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幽冥》前言后序

4、莫测

　　会不会再犯病顾执安无法保证，不过找个可靠的人盯着，这就很容易办了。顾府那几个侍从，随便挑一个出来也足够了。

　　顾执安回去后就迫不及待跟顾斜阳讲了这个想法，顾斜阳表示这个主意本身没什么问题，只是可靠的人选有待商榷，并且这个方法毕竟是治标不治本。顾斜阳甚至觉得这怎么看都明显是顾执安想出来的金蝉脱壳之计，并不十分赞同。

　　顾执安心道顾府那么多人，怎么他爹就相不中一个可靠的人呢？“实在不行您让泠伯跟着我也成啊。”

　　顾斜阳斥道：“胡闹，泠伯一把年纪还要跟着你受罪？别整天想着偷天换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本上解决。”

　　顾清看势头不对，连忙劝道：“执安天天去学院上课，没什么机会往外跑。等他课上完了再谈不迟。”

　　得亏了这句劝，大抵他爹也觉得上学这件事很重要，终于没再将婚事时时催促，耳提面命。

　　不过顾执安还在烦恼怎么找个让他爹觉得可靠的人，难道他也要仿造虞府弄一个选拔护卫的比试出来？

　　**

　　第二日清晨。

　　“起床啦，执安，快点起来，书院的课要迟到了。”这个每天准点熟悉的声音，不出意料顾执安身上一轻，被子被掀开了，一股凉意侵袭而至。

　　顾执安缩起身子，抱怨道：“姐，你小点声，你这个样子将来怎么嫁的出去啊！”

　　啪——，一个枕头砸了过来，“你再不起来又要被夫子打手心了。快起来还能勉强赶得及。”

　　“来了来了，”顾执安不情愿地从被窝中坐起，阿姐已经出去了，顾执安闭着眼睛呆坐了会，感觉再不起来就要睡倒下去，才慢吞吞推开被子扯来衣服，一边心想刚刚做了什么梦，明明很清晰，被她一喊居然什么也不记得了，心叹道好像还是个好梦啊，可惜记不得了。

　　吃完早饭，就被姐姐扯着撵出了大门。

　　到了学院，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其他人，看来迟到的只他一人，他小心翼翼猫到学堂后门，往常这个时间学堂里应该很安静，今天却很反常。只听有人谈论：“奇怪啊，今天都这个点了夫子怎么还没来，该不是今天又不来了吧？”听到这句，顾执安立即放下心来，正大光明地走到位置上坐下，果然学生都到了只缺夫子。

　　“顾执安你又迟到了，不过你今天运气真好，夫子还没来。”有人道。

　　后座的卫宇附耳过来颇为得意：“我猜的没错吧。昨天夫子的确没来。”

　　顾执安回头不屑地斜睨着他，故意高声道：“符生，卫宇说要跟你抢饭碗啊。”

　　卫宇急忙捂住他嘴。被点名的符生狐疑地投来视线，卫宇朝他挥挥手，呵呵干笑道：“没事，没事。听他胡说。”

　　“来了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室内立刻寂静无声。众人就见夫子捧着书册走过来，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两个少年，两人身高差不多，甫一进门便带进了一阵凉风。

　　“好俊啊！”

　　“我梦想长成的样子！”

　　“一来就来一双，好飒！”

　　“这么好看吗？”

　　“当然啊。还是两个，这叫颜值暴击。”

　　顾执安抬眼望去，他提前知道虞歌会来所以并不惊讶，反而是看到周围人的反应他惊叹了一下。怎么他出场的时候没有这种效果？继而又反应过来，虽然他本人当时是第一次来这，不过前任顾执安的脸是一直在人前晃的，众师兄弟可能早已见怪不怪了吧，他在心里如是安慰自己。

　　另一个新来的面孔顾执安没有见过，那人身量高挑，一身黑色窄袖长袍，袖口金线绣着璎珞图纹，眉如远山，眼带笑意。眼带笑意？顾执安才意识到那人正看着自己，哈！终于有一个人觉得他长得俊了？眼光不错！顾执安回了个礼貌的微笑过去。那人看到他的反应先是乍一停顿，继而又低头轻笑了下。

　　“你和黑衣服的认识？”卫宇奇怪道。

　　“嗯？”顾执安转头看他。

　　“你俩眉目传什么情啊？你都把人家看得不好意思了。”卫宇抬下巴示意。

　　“我不认识他啊。”顾执安无辜眼。

　　台上夫子让他们随意找个位子坐下。就见虞歌径直朝顾执安这边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坐到了他左边的位子。

　　后座的卫宇终于有点坐不住了，八卦道：“顾执安，这位你也认识？”

　　顾执安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劲：“不是，什么叫也？那个我可不认识。”

　　下一秒那个墨衣的少年也朝这边走了过来坐到了他右边，还顺便打了个招呼。“执安，好久不见。”

　　“……”

　　卫宇在背后轻声嘀咕：“顾执安，我可能要反省下我们之间是不是真朋友的关系了。”

　　顾执安也傻了眼：“不是，我真不认识啊！”

　　卫宇捶了捶胸口，佯装痛心道：“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执安。左右环绕，背着我在背后养着三夫人四夫人。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卫宇满腔深情地一通抱怨引来虞歌的侧目，顾执安受不了他的眼神，解释道：“什么鬼？我不认识他。”

　　“执安，不过一日不见，怎么在旁人面前就装作不认识我？”

　　顾执安看看右边发话的这位，一口老血喷到喉咙口，这位少年，您就别添乱了行不行？卫宇投来一个嫌弃的眼神，明显不信他。顾执安刚想问什么情况，只听台上夫子朗声道：“今日我学院新来两位学子，以后大家就是师兄弟……”顾执安硬是把问话憋了回去。

　　一番介绍下来，虞歌自不必提，顾执安的冤家债主，另一位是柳家的公子莫测，至于为什么姓莫而不姓柳，不得而知。柳家自然是沧水最有名的那个柳家，顾执安曾听家里人提起过，其父柳潇然是沧水数一数二的富商。柳家有几个后代顾执安不清楚，昨天听雨楼见到的那位柳乘风算一个，另外柳家有个小公子他正好也认识。那个小公子此时正和他坐在同一间学堂里，不是右边这位，是坐在教室角落的那位，那人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此时正撑着头面朝着窗外，不知是在欣赏风景还是在打瞌睡。明明是一个家里出来的，却好像并不相识的样子，互不关心。

　　一上午课下来，顾执安精疲力尽，来自左右和背后的视线让他如坐针毡。夫子一出门，他也跟着出了门，他需要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书院中午休息时间有些长，足够他回去睡个午觉，他正想回家一趟，突然回想起老父亲的谆谆嘱咐，“虞歌第一天上课多照顾照顾，带着他熟悉环境。”这……行吧，出于道义，他也不能够一走了之。而且如果让他爹知道了，免不了又被训一场。顾执安又原路折回去。

　　“执安，我想我们需要谈谈。”迎面莫测堵住了去路。

　　“？”顾执安一头雾水。

　　莫测继续道：“那天我回到客栈，你已经不在了。是发生了什么事？”

　　“客栈？什么客栈？”

　　“识君客栈。”

　　顾执安顿住了，这客栈名字他记得，他重回人世时醒来的地方。天下谁人不识君，当时他还想客栈老板名字起得很不错。难道他们的确是见过的？不过就算是，那也是和前任顾执安见过，不过客栈醒过来的换了人，所以他本人并不知道。那这人和之前的顾执安是有什么渊源？这事让他怎么圆？

　　顾执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干脆打死不承认，反正没有其他证人，他能奈我何？于是他厚着脸皮道：“莫公子，我不记得我有认识你。”撂下话，走人。哎，谁让他心虚呢。

　　不过莫测并没有那么好糊弄，携住他手腕道：“你右手小臂内侧有一块水滴状胎记。”

　　顾执安心中忽然有一种做了坏事的慌乱。现在时值早春，天气还有些凉，他穿着三层窄袖捂得严严实实，莫测自然不可能隔着衣服还能看到，那他定然是以前见过他手臂上的胎记。

　　“你敢不敢给我看？”他说话时手正好抓在顾执安那块胎记的位置。

　　顾执安怕他顺手就会捋起他的袖子，赶忙伸出左手按住他，好阻止他动作。正想着怎么办，就见那边虞歌也出来了，于是转移注意力道：“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莫测手上松了力道，顾执安趁机脱了钳制，拦住经过的虞歌道：“虞歌，你们刚来肯定不知道饭堂在哪？我带你们一起去。”

　　虞歌扫了他二人一眼，不置可否。顾执安就当他答应了，带着他们向饭堂出发。顾执安心想着虞歌对不住了，拉他当会挡箭牌他不会介意吧。

　　顾执安给他们二人打了饭回来，就见他二人干巴巴对坐着无话。一顿饭吃着，三人各怀心事，气氛有点沉闷，倒是周围时不时有目光投过来，估计是好奇新来的学生，也有可能是被他们沉默的诡异气氛吸引。

　　顾执安终于忍不住，首先开口道：“我说你们两个不打个招呼么？”

　　虞歌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像是在质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莫测倒是很配合：“虞公子，你和执安是怎么认识的？”

　　虞歌道：“我们是在听……”

　　“我们是亲戚。”顾执安打断道。

　　莫测了然道：“哦，原来是这样。是什么亲戚？”

　　顾执安道：“他是我叔。”

　　莫测一脸不可置信。

　　顾执安解释道：“远房的，远房的。”

　　虞歌好像对刚刚被打断有些不悦，起身道：“我吃完了，先走了。”

　　哎，走这么快做什么？顾执安还没来得及叫住他，虞歌已经出了门。

　　莫测道：“他好像不太高兴。”

　　顾执安道：“我也看出来了。”不过他为什么生气？

　　莫测接着道：“其实我也有些不高兴。你今天为什么说不认识我？”

　　顾执安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始终还是没能逃避这个问题。不是，你们这一个个的，情绪还带传染是吧？

　　“那个，我说我失忆了你信吗？”顾执安自己都觉得这理由有点扯。

　　“不信。”莫测回答得斩钉截铁。

　　“果然。”顾执安内心快绝望了，“其实有些事只是看起来荒诞，但的确有可能是事实。”年轻人，你可以信一下的，真的。

　　“可你为什么会失忆？那天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还是好好的。”

　　顾执安无力望天，这要怎么解释，说之前那个顾执安没了，现在是另一个顾执安？这更荒诞了吧。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

　　“什么？”顾执安怪道，这是什么奇葩理由？顾执安自诩脸皮还算厚的，什么事能让他不好意思？不至于吧，真不至于。天知道他真的是没有那段记忆啊！

　　“那天你明明有话对我说。”

　　“嗯？”

　　莫测眼神黯了下去：“你果然不记得了。”

　　顾执安呼了口气，他是相信了？

　　莫测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不过我会想办法让你记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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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虞歌：人后喊我师弟，人前反而喊我叔。
顾执安：……你不是喜欢当长辈吗？
虞歌怒摔板凳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