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生活》我不爱吃香菜

31、放榜

　　这些弥封好的考卷首先会送到摘录处，摘录处是由一个个完全独立的小隔间组成，隔间里只能有一个录抄员，每个隔间外另有两名官兵把守。

　　每一个录抄员都会被分配到几百份甚至更多的考卷，再将它们重新摘抄一份出来。

　　目的当然是为了防止应试举子们在考卷上留下特殊记号好让被受贿的阅卷人员根据笔迹来为其作弊。

　　这些摘抄好的考卷下一步会送到校对处，经过多位校对员查验无误后，这才送到阅卷处，由负责阅卷的府学教瑜初步筛选打分。

　　所筛选出来的考卷再交由州学教瑜过目，等淘汰掉一批后上呈知州大人总览，再由知州大人决定这最终的排名先后。

　　连着六天的院试结束了，顾谦精神头还是有些疲倦，整个人也臭烘烘的。

　　举子们都拎着个考篮，浑身臭烘烘的，精神萎靡的等在内门口处，此时大家也没有心思埋汰别人了，就想赶紧洗个澡睡上一觉。

　　“谦弟～”
　　顾谦先是闻道一股恶臭味，赶紧捂住鼻子，接着就是听到一声拖长音的轻喊。

　　一只手搭在了顾谦身上，他侧过身看去不是罗文明还能是谁呢！
　　“罗兄，你这身味道不会是。。。”
　　顾谦看着他那副凄惨模样不知为何生起了幸灾乐祸。

　　“唉～多说了都是泪啊，我又抽中臭号了！”罗文明哭丧着说道。
　　顾谦顿时无言以对，只是脚下不自觉的挪开了一些。

　　咯吱咯吱两道开门声响起，只见着两扇贡院大门打开了，瞬间门口涌来无数的人堆。
　　守卫在贡院门口的官差们连忙架起长抢维持秩序。

　　顾谦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万全，主要是他太高太壮了，刷刷刷的几步就冲到了人堆最前面。

　　他又护送着顾谦一路出了拥挤的人堆。
　　顾三旺早就眼巴巴等在外围，一见着顾谦憔悴的模样，就心疼了起来，一行人紧赶着回了会宾楼里。

　　顾三旺就忙活些招来伙计要来热水，预定下吃食什么的，让顾谦能尽快洗个热水澡，上床歇息一觉，等养回了精神气再吃顿好食。

　　接下来三天里，州衙内因着收上来的这一千多份卷子，很是忙碌。

　　先由府学教谕从千份试卷中择取出来百份试卷，再交由州学教谕阅看，再选出五十份考卷来。

　　待择取完毕，这两个学府教谕便带着五十份考卷上交给知州大人，由他选取出来三十份试卷再定夺下名次。

　　“知州大人，这一千多份卷子，我等仔细阅看了两天两夜，已选出了五十份锦绣文章，请大人一一过目。”只见这州学教谕行礼说道。

　　州衙内院书房里，陶知府喝了口清茶问道：“这些卷子答的如何？”
　　“回大人，这次院试中有数人文章特别出彩，我们要先恭喜大人，又要收入几名得意门生了。”

　　陶知州被恭维的笑了笑说道：“待本官看了文章再作定论。”
　　当下陶知州接过了卷子放在书桌上，开始仔细翻看起这五十张卷子，又淘汰掉了二十份。

　　陶知州花费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来反复筛选，就怕沧海遗珠，抽抽调调的最后才拍板下来三十份录卷。
　　他又从这三十份录卷中取了六科里最好的三篇，定为前三卷。
　　陶知府大致排定了前三名，将定的首卷，次卷，末卷一字排开。

　　天色暗了下来，书桌上掌起了灯罩，烛光照得卷面发亮，众人不由得心想是谁那么好运气，卷子能入选前三。

　　陶知府对在场的府学教谕，州学教谕说道：“这是本官定的前三名次，你们看后若无异议，本官就揭开糊名！”

　　众人听闻皆无异议，这院试前三的卷子，他们也想抢先一睹为快。

　　一般而言，院试前三名的文章，不仅官府要刻录，题名录上要载，并且书局商人们也会趁机把院试前十名的文章编撰排版出来一本书籍贩卖。

　　然后全州的学子，童生都会或买或抄借来看，用来揣摩知府大人的喜好，好在下次院试之中所作文章被知府大人青睐。

　　前三名次的卷子被大伙人手传看，众人边看文边抚须点头，或者与一旁之人评头论足一番。

　　“奇才，真是天下之奇才！”
　　府学教谕激动的说道：“这一篇平戎的文章，写得好极！哼，想我元宋大运之朝，为何要示弱与这些个生食血肉的蛮人！

　　就应如这篇文章所言，对内发展军事水平，对外扶持异族傀儡，对三族势力运用计谋让其互相狗咬狗，耗尽他们的人力！”

　　“你们看这篇农事革新论，也是极佳啊！这建立农业学堂，开展农耕试验田的想法妙极。

　　还有这“一穗传”的技术，其中写道选取品质优良的单株或单穗，连续多次授粉杂交就可以培育出来适应寒冷气候的三季稻种。

　　这篇文章立意新颖条理分明，我认为实用到现实中来却有其可行性！”州学教谕通篇看下来眼睛一亮，相当欣赏所答的发展农业的方式方法。

　　“哈哈哈～能得你们两个府学，州学教谕夸赞之人本官好奇不已，还不快来看看到底是哪个惊世奇才写的！”

　　陶知州打趣的笑着说道，手中却拿起了这份答题卷，又将糊在上头的封条给揭了开来。

　　于是，满怀好奇心的众人一同上去瞧，只见着答题卷右上角写着此人的信息：“沧澜县举子顾谦。。。”

　　“嘶，这顾谦竟才九岁，还是沧澜县的案首？”
　　陶知州吃惊的同时，心里有了打算，九岁的案首，多么吸引人的话题，他这治下出了一个九岁的秀才，说起来也算是一大功绩，很有说头不是。

　　更重要的是这回院试的举子中有着身份背景雄厚的好几个，他哪一个都不好得罪，既然第一名给这个也不是给那个也不是。

　　索性就把院试案首给了这个背景普通的顾谦，好在这人自个也给力，若有人质疑起来，他也有底气堵上别人的嘴。

　　于是，陶知府说道：“本官定这顾谦为院试案首，诸公有何异议？”

　　众人都是府学，州学教谕，学识在一府一州里都是顶尖的，他们相视一眼心想，这陶知州取士，虽有私心，却是公允的，这个叫顾谦的文章确实出彩，当之无愧的第一。

　　当下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我等都无异议。”
　　陶知州闻言满意的笑道：“那就好，那便登记官册，上红榜金文！”

　　前三名既定，往后的二十六就好排了，等排完名次，出来几名书吏动手将另外二十九份卷子的封条拆去，再依次将举子的名字，舍号和籍贯抄录到榜文上。

　　次日，正是院试放榜之日，千余名举子同亲属下人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纷纷出动去到州衙前等候起来。

　　要知道这度日如年的三天里，有着不少举子醉生梦死于温柔乡里，他们尽情地放纵，用来发泄心中的那份惶恐的紧张。

　　这嘉峪州城的青楼楚馆等地，留下了多少举子或慷慨悲愤的诗词歌赋，或意气风发的风流佳话。

　　只是能逃避一时却逃不了一世总要面对现实的悲喜交加，方才体会人生五味俱全。

　　今日五更天色还暗淡，楼下街上便嘈杂极了，索性被吵的睡不着，顾谦打着哈欠起床穿衣，待洗漱干净，他准备下楼吃过早食就去看榜。

　　这一打开门来，但见顾三旺身后万全领着一队壮汉精神抖擞着，个个跃跃欲试。

　　顾谦无奈的捂住了眼，说道：“你们这是要上哪里打架去！”

　　“公子！咱们给你壮声势，保证没人敢拦您看榜！”万全声如洪钟的喊道。

　　随后他给身后的弟兄们使了个眼色，顿时一阵声势浩大的喊声响起：“小的们恭祝公子高中秀才！”

　　“哎呦，这喊声响的我在街道上都听见了，就这么出去还挺能唬人的！”
　　罗文明从楼梯下走了上来，他一边挖着耳朵，一边打趣道。

　　原是罗文明打算跟顾谦一同去看榜，他这三天过得可是有滋有味，青楼里少不了他抱着姑娘们吃酒耍嘴的身影。

　　待着要出门去了，顾三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满满的一簸箕的铜钱，他还对顾谦说道：“谦哥儿，你看我这些兑得铜钱，到时候打赏够不够用？”

　　顾谦无语了，他爹对他真是信心满满，就没想过他要是没考中怎么收场呢。

　　这去往州衙的路上，匆匆跑过去的举子很多，也很慌张无措。

　　顾谦他们才来到州衙的临街道上，就感受到一股涌动的浮躁。
　　举子们云集于州衙门前，个个喘着粗气，来回踱步，神经兮兮的。
　　顾谦心想这番场景，自己要想挨到放榜时，还真的有点难啊。

　　“哎，你听说了没？那西安府的蔡尚公子也参与了嘉峪州的院试。
　　蔡公子不光文采斐然，其父是四品通议大夫，背后又站着汴京的蔡公公，这背景学识双全，这次的院试案首非他莫属啊！”有举子说道。

　　“呵呵，那可不一定，此次嘉峪州的院试有身份的官家子弟可不光蔡尚一人，还有三品督学家的周轩公子，更有着礼部尚书家的崔宏涛公子。

　　这些个人可都是院试前三的热门人选，我还下了一百两在崔公子身上那！”又有举子反驳道。

　　就在这吵吵嚷嚷中，突然有人喊道：“放榜了！”

　　院试同县试一样发的是长案，由一张红纸从高至低排名，贴红榜之际，无数举子都跟个土匪强盗似的往告示牌前冲，维持秩序的官差们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