“哎，小花儿，我难得来一次，做一做你那百花糕如何？”
玉茗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他：“你可真是有一出是一出，那百花糕哪是那么容易做的？”
佘鸣夏嘟嘟嘴：“小花儿你对我最好了~便做一做嘛？”
“还是那么任性胡闹。”玉茗摇摇头：“不过，这到底是你想吃，还是给那孩子的。”
佘鸣夏杵着下巴：“既然给我养着，那自然得养好，那孩子第一次出来见世面，我自是要给他最好的。”
“好到连唐渝的酒都给他喝？”
“我这不是也给你喝了嘛~”
“这不是你有求于我吗？”玉茗酌一口万竹青，感叹：“唐渝这酒，我以前拿百花糕去换都只换来一壶，给你随随便便就几坛，你可真是讨他喜欢。”
“好好的万竹青，怎么有股酸味儿~”佘鸣夏凑近嗅了嗅，突然在玉茗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家小花儿是越来越好看了，我讨唐渝喜欢，小花儿却讨我喜欢，就给哥哥我做一做这百花糕嘛~”
玉茗微微一愣，抬手把这无骨贴上来的人给推开。
“你也就拿这招对付我，真是欺负我心软。”
“嗯~”佘鸣夏勾唇一笑：“这叫温柔，不温柔怎么会让那只蠢鹤把你给叼走~”
玉茗一笑，眼中是遮掩不住的甜蜜。
佘鸣夏看得明白，也放下了心，这小花儿终于是有人疼了。
柳听雪手上拿着一朵不知名的花，想回来送给佘鸣夏，站在院门的花丛旁，看着院内的景象，一时竟不敢进去打破，那个总是笑得好看，却不知为何又总是让人觉得冷冰冰的大妖，此时亲吻着那人额头的表情，那么温柔，又那么珍稀。
无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额头，柳听雪在想，被佘鸣夏亲吻额头会是什么感觉？亲吻他人的额头又是什么感觉呢？
玉茗转身走进厨房。
佘鸣夏继续一个人在桌边独酌。
那温柔的表情收敛起来，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却是驱不散那周身寒凉之意。
柳听雪低头看看手里的花，走了过去，半蹲在佘鸣夏面前。
佘鸣夏抬手理了理他跑乱的发丝，轻声道：“玩累了？”
柳听雪摇摇头，把手中的花塞到佘鸣夏手里。
“给我的？”佘鸣夏捏捏他的腮帮子：“你小子还挺会挑，选了这么一朵花。”
“喜欢吗？”柳听雪软软的问道。
“嗯~”佘鸣夏没回答，转移话题：“等会儿有好吃的，你玉茗哥哥的百花糕可是一绝呢，不过还要写时间，再去玩会儿吧。”
柳听雪点点头，突然直起身来，在佘鸣夏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佘鸣夏微愣，随后哭笑不得的抬手戳他：“你怎么动不动就亲人，哪学来的？”
“……你不喜欢吗？”柳听雪有些委屈，明明刚刚他看着那么开心……
“不是喜不喜欢，臭小子以后可别随便亲人，会惹麻烦的。”
柳听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身离开又去玩了。
屋里忙碌的玉茗透过窗户把刚刚发生的全都看了明白。
忍不住低笑出声，眼里有些促狭的意味。
柳听雪不过出去晃荡了一圈，然后又晃了回来。
此时佘鸣夏已经不在院内，竖起耳朵听了听，听到厨房里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他走过去，在门边探头看里面。
佘鸣夏凑在玉茗身旁：“真香，来，让我尝尝~”
玉茗抬手拿起一块做好的百花糕：“这你喜欢的玉芙蕖，我多做了些。”
佘鸣夏也没伸手去接，直接凑过去就着玉茗的手咬住小糕点。
只咬下一半，一点点粉渣落在唇边。
玉茗无奈，抬手给他擦去。
柳听雪走进厨房，两人齐齐看过来，神情自然没有一丝尴尬。
“快来，虽然没有全做好，但也可以尝尝味道。”玉茗温柔的看着柳听雪，说道。
柳听雪走过来，看着桌上一块一块的小点心。
佘鸣夏拿起一块，递了过去。
柳听雪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像刚刚佘鸣夏那样，直接凑过去咬了一半下来。
百花糕有百种，种种不同味儿不同香。
咬了一半的柳听雪伸手拿过另一半，送到佘鸣夏的嘴边：“很好吃，阿夏也吃。”
佘鸣夏没觉得哪里不对，张嘴吃下那剩下的一半。
玉茗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余。
拿过盘子放上做好的点心，塞到佘鸣夏怀里，玉茗便把两人给追出了厨房。
佘鸣夏牵着柳听雪走到桌边：“来，多吃点，这可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
百花糕制作不易，好费时间长久。
柳听雪吃饱了肚子，也才吃了不过一半。
剩下的一半玉茗给打包起来，给他们路上吃。
夜晚的花谷萤火点点，星空闪烁月色朦胧之下更显得如梦似幻。
三人一起躺在花田之中，柳听雪估计是白天玩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下意识的朝着佘鸣夏靠过来，伸手把人给抱进怀里，脑袋搭在佘鸣夏肩膀上，眷念般的蹭了蹭。
佘鸣夏只当这孩子本性，还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部哄着。
玉茗看着，突然出声：“这孩子……当是刚刚入世吧？”
未曾被浸染，纯洁得仿佛一张白纸。
“嗯，所以带着他出来见见世面。”
“既然如此，不如去一趟长歌如何？”玉茗提议道。
“长歌？”佘鸣夏有十多年没曾出来，出来也只是游戏人间，哪里知道长歌里的什么事。
“长歌里办有妖族学院啊，不止有大妖在其中教学，还有人族的先生。”
佘鸣夏听得一愣一愣的，现在妖族和人族关系都那么好了吗？
“说来鹿秋也在长歌。”
佘鸣夏神情一滞，干巴巴接道：“他在长歌……做什么？”
“做先生啊，他打小在那长大，你回五仙后他便回了长歌，之后就在那做了教导小妖的先生。”
“呵呵。”佘鸣夏有些小尴尬：“那挺好，挺好。”
“也就鹿秋能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你就这么怕他？”
“哎~”佘鸣夏苦笑：“他那种一本正经的类型最难搞，我当初那样，他怕都恨死我了。”
“活该你当初撩拨人家。”
“小花儿现在都敢这般和我说话了？”佘鸣夏抬手拍了拍玉茗脑袋。
“不过长歌妖族学院的确是个好地方，这孩子去学上个把月，都比你带着他在人世间走半年学到的还多。”
佘鸣夏沉默，转头看睡得香甜的柳听雪……
一咬牙，不就是去见鹿秋嘛，大不了就被说教一通打一顿而已！但孩子的教育不能马虎！
在玉茗这停留几天，佘鸣夏带着柳听雪再次启程。
走前，玉茗将一小玉瓶递给佘鸣夏。
佘鸣夏打开一瞧，是一瓶子丹药。
“这是什么？”
玉茗凑到佘鸣夏耳边，压低了声：“压制的药，你……快到了吧。”
佘鸣夏一笑：“我哪用得着这个？”
“嗯……”玉茗沉吟一声，意味深长的道：“云鹤之前算了一卦，卦里显示你就肯定用得着这个，你就带着吧。”
佘鸣夏哭笑不得：“你家那小鸟学什么不好，学那些老道士忽悠人。”
玉茗才不管佘鸣夏怎么说，硬塞都把这药给他塞了过去。
佘鸣夏知道他一片好心，不收估计这都没法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老蛇养貂记（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