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生活》我不爱吃香菜

27、喜宴

　　“谦哥儿！”
　　孙氏高兴的流着泪水，跑了上去，顾谦看到他娘，赶紧跳下板车，疾步迎了上去。

　　孙氏一把扑进了顾谦怀里，那双含泪的眼睛一刻不眨的就盯着顾谦看。

　　顾谦任由孙氏打量，嘴里叨叨叨的说着关爱他的话。

　　这场动静太大，屋里的顾家人都出来了。

　　小个子的顾老太驼着背，迈着一双老短腿，速度却很快的一把扯开了孙氏，笑起来脸上的皱纹跟朵菊花似的绽放。

　　她拍打了一下顾谦的手臂，说道：“谦哥儿，奶的心肝儿啊，你咋才回来呢，可想死奶嘞。”

　　顾谦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他一边应和着老太太，一边用眼神安抚了因着被顾老太推开而吃醋的孙氏。

　　顾老爷子没眼看了，这些个婆娘没瞧见院门口多少人在啊，他小孙子现在是童生了，体面人啊，这一个两个哭唧唧的抱着不闲丢人那。

　　顾老爷子赶紧让顾三旺兄弟两把车马赶了进来，随后冲院外的村民们说道：“大伙担待啊，你看谦哥儿刚回来，坐车马劳累着呢，家里人又想的慌，好些话要说，大伙就散了啊，赶明儿再一块聚呗。”

　　说完，顾老爷子关上了院门，插上销子。

　　“都杵在院子里干啥！老婆子，我说说你，谦哥儿如今身份不同了，你行为言语注意着些啊，不怕让旁人看笑话！”顾老爷子说道。

　　“咋的，我咋的了，处了大辈子了，给你生了三个带把的，老了老了你倒嫌弃我嘞！”顾老太嚷嚷道。

　　“在小辈面前你胡咧咧啥，谦哥儿是童生了，你在外人面前还心肝儿的喊不闲丢谦哥儿的脸啊！”顾老爷子觉着顾老太越来越离谱了，他咋会嫌弃陪了大辈子的老婆子呢。

　　“啥？童生！就是跟他大爷爷一般的童生是不？哎呦，我的宝贝孙子可太出息了！”

　　顾老太一下子抓住了顾老爷子话里头的重点，高兴而激动的一把搂住顾谦，稀罕个不行。

　　一旁眼巴巴瞧着顾谦的孙氏听闻眼中光彩翼翼，顿时心花怒放，她儿子是童生了，哎呦，那离着做秀才他娘也不远了吧。

　　总得来说，顾谦考中了童生这件大喜事让顾家人都兴高采烈的。

　　顾老爷子更是拍板，今儿晚上顾家办个家宴，庆贺一番。

　　然后，顾家人整个下午就忙活了起来，顾老太重掌大权，开始给三个儿媳分配任务。

　　顾老爷子就让三个儿子们：一个去了镇上买些荤食回来，一个上顾志远家里把他们请来一块，一个去河里头抓些鱼虾回来凑个菜，这有鱼有肉的才像个宴席不是。

　　而顾谦谁都不让他插手干活，孙氏还把他赶回了自个房里看书去。

　　“柄昌啊，在家不！”院外传来村正的声音，接着院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正是村正，还有后头颤颤巍巍的顾氏族老。

　　顾老爷子听着声赶紧从堂屋里出来，他笑起来说道：“哎呦，村正，族老都来了那，快进屋里坐。”

　　“这不，难得我们桃溪村又出来个童生，我这做村正的脸上也有光啊！谦哥儿呢，快让我瞧瞧这九岁的童生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要不咋这么能耐呢！”村正高兴的说道。

　　一旁的顾氏族老与有荣焉的说道：“这谦哥儿比他大爷爷可能耐那，这后头就是秀才科试了吧，我看啊准能考中，我们顾氏一族振兴有望啊！”

　　这三位老人家年龄加起来都快要两百岁了，围绕着顾谦兴趣盎然的说个不停。

　　顾谦走了进来，向二位老者行礼唤道：“大叔公！村正爷爷！”

　　“哎呦，顾氏的文曲星来了那，快让大叔公瞧瞧！”顾氏族老努力睁大着一双因着苍老而眼皮塔拉下来的老花眼，又朝顾谦伸出干瘪瘪只剩了一张老年皱纹皮的手。

　　顾谦连忙顺着那只苍老的手，靠近了些顾氏族老，好让他能看清楚了。

　　“谦哥儿，你真给我们顾氏争光啊，九岁就考中了童生，你大叔公我活到天年了就没见过同你这般的神童啊！接下来好好的给大叔公挣个秀才公回来，待我闭眼了也能含笑去见顾氏祖宗了。”顾氏族老有力的握着顾谦的手说道。

　　一旁村正有些羡慕顾氏文气好，前头有个顾柄盛，现在又出来个更加出彩的顾谦，他可还只有九岁啊，按着他这么考下去，怕是秀才都不是个头啊。

　　“你看，我们来这呢，是想跟柄昌你谈谈这村子里要不办几桌喜宴庆贺一下，毕竟谦哥儿也是给桃溪村长脸啊。”村正说道。

　　顾老爷子想了一下，说道：“族老，村正啊，谦哥儿还只是个童生，现在大办倒是不妥，要不等他考中了秀才，正式成了官册上记名的生员，大伙再大办一场，到时候请个戏台子热热闹闹一番。”

　　“那就说好了等谦哥儿考中秀才，这桃溪村人好好的闹上一场！”

　　村正说道，到底顾谦是顾老爷子的亲孙子，真说起来也是他顾氏第七支脉的喜事，所以顾老爷子的决定自然比他们要来的有话语权了。

　　大伙都算是皆大欢喜吧，等着他们二老起身要走了，顾老爷子连忙挽留道：“吃过了晚食再走吧！”

　　“不嘞，我们两张口子，大伙日子过得都不容易，就不让你们破费了，等着谦哥儿办大席那天我们再使劲吃过啊！”

　　顾氏族老说道，然后就让顾谦跟顾老爷子不用出来送了，他们两自个走出了顾家院子离开了。

　　接下来，出去办事的顾家男人们都回来了。

　　顾三旺是去了镇上买了些五花肥肉，那赵屠夫还问了这些个日子咋没见到顾谦。

　　顾三旺又高兴又骄傲的告诉了他：顾谦考中了童生，还是第一名那，这不，过来买些荤食，家里要热闹一下呢。

　　赵屠夫一听立马恭喜的送了他好几跟棒骨。

　　顾大旺是去了松华山脚下的顾志远家里，喊了他一家三口一块吃饭去。

　　这顾谦考中了童生这件事传遍了整个桃溪村，更有些村人还特意来顾志远家里给他说“他侄子出息了”，当时，顾志远眼眶红红的想到了他死去的爹，要是顾柄盛还在，该有多高兴啊。

　　顾二旺是个捕鱼好手，不知道是不是沾了顾谦的喜气，这会儿抓起鱼虾来特别顺利，很快的就装满了一篓子。

　　顾家三兄弟都回来了，就轮到顾家媳妇上手做食了，这孙氏的手艺最好，她掌主厨，其他二个妯娌就当帮厨了。

　　孙氏瞧着一桌子的生食，心里头打算起来做些什么好菜出来。

　　首先可以用五花做个锅包肉，那肥肉油水足，先切一部分白瞟下来熬出一大碗荤油出来，还能有一碗炒猪油渣做个零嘴填头。

　　剩下来带肉的肥瞟可以再炒一碗红烧肉出来。

　　至于鱼，上次她做的青瓜鱼汤顾家吃着反响不错。

　　剩下的再炒个韭菜鸡蛋，白菜炖粉条，炒豆角，还有些老了的茄子，孙氏想着最后做道红烧茄盒子，她儿子最爱吃了这道菜了。

　　基本上脑子里有了一道道的菜谱，孙氏开始动手了。

　　等到夕阳还挂在枝头上，顾家院子传来热热闹闹的声响。

　　顾家男女各分一桌吃食，这分家后再聚也不讲究啥分餐了。

　　男人们吃酒揩大山，喝的脸红脖子粗的，女人们就一旁笑嘻嘻的瞧着，尤其是赵氏多久没吃上肉了，这回她双手共用，拼命的往嘴里塞。

　　顾老太原本想要骂出口的声音被她忍了下来，说服自个这是她宝贝孙子的喜宴上，就放过赵氏这一回。

　　顾家的这餐家宴到最后是顾老爷子喝大了，拉着顾谦一直说着他大哥顾柄盛要是还在，肯定得多高兴，他们两兄弟一块吃着小酒多好。

　　顾家男人们大都醉熏熏的说起胡话，尤其是顾三旺哇哇哇的哭着，发起酒疯来，只见他对着一扇门板子，下跪磕头，口里念叨着“诸天神佛，信徒感恩您把文曲星送来给我做儿子嘞”，然后嘿嘿嘿的偷乐起来。

　　哎呦，孙氏没眼看了，赶紧上前朝顾三旺腰间肉扭了上去。

　　顾三旺疼的嘶了一声，他搂住了孙氏，脸上乐着说道：“媳妇，你真好，你是我顾家的大功臣啊！”

　　孙氏羞的脸都通红了，她手上扭的更重了，口中呵斥道：“酒精下肚，就不知东南西北了，尽会胡花花肠子。”

　　顾老太发话了，她说道：“都看戏那，没瞧见自个男人醉糊糊了，咋的，还要我老婆子去伺候那！”

　　这话一说，谁还敢看戏啊，赶紧都上去各自把自个男人搀回了房里，又是打水洗漱伺候起来。

　　喔喔喔！！！
　　五更天色明亮起来，顾家二老就忙着准备祭祖的东西，家里头子孙出息了，就得去告祭一番祖先让他们也同乐不是。

　　于是，一大早，顾家男人们背着箩筐，跟顾志远父子俩合着一处上了松华山。

　　顾老爷子先让儿子们整理了一番坟头上的杂草，再把香烛和三碗菜食拿出来摆上。

　　顾老爷子打头，再让顾谦站到他身边来，出口道：“顾氏列祖列宗在上，顾氏第七支顾柄昌今带着一众子孙到祖宗面前来告诉一声。

　　顾氏第六代子孙顾谦承蒙祖宗蒙阴庇佑，考中了童生功名，特意把这件顾家喜事告祭给列位祖先知晓。

　　望列位祖宗继续庇佑六代子孙顾谦考中秀才，光宗耀祖。”

　　说完，顾老爷子领先鞠躬一拜，其他顾家人跟着一同祭拜。

　　等着祭祀结束，顾谦却一人走到一块墓碑前，上头写着“先父顾氏柄盛之墓”。

　　顾谦安静的瞧着，一瞬间回想起他与他大爷爷历来的往事回忆，有着他大爷爷将他抱坐在腿上，欣慰含笑看他背书的；
　　有着他大爷爷心疼着他日夜抄书就拿出体己的棺材本要偷偷塞给他的；
　　有着他第一次旬考第一后他大爷爷高兴的喝醉了酒，喜悦而泣的；
　　最后是他大爷爷死前干骷死气躺在病炕上，弥留之际对他诉说期许与不舍的。

　　顾谦不自觉的靠近了墓碑一步，又伸出手来抚上那冰凉的碑面，像是之前他总是喜欢用手抚平了大爷爷眉眼间的忧愁一般。

　　他堂哥顾嘉看见了，就走过去，伸手拍了拍顾谦的肩膀，然后将视线看向顾柄盛的墓碑，说道：“谦哥儿，爷爷知道你考中了童生，他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