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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丐帮分舵(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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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武二人在山下的农舍花重金买了两匹快马和水食,问清道路,方发觉已偏离绍兴四五里,二人立刻飞马赶往绍兴城。郭峻岩将韩大人亲笔的告急文书投送给驿站,叮嘱驿卒一定要用八百里加急送往远在燕京的朝廷,还有一些文书散发给各州府。
一路上果然碰到四五个银虹帮的弟子,银虹帮弟子在江湖上为数不少,其所佩之剑的剑柄上均有一道银色长虹,较易辨认。当郭峻岩向其中一个弟子出示银虹令,令他解救杭城危急,那个弟子虽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多问,立即便传令下去了。
武峻岚稍稍缓过一口气:“总算有了一支解救的队伍。”
郭峻岩摇了摇头:“不见得,那银虹帮即便调动帮中所有人马,也只有数百人,而鞑子将近上万人,这无异于杯水车薪。我们还要赶紧去上虞搬取救兵,幸好我还有这个。”
郭峻岩从怀里掏出一幅小小的卷轴,将卷轴展开,却是一幅画,画上一个身上背满七八个口袋的乞丐,他左手端着一个破碗,右手握着一根长过人头的竹竿。画的左侧写有数行蝇头小楷:“持有此卷轴者若有难处,只要不违背家国大义,我丐帮弟子均应倾力相助!”
武峻岚眼睛一亮:“怪不得师兄一定要请缨出城呢!原来有丐帮的令旗。丐帮弟子遍布中原,若是能将他们组织起来,抵得上一支劲旅了。师兄怎么会有这么个宝贝的?”
郭峻岩两眼遥望远方:“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得到这幅卷轴的,只不过是五年前机缘凑巧罢了。”
那一年郭峻岩还在常州的一个镇上,他打了一天的铁,累得浑身腰酸背痛,正准备关门打佯,却见一个老叫化子跌跌撞撞地倒在门口,那人看上去六十多岁了,黑瘦多皱的皮包裹着根根骨骼,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道道斑痕,左手缩在袖子里,右手背着根长竹竿,竹竿尾端挑着个酒葫芦。
郭峻岩猜测他可能是饿昏了,连忙将他扶进屋中,一摸他额头,却烫得厉害,浑身也火烧火燎地烫;身上几处淤青,似乎还受了些内伤;更恐怖的是,他的整个左掌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
久病成良医,郭峻岩自幼身中奇毒,为了寻找解毒之法,数十年来他已遍览与医学有关的群书。他仔细查看伤情,发现他似是中了响尾蛇之毒,郭峻岩忙去阴沟里捉来一只老鼠,将鼠皮剐下来,与几味草药一起熬,然后半是喂给病人喝,半是清洗伤口。直到后半夜,病人的手掌上的青黑色渐渐褪去,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郭峻岩见他的衣衫几乎全被汗浸湿了,只得找了一套自己的衣衫为他换上,又吩咐王心慧把衣衫洗干净。
忙乎了将近一夜,郭峻岩直到次日午时才醒,他走到房间正想看看老叫化子,忽地被人出手如电,点了身上巨阙、气海两大穴。那老叫化子大约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突袭了他之后大口喘了一阵子粗气,才逼视着他道:“把我的秘笈藏到哪儿去了?若胆敢隐瞒半个字,老叫化子定会将你的脑袋打扁。”郭峻岩才发现,此人已将竹竿操在手中。
郭峻岩怒不可遏:“老丈这是何意?昨晚老丈在寒舍门口晕倒,是在下好意将老丈救活,又为老丈换下衣衫,老丈倒反过来兴师问罪,真正岂有此理!”
那老叫化子急切地问道:“我原来的那套衣衫呢?它现在在哪儿?”
“慧儿!”郭峻岩喊了一声,“快把这位老丈的衣衫取过来。”
“刚洗没多久,还是湿的呢!拿过来做什么?”门外一个清脆娇柔的声音答道。老叫化子听到这句话,才放下心来。
郭峻岩道:“你拿过来就是了。”
王心慧很快将几件湿衣服取过来了,见郭峻岩僵立房中,愕然道:“爹,你这是?”又转向老叫化子,“你为何如此对待我爹?”身子不由自主往郭峻岩旁挪去。
“不许靠近他!”那老叫化子喝道,他将那件湿透的上衣几乎是一把夺过来,然后翻到反面仔细查看。郭峻岩才注意到那件灰衣上缝有密密的针线,线的颜色与灰衣完全一致,是以若不细看,是绝难发现的。
大约是见自己的什么宝贝没有受损,老叫化子长吁一口气,拍开了郭峻岩的穴道:“小兄弟乃是光明磊落之人,老叫化子实在错怪了!但人心险恶,老叫化子不得不防啊!”
“老丈究竟碰到何事?实在教人摸不着头脑。”郭峻岩满腹疑虑,见老叫化子依然在沉吟,自知强求不得,又说道,“老丈若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
“唉,还不是为了那《打狗秘笈》!”老叫化子长叹一声,说出事情的原委。
郭峻岩从老叫化子的言谈中得知,此人正是丐帮帮主苟不欺,丐帮手下几个弟子竟然串通银虹帮谋夺丐帮帮主之位。丐帮赖以防身的是《打狗秘笈》中所载的一套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帮中一般的弟子只会其中部分,威望越高,学得的招数自然越多。但丐帮严格规定,只有每一任丐帮帮主才有机会将《打狗秘笈》学全,而且是由上一任帮主亲自传给下一任帮主,《打狗秘笈》则由现任帮主秘密收藏。那几个叛变的弟子千方百计想得到《打狗秘笈》,竟然在苟不欺的酒中下了剧毒。苟不欺虽已中毒,但余威尚在,一怒之下击毙了其中一个叛徒,另两个见势不妙,逃命去了。苟不欺仗着几十年的功力,将那毒逼在整个左掌上。
苟不欺为了答谢郭峻岩的救命之恩,从内衣兜的一个口袋中取出一幅卷轴,请他慎重保存:“急难之时尽管来找丐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上虞乃是丐帮在中原的十二大分舵之一,二人打马赶去,果见城中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丐帮弟子走动,有些人身上还背着四五个麻袋,可见他们比平常那些只有一袋二袋的弟子,资格要老得许多。
郭峻岩向一个尖脸尖下巴的四袋弟子走去,抱拳道:“这位长老,在下打扰了。”
那个弟子立刻回礼道:“在下聂盛荣。这位大侠是?有何贵干?”
郭峻岩道:“在下郭峻岩,这位是我师弟武峻岚。在下数年前曾与苟帮主有过一面之缘,现有要事急须求见苟帮主,烦请通报一声!”郭峻岩从怀中取出那幅卷轴,告知此来的目的。
聂盛荣一见到丐帮帮主的信物,神色变得极为恭谨:“二位既是帮主的故人,且请到敝舵前去歇息,在下也好略尽地主之谊。只是敝帮帮主常年行踪不定,加以在下在帮中职位甚卑,就连在下一年都难得见上几次面,此事恐怕无能为力了。”
“这可如何是好!”郭、武二人满脸失望之色,一时不知所措。
却听聂盛荣又道:“在下虽不能为二位分忧,好在敝帮兄弟遍及天下,要打听敝帮帮主的下落也不是难事。敝分舵就在前面不远处,二位既然远道而来,旅途劳顿,还是进去歇歇,再作打算。”
郭、武二人面色稍霁,遂一同前往丐帮分舵。
聂盛荣殷勤地将二人安排在客房,正欲与二人寒暄一番,一个丐帮弟子急匆匆地前来,向他附耳说了几句,聂盛荣的脸色便有些变了,忙对二人说道:“在下正有要紧之事,过一会再来叨扰。”
聂盛荣随那个弟子来到僻静之处,问道:“霍庆才究竟得手了没有?”
那个弟子恭敬恭敬地答道:“弟子不敢过问。”
“快带我去看看。”二人转进了一间较为幽暗的房间里。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躺在床上休息,此人一身黑衣,旁边随意扔着一条黑布巾。他的脑袋比常人大一些,眼睛看起人来直勾勾的,跟他使剑的手段一样决不拖泥带水,似乎只需一招便可将人刺个对穿。只要看到这双眼睛,你便会猜到他是个出手狠毒、冷酷无情的人。
聂盛荣向那汉子一抱拳,关切地问:“霍大侠伤势怎样?”
“些须小伤,不劳牵挂。”霍庆才知道他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伤势,便说道,“在下如约在半坡村截杀李猪娃,堪堪将他击毙,不料半道里跳出个居士,将在下震下山崖。在下中了那人一掌,幸好落在崖底的一根树枝上,否则眼下只怕已经成人肉干了。”
聂盛荣恭维道:“霍大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敝帮帮主云游在外,数月方回,霍大侠只管在此养伤。”忽然想起一事,他不觉微一迟疑。
霍庆才双目如电,随口问道:“聂长老似乎还有心事?”
聂盛荣道:“实不相瞒,钟山派来了两个弟子,据他们自称一个叫郭峻岩,一个叫武峻岚,是从杭州过来求救的。他们持有帮主的信物,倒是难以打发,在下入丐帮已逾十年,竟不知道帮主跟钟山派还有什么瓜葛,实在令人费解……”
霍庆才目中忽地现出一缕狠厉之色,截口道:“我银虹派与钟山派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他似有些嗔怪地瞟了一眼聂盛荣,“还有什么好说的,想办法将他们做掉就是了。”
“在下自有道理。”聂盛荣诡秘地一笑,“霍大侠且请休息,在下这就去好好‘招待’他们。”说罢便退出去了。
聂盛荣一直走到转角处,脸上的那丝笑意倏然褪去,隐隐显出愤怒之色:其实他这次之所以与霍庆才联手,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可霍庆才已经失手了,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他?再说了,那郭、武二人似乎来头不小,若听从霍庆才的命令把他们暗害了,万一事泄,自己岂非死无葬身之地?倒不如留着二人的性命,或许还有圆转的余地。没有十足把握的事,还是不要做得太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