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生活》我不爱吃香菜

60、宁伯侯府

　　“公子，您瞧瞧小的买回了公子的画像！”顾五福捧着个画轴兴致勃勃的喊道。

　　“哎呦”一声，原来是顾六顺见着顾五福咋咋呼呼的扰了顾谦午歇的时辰，便上前顺手叩了顾五福一个脑门瓜子。

　　“嘘！小声些，公子在歇息呢！”顾六顺使了眼色，示意顾五福朝内纬后的靠塌上看去。

　　顾五福微微侧头，果然见着顾谦俊秀的脸上温润柔和，双目禁闭着，脑袋枕在一只胳膊上。

　　一头柔顺青丝披散在塌面上，长发甚至还滑落到了塌外，只着了内袍，幸好屋内点上了暖炉，不见一丝寒意。

　　随后他们瞧着塌上的顾谦皱皱眉头，接着卷曲的睫毛像是一双蝴蝶一般颤动了一下，突然一双星云似的眸子睁开了。

　　顾六顺见顾谦醒了狠狠的瞪了顾五福一眼，顾五福心虚的缩缩头，二人立即走了过去。

　　“公子醒了，这还没到上课的时辰，春困要不再躺下歇会儿。”

　　顾六顺说道，但见着顾谦摇摇头反而坐起身来，他连忙走到脸盆架前，把一块干的白帛放进水里。

　　再端起水盆走回顾谦身侧，将水盆放下，将沾湿的白帛拧了一下再递给顾谦净面，醒醒神。

　　顾谦顺手擦拭了脸和手，又把这白帛递给顾六顺，接着将视线放到顾五福手上的画轴，带着一丝睡醒后的暗哑声说道：“拿来给我瞧瞧！”

　　顾五福“哎”了一声，笑容满满的双手递给顾谦，在顾谦摊开卷轴的同时兴奋的说道：“公子，您都不知道如今公子的画像在府城里卖的可火了！

　　小的还偷偷打量过，那些姑娘家买的最多了，嘿嘿嘿，小的就凑个热闹，花了十几文钱才抢到这么一副！”

　　谁知一旁的顾六顺又要伸手打他脑袋，这会儿顾五福手脚快赶紧抱住脑袋说道：“六顺哥，你干嘛又要打我？”

　　“嘁，好端端的公子这么一个现成的大活人咱们天天见着，用的着你花这份冤枉钱买副假人回来，你说你不好好伺候着公子，偷偷下山不该打吗！”顾六顺说道。

　　要说顾谦拜师孔元敬之后得到的名声宣扬确实效果显著，就说在这学院里头，对他笑脸相迎，阿谀奉承讨好的学子不要太多，还有一方面这外头举办的诗书画会什么的请帖突然纷纷而来，顾六顺收的手都软了。

　　这不，顾六顺说道：“公子，这些日子小的收到的请帖无数，一般背景的都让小的推却掉了，不过有一封宁伯侯府的请帖上头指明让公子去赴一场鎏春宴，却是不好推脱啊！”

　　说是鎏春宴，除了欣赏宁伯侯府那占地千米的花廊景观里的各种名花以及诸位才子趁着宴会显摆学问臭屁一下外，其实也有着一些才子佳人看对眼互相联谊的意思。

　　宁伯侯府，宁伯侯爷宁晔是陪着开国皇帝一起打下元宋江山的大将军，之后这位老人家凭着从龙之功，被元太）祖卿赐伯侯一爵，可世袭罔替，其中又封宁伯侯夫人为一品诰命，宁伯侯夫妇一共育有一儿三女。

　　长子承袭了老宁伯侯爷的爵位，又娶了世家贵女为妻，正妻多年未育，吃了不少药养身子才只出了一女，之后又纳进来几房妾室可惜都未能诞下带把的。

　　大女儿嫁到汴京晋王府邸当了王妃，生有二子一女。
　　二女儿嫁入皇宫当了皇妃，当今五皇子便是宁妃所出。
　　三女儿嫁入东陵崔氏世家，只与崔氏三公子崔仲卫育了一个小女儿。

　　历来每年春分，万物复苏，桃柳缤纷翠绿的时候，现在的宁伯侯夫人会广发请帖，请一些世家子弟和有名望的才子佳人一同来这颐春园赏花游戏。

　　今年正巧顾谦此人被天下士林知晓，看在他背后现在站着孔元敬所代表的孔门，也算是一只脚踏进了士族此列，勉强够资格跟他们同一个圈子。

　　此外，伯侯府庭院深深深几许，自然里面藏污纳垢之事许多，只是此前那已经退居下爵位的宁晔老太爷感叹了一句顾谦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只可惜年岁太小，家里没有适合的妙龄女子相配。

　　现在的宁伯侯爷宁瑜就起了心思，虽说顾谦现在拜师孔元敬，可他自己却还是一个秀才功名，说到底还是白身一个。

　　以他们宁伯侯府的底蕴来说嫡女他也配不上，刚巧宁瑜还有几房妾室为他生了六个女儿，其中庶女六姑娘年芳十二，生得艳丽，也就比顾谦大上一岁，正好合适。

　　这头宁瑜把这个意向跟他妻子宁伯侯夫人一说，才确定下来给顾谦正式投贴的打算，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件事被人传到了六姑娘耳中。

　　嘭的一声，一盏茶杯被一道倩丽却带着些婴儿肥的姑娘扫落在地，她原来明艳的姿容因着扭曲的怒气变得可怖。

　　“这消息可是真的，那毒妇竟然想将我嫁给一个白身农户子，还有我那好父亲什么眼光，堂堂伯府之女嫁给一个泥腿子他的名声就好听了，可恶至极！

　　那毒妇怎么不让自己闺女嫁过去，难道是因为五皇子对我有意，派人送了我不少首饰，又瞧不上我那任性的嫡姐，就想将我推入火坑不成！”

　　六姑娘恨恨的说道，她心里想着谁也不能阻拦她想要当上皇子妃的野心。

　　这边顾谦不知道他被人惦记上了，待着到了鎏春宴举办那日，顾谦特意穿的低调，他倒是让暗部把宁伯侯府的信息以及以往鎏春宴的信息递上来看过，想着这不就是前世那种大型相亲会吗，这宁伯侯府也是有趣，他才十二岁，都未成年呢，去了能干嘛。

　　顾谦打算凑合过去就行，待走个过场吃点美食就尽早回吧，这么想着青羽赶着马车咕噜咕噜的驶向青茗大街上。

　　今日的宁伯侯府两边的侧门大开着，两尊威武的石狮子旁停满了各色马车，依稀能闻到空气各种香气弥漫。

　　接着就是好几个戴着幕笠的姑娘们被自家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然后姐姐妹妹的互相招呼起来，缓缓踏进府内。

　　另有好些马匹嘶鸣着从远处奔跑过来，马上之人风骚的特意在府门口来个漂亮的勒紧缰绳，使得坐下之马快速的两脚抬高，凌空嘶鸣一声才停了下来。

　　这一招漂亮的御马术确实吸引了好些原本一只脚踏进门槛的姑娘们闻声转过头来瞧看，接着就是响起惊呼的赞叹。

　　马上的锦衣公子们在姑娘们面前像是开屏的公孔雀示美了一番，头昂的高高的臭显摆的下了马，还能见着不远处一群跑得满头大汗的下人们才急匆匆的赶到。

　　顾谦一行人奉上请帖被府内下人带领着进了一处观景楼阁之上，正巧对着那满园春色的花儿，姑娘们隔了一条河的距离，眼神好的还能看清楚河对岸花丛里扑着蝴蝶，发出清脆笑声的姑娘们。

　　顾谦进楼阁的时候，还是引起了在场众人好奇的打量，有散发善意的，有敌视冷漠的，如今这嘉峪州城里谁人还不知道顾谦的长像。

　　“咦，来人可是孔师弟子顾谦，失敬失敬，此前在下有幸观看了顾兄一场拜师仪，之后顾兄一直闭门不出实在难得一见，看来还是这宁伯侯府的名声有用啊！”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顾谦只说了一句“你是谁”，顿时将此人尴尬的卡在那里，之后才是一脸羞愤之色。

　　“顾兄，本公子还未恭喜你拜入孔门，自此鸡犬升天，现下才有幸跟我们这些世家子弟坐在一处，怕是从未见过这般奢华景致吧，心中不知是否雀跃激动呢！

　　只是外力始终是外力，本公子记得你才只有秀才功名吧。
　　如今这在座的哪一个身份不比你金贵，有时候硬气也要分人有没有资格不是！”又有一个出身从四品中大夫官家的公子哥说道。

　　“哦，请问兄台所谓的外力包不包括令父的官职，成就你一出身就在官宦世家，不像我这个寒门子弟只能独身拼搏才走到如今，那么撇去身世加成，这位公子身上又有何功名，难道是举人，进士还是三甲不成！恕在下眼拙，兄台可能为我解答一番”顾谦目光锐利直视此人言语犀利的说道。

　　“你。。。”这位中大夫之子闻言满脸涨红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除了父亲是从四品官员，还有什么可以说的，说起来顾谦好得还有个秀才功名，他呢连个童生都不是，倒是花酒宴席熟练的狠。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青年才俊，在宁伯侯府的主人家闹的别扭不成体统，今日不论其他，且看美景美色如何！”一个笑面虎一般的俊俏公子和事老的说道。

　　只见那被顾谦怼的没话说的二人冷哼一声，起身离开楼内，走上了阳台扶廊，自顾自的看向河对面的姑娘们去了。

　　如此两个人的刁难反而被顾谦反过来闹得自个难看，一时间倒是让不少人在心里给顾谦打下了不好招惹的印象，如此一来楼阁里的氛围好了些。

　　突然进来一个穿着金丝蓝锦缎袍，头戴一顶和田玉冠，面容俊郎贵气的公子爷，这人还是顾谦见过一面的熟人。

　　大伙可还记得三年前顾谦前来嘉峪州赶考途中遇上了一伙身份可疑的劫匪，他们的目标人物是林凤之，顾谦曾经出手相助过，之后他送给了顾谦一块玉佩让他有难可到宁伯侯府凭着玉佩求助，自此二人再无联系。

　　却不想在宁伯侯府的观景楼阁上，林凤之身姿雅俊如一杆青竹的进来了，二人的目光于空中相视一眼，转而互相默契的离开，只见林凤之说道：“姨母已经在颐春园备下酒食，请诸位兄台随在下移步！”

　　原来这林凤之是老宁伯侯爷的外孙，也就是老伯侯爷那个嫁到汴京晋王府邸当了王妃的大女儿所出幼子，而当时与林凤之一道前来嘉峪州城的林婉清同样是晋王妃所出之女。

　　当时，远在汴京的晋王妃见信中所言老伯侯夫人，也就是林凤之和林婉清的外祖母身子不适，而晋王妃又走不开，二人才听了母亲的话赶来嘉峪州城的宁伯侯府探望外祖母。

　　谁知半途遇上劫匪，要不是运气好遇上了顾谦，恐怕至少林婉清的一身清白可就不保了，她的下场恐怕得自裁。

　　颐春园里，各色各样的花团锦簇，香气扑鼻，蝴蝶飞舞，从中间放置了一扇扇的纱质屏风。

　　待着顾谦他们到的时候，屏风那头已经坐下了许多姑娘们，透过模糊不清的纱，倒是都瞧清个轮廓，遮遮掩掩的反而对于这些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分外刺激。

　　不时的有些公子哥昂头挺胸的打量屏风上的倩影，也有对面姑娘们头碰着头，对着屏风另一头旺盛的雄性荷尔蒙升起羞意来。

　　这其中林婉清也在，又过三年，如今的林婉清年岁十四，姿容越发长开了，明眸善睐，丹唇外朗，姿色天然，占尽风流，在一众秀丽的姑娘们里独领风骚。

　　她身旁的丫鬟青竹走到林婉清身侧，眉眼喜悦，轻声的说道：“姑娘，那顾公子也来了。奴婢瞧见了一回，却是觉着当初琉璃描绘的不对，这顾公子比着咱们世子爷可好看多了！”

　　琉璃还以为她要说无关紧要之事，谁知这个莽撞的丫头在这场面里竟然对姑娘说起外男的事情来了，哎呀，她这嘴大的要是被人听见了还以为她家姑娘与外男有首尾，败坏了名声。

　　琉璃不动声色的靠近青竹，连忙掐了一把她的腰间肉，青竹“嘶”了一声，对上琉璃严厉的眼神，才知道自己又坏嘴了。

　　只是林婉清再次听到顾谦的名字，竟然发起了呆来，她似乎又想起了那道修长的青影。

　　这主仆三人怕是没看到身后原本坐着的六姑娘嘴角升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来，而那双眼睛盯住了发呆的林婉清不知有个算计。

　　随后，这宁伯侯夫人出场了，她穿着裙衣宽袍，整整一套宝石头面，就这么一脸笑容的落座到上首，眼神扫过左右两边青春朝气，容貌出色的少男少女们，说道：“今日鎏春宴，瞧着你们这些好看的少年人，夫人我仿佛也年轻了好几岁，心中欢喜的狠。

　　这孔师的弟子顾谦可在，让夫人我好好瞧上一瞧是哪一个俊郎少年啊！”

　　宁伯侯夫人直接点名顾谦，是心有打算，想先见一见人，说是把六姑娘配给他，可妻室之间哪有和睦相处的，若是这顾谦当真出息，给这庶女配上了好姻缘她也恶心的慌。

　　顾谦正落座在靠近河流的一桌，桌上大伙似乎都在孤立他，顾谦本来就打算过过场面，如今正好得了清净，待会儿半道走人也无人阻拦。

　　他正自顾欣赏河流中的缤纷花瓣随着流水极速的消失，突然就听闻上首传来一个妇人点了他的名字，于是在场众人的目光都放到了他身上。

　　顾谦起身，缓缓而去，今日的他只着了一件全色米白的衣袍，头上一根同色飘带再无其他，可就是那份行走间淡然泯灭的气质让所有人目不转盯的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移动。

　　“宁伯侯夫人，在下便是顾谦！”顾谦行礼一拜回道。

　　上首的宁伯侯夫人与顾谦差了三四步的距离，瞧着长相气质如此出色的少年郎，她眸中一亮，难怪能被孔元敬收入门下，难怪她公爹说他非池中之物，他这副姿态竟比之一些世家子弟还要像上几分，似乎就是大族培养出来的如玉公子。

　　屏风后的姑娘们追寻着那道挺直的背影，被风儿吹起的飘带，不知为何脸上升起羞意来，之后便是姐妹间的窃窃私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