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生活》我不爱吃香菜

26、衣锦还乡

　　“娘！豆子放错了！”顾三妮看到孙氏把豆子扔了地上，又把豆荚皮放进箩筐里，提醒道。

　　孙氏发着呆，她想着她儿子，不知道有没有吃好睡好，现在算着时间也该考好了吧，不知道考上了没！

　　“唉～你弟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那，我心里想的慌。”孙氏一边叹气，一边把豆子捡起来放进箩筐里。

　　顾家二老坐在炕头上同样惦记着顾谦，顾老太用针头别了别头发，对顾老爷子说道：“我掰掰手指头，谦哥儿这去了有九天了吧。哎呦，咋还不回来呢，夜里头就想我宝贝孙子嘞，睡不好觉了。”

　　顾老爷子美滋滋的抽着顾谦给他新买的烟杆子，说道：“四六不懂的，谦哥儿是去干大事的，理会啥儿女情长的。”

　　二房屋里，自从分家后，赵氏心里越来越不痛快，为啥，因着每天一家三餐的吃食都要她忙活了，还有一亩二分的田地头这些天就光靠她累死累活的。

　　尤其是分了家后，她没肉吃了，脸都瘦了些啊。

　　赵氏端着木盆，里头放着好几天没洗的衣衫，出屋就见着孙氏母女两正在摘菜。

　　“三妮儿，二婶这头有些衣裳你帮我洗了呗。”赵氏嬉笑着说道。

　　孙氏直接端起洗菜水朝赵氏泼了过去，出口道：“哎呦！他二嫂在这那，瞧我没看见，还以为是哪条母狗在乱吠那！”

　　赵氏突然被泼了一身的脏水，怒吼道：“孙氏！你眼瞎啊，我这么一个人都看不见！”

　　“哎呦，你还知道自个是个人那！让你侄女给你内衣裤，没脸没皮的东西给我滚犊子！”孙氏怒骂道。

　　孙氏多少天没见到她儿子了，心情不好着呢，这赵氏可不是撞到抢口上了。

　　大房屋里头，李氏目光幽幽的从窗户口看着孙氏同赵氏斗嘴，心里嗤笑一声，然后在炕脚蹲下身子，扣下来一块砖石，那炕面上出现了一个洞口。

　　李氏伸手入洞，摸索了一阵，才拿出一个灰布包，她拿着布包重新坐到炕上，然后打开了布包，只见里头放着一个人偶布娃娃，布娃娃胸前还贴着一张白纸，上头有些字。

　　李氏不知从布娃娃哪个位置摸出来一根长针头，捏在她的拇指与食指之间，顿时她的眼睛变得阴森恐怖，嘴角挂起狞笑。

　　她狠狠的把针头扎进布娃娃的身上，拼命的扎，像个疯婆子一样，嘴里念叨着：“我让你猖狂，谁也别想好过！”

　　一只信鸽飞过天空，落入一座富丽宽广的大宅子，刚想窜进鸽箱里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身子，直到那只手从它的脚腕上拿下来一个竹筒，这才放开了它。

　　随后那只手在鸽眼中渐渐变小，变成了一个人形，这个人拿着竹筒离开了。

　　扣扣扣～～
　　“相爷，南边来了信！”庞管事扣响了门，对屋内的人说道。

　　“进来。”里头传来一道厚重的声音。

　　庞管事闻言便推门进去了，里头是个书房的布局，正堂中央有一白釉绿叶粉莲的瓷器鱼缸，两条锦鲤在荷叶掩盖的水下游荡。

　　庞管朝着右侧偏厅过去，入眼就见着一个穿着棕色内袍的白发老人家，内袍并未系上，敞开着胸口，就让白发披肩，还赤着脚。

　　他手中握着一杆很大的毛笔，这地面上还铺陈着一张很大的宣纸。

　　这位老人家正是庞统，庞相爷，文官簇拥之首，在这元宋朝廷里随便剁一脚，就能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庞统手中握着巨笔行书，整个人随着笔线走动。

　　庞管事并未立即打搅庞统书写，而是静默等着他写完最后一笔。

　　庞统收了笔锋，一旁的李总管给身后端着托盘的两个小厮使了眼色，才一同上前去伺候。

　　李总管接过庞统手中的毛笔将他交给亲后的小厮，然后亲自端起盥洗盆到庞统身前，伺候他净手。

　　庞统洗完手，庞总管连忙从托盘里拿起一块干净的锦布递给庞统擦干。

　　这一通伺候下来，庞统才正式理会静默等着的庞管事。

　　庞统只伸出了右手，庞管事赶紧小步上前，将竹筒双手交到庞统手上，然后就退到一边听差。

　　庞统拿出信纸，摊开来仔细看下去，忽然笑出了声来，他说道：“老夫原以为这趟南下之行，林墨青会无功而返，不曾想他倒是还有些机敏，圈套了个人才帮他下了步好棋。

　　嗯～还是今年沧澜县试的案首，才九岁啊，真是年少英才！

　　咦，这句“毛羽未成，不可高斐”看着不像是林墨青的手笔，莫不是这个顾谦留给老夫的暗示，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却是可以先培养起来，待后头那位坐上九五之尊倒也有人才可用，如此老夫便顺了你的意，就看你毛羽丰满之际，又能飞多高！”

　　庞统走到书桌后，将写着字的信纸扔进了一旁的洗笔盆里，将纸上的字体被水模糊掉。

　　他重新拿过一张空白信签，在上头写下两字“可行”，便将信签卷起放入竹筒交给庞管事。

　　不说汴京里相党一派按着顾谦的谋划展开，搅乱了汴京城里的一池清水，瞬间变得风声鹤唳。

　　而顾谦呢，他正坐在板车上，慢慢靠近了松华镇。

　　六月的天，到了半晌午，日头炎热起来，桃溪村口的那颗大桑树下有着许多村民纳凉说话。

　　农闲里，顾老爷子每天都会到这桑树下跟些同龄的老哥们一起说会话，尤其是这些天，他都要好久才回家。

　　为啥，还不是他算着日子，顾谦他们也该在这几日里回来了。

　　每次遇见村里的人，他们都会问“谦哥儿还没回那”或是“考中了没”，顾老爷子开头还能笑呵呵的应付几句，可是老问这些个问题，他也烦了。

　　这不，他刚放下板凳坐了没多久，就又有长舌妇问了“都十天嘞，不会出啥事了吧”。

　　顾老爷子真想一把凳子砸过去，心里头骂着“你个嘴巴没把门的瘪犊子，就你全家才出事呢”。

　　顾老爷子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跟个老娘们吵吵起来，他拎起板凳，决定今天早些回家，眼不见心不烦。

　　等顾老爷子刚走没多久，一俩马车小跑着靠近了村口，空气里传来甩鞭的声响。

　　有人听着声了就走出树下阴影里，咪着眼睛寻声看去，又突然大叫了起来。

　　“是顾老三！哎呦，谦哥儿回来了！”这一声喊叫吸引了树下的人纷纷走出阴影里，朝村口迎了过去。

　　果然，回来正是顾谦一行人，他们刚到村口，就被村民们热情的包围了。

　　“顾老三，快说说，谦哥儿考中了没！”大家闹哄哄的问道，相当关心顾谦到底考没考中啊。

　　顾三旺跳下板车，脸上笑容开出了花来，裂着一嘴的大黄牙，冲着各位村民说道：“中嘞！有着千把个人呢，我家谦哥儿就考了第一名，是那个案首啊，现在就是童生嘞！”

　　顾三旺的话落在人堆里炸开了锅，村民们就听懂了顾谦在千把个人里头考了个第一名，现在是童生了。

　　哎呦！第一名啊，童生啊，这些关键信息弄得村民们神神道道的不敢置信。

　　“顾老三，你生了个好儿子啊，以后享的福气多嘞！哎呀，我们是不是该改口叫你顾老爷了啊！”有些村民羡慕的打趣道。

　　“哎呦，我就知道歉哥儿能考中，当初你家歉哥儿出生的时候，我可瞧见一片金光落入了你顾家，谦哥儿是文曲星转世啊！”有妇人越说越离谱。

　　还是一个顾氏本家的老人家拄着拐杖，出来把这群看热闹的村民给驱散开来。

　　“都胡咧咧的做啥！顾小三啊，你爹才刚走那，快些着走，还能赶得上！”老人家说道。

　　于是，顾三旺架着马车穿行过人堆，这一路过去，车后头跟着了一大帮人。

　　顾老爷子拎着个板凳正晃晃悠悠的走着，忽然就听到了后头传来的喊声，似乎在喊着“爹啊”。

　　他转过头，老花眼不太看得清人的面容，只是瞧出轮廓有些熟悉，再加上顾三旺又喊了声“爹啊！我是老三啊”。

　　顾老爷子一听，激动的扔掉了板凳，一双老腿子跑了起来，看那劲头跟个壮汉似的。

　　等双方的距离近了，顾老爷子总算能看清他两个儿子坐在前头朝他挥动手臂，他的宝贝孙子就坐在后头微笑着。

　　“谦哥儿！”
　　顾老爷子当然是亲香长的又好又聪明的小孙子，他无视了顾三旺兄弟两，等跑到了车边，就仔细瞧着顾谦，怎么都瞧不够似的。

　　“哎呦，看着瘦嘞！快些回家去，让你奶给你做肥肉蛋羹吃啊！”顾老爷子心花怒放的说道。

　　“爷，我扶您上车，一块坐着回家。”
　　顾谦俯身双手托住顾老爷子的臂膀，顾老爷子再自个出些力道，就顺利的坐上了板车。

　　后头跟着的村民们欢快又羡慕的说道：“老爷子，你要成老太爷嘞，你家谦哥儿现在可是童生嘞！后头享着泼天福贵了！”

　　顾老爷子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浑身颤抖的喜悦，他目光炯炯的盯着顾谦，似乎就等他确认。

　　“爷爷，我考中童生了。”顾谦顺着顾老爷子的盼望说道。

　　顾老爷子顿时就感觉整个人像在云朵里飘飘忽忽的，他甚至都看不清顾谦的脸了，巨大的喜悦塞满了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而响亮。

　　顾老爷子突然扑过去抱住了顾谦，抱的紧紧的，心酸与喜悦参杂在一处，顾谦感觉到脖子上有着泪水滴落下来。

　　顾老爷子哭了，为了大辈子的贫穷无望，为了当日做下供顾谦读书的决定，为了他大哥在临终之时握着他的手让他发誓一定要供顾谦读下去的誓言。

　　顾家院子里，孙氏正做好自家的午食，因着只有三个人，做的倒也简单凑合。

　　她把一只大海碗里拨了好些饭菜，才端着碗筷进了顾老太的里间。

　　“婆母，吃饭嘞。”
　　孙氏说着，一手拿起炕尾的小方桌子，放到顾老太身前的炕上，又把碗放在桌子上。

　　顾老太放下了针线活，收拢一处，把针线簸箕安置到炕柜上，然后挪动屁股，靠近桌子端起海碗来吃着。

　　突然，外头传来哄闹的声响，许许多多的脚步声，顾老太听着心头一跳，想着不会出啥事吧。

　　“婆母，别急，我去看看啊。”
　　孙氏说着就出了里间，刚踏出堂屋大门，那顾家的院门就被人推了开来。

　　一眼看过去，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孙氏心生巨大的喜悦，满脸笑容，激动的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