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坐标系》纪小熊

2、chapter 2

　　虽然嘴上说笑，但心底还是真担心的盛杰匆匆赶到急诊科，没想到，看到的是自家小妹坐在长椅上没滋没味地喝水，表情呆滞，好似神游外太空，灰头土脸，身上有星星点点已经干涸的血迹，不像是受伤，是熬了几天几夜之后的倦怠模样。身旁坐着一个栗色短发女孩，手臂上搭着卡其色风衣，那上面有一片十分扎眼的血渍。
　　“盛警官，医院的水资源也是蛮昂贵的。”盛杰笑道。
　　盛情懒懒地抬眸，有气无力地问道：“哥，你还没下班？”
　　已经快十点了。
　　盛杰挑眉，回答：“正准备下班，听说你又被送来了急诊，所以来看看。”
　　坐在一旁常年从事文字工作的吴飘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关键字——“又”？这位警官是有多不靠谱才会担上“又”这个沉重的字眼，吴飘默默地看了眼诊治室，袁音啊袁音，你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袁音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忙，所以一直养在爷爷奶奶家，也是在那时认识的吴飘，两人同一幼儿园，同一小学，同一初中，后来爷爷奶奶去世，袁音回到父母身边，两人的交往才少了许多。吴飘大袁音11个月，性格又有点像大家长，所以，两人腻一起时，吴飘总会担任姐姐的角色，无微不至地照顾。
　　但论身手，袁音是学过跆拳道的，而吴飘充其量就是练过体操，后来身高超标，被迫回到正常学习行列，所以对于袁音今晚受伤，吴飘认为，可能舟车劳顿，限制她拳脚发挥。
　　盛情缩了缩身子，语气低沉了许多：“我指挥失误，让无辜市民受伤。”平日里来急诊“做客”的盛警官总是用最平静的语气简单勾勒，一笔带过那些流血与伤痕，存心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小事一桩，而这次造成袁音受伤，她把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扛上了身。
　　“我明明可以不用连累无辜人的。”盛情眉头从一开始就没有舒展过。
　　盛杰沉默片刻，问道：“马忠耀抓到了？”
　　盛情怔了下，点点头，“抓到了，在机场。”
　　盛杰默默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妹妹的脑袋，柔声说道：“没人会希望有人受伤，但意外总是不可避免的不是么？”
　　“可是，这的确是我的疏忽，是我的责任。”盛情抿抿嘴说道。
　　兄妹二人正说着，诊治室门开了，郭医生和袁音一前一后出门，郭医生叮嘱道：“伤口要隔天消毒，这些日子不要碰水，避免感染，禁油禁辣，禁烟禁酒，十天之后就可以拆线了，放心，不会留疤的，不耽误你穿漂亮的小裙子，还有，你脖子上的伤虽然没事，但最近也别碰，小心落下伤疤。”
　　袁音笑，吐吐小舌头扮了个鬼脸。“大师兄，你还把我当小孩啊。”
　　“难道你不是小孩子么？”郭医生笑道。
　　盛杰闻声看去，托盛情隔三差五就来处理伤口的福，对于郭医生，盛杰还算熟，看向旁边这个拥有一张圆嘟嘟娃娃脸的小女孩，盛杰一瞬间有几分晃神。
　　吴飘给袁音搭上风衣，小声问了句：“感觉怎样？”
　　袁音大大咧咧、一脸轻松地回答道：“没事，缝了两针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师兄的医术我信得过。”
　　师兄？吴飘挠挠脑袋，枫林医院还真的遍地都是她老袁家的老熟人。
　　严谨如郭医生，立刻纠正道：“袁音师妹，不是两针，是七针哟，也不是而已，你要重视这伤，不然留疤的话会打我脸的，记得定时来医院消毒，还有，两天也好不了。”
　　“好好好，我尊敬的师兄，我错了，我会重视的。”袁音连连认错。
　　“郭医生的严谨和负责是枫林远近驰名的。”盛杰笑道。
　　郭医生拍了下袁音的肩，“我这个小师妹的马大哈也是远近驰名的，我得恢复复读机的人类本质才能让她把医嘱牢牢记到脑子里，不然，她会成为我这里的常客。”
　　“给你创收，还不欢迎啊。”袁音笑道。
　　郭医生挑眉，条分缕析地道来：“首先，无论我收你多少钱，都是要交给医院的，进不了我的口袋，所以，你不用给我创收，其次，作为医生，实在不太想让任何人成为我的常客，最好在医院永不相见，最后，你也是学医的，老实一点吧。”
　　袁音的笑容有点僵。
　　盛情一直对袁音受伤一事耿耿于怀，虽然看到袁音依旧活蹦乱跳的，但她却无法释怀，面带愧色，声音低沉，“袁小姐，真的不好意思，我……”
　　袁音摇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盛警官，这点伤你不用放在心上，不是你的责任，是我自己不长眼罢了。在机场你补给马忠耀的那脚，我知道有我受伤的因素在，我今天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若是这一枪刚好打在我心脏上，我直接挂了，难道我家里的老老少少、猫猫狗狗，你要负责一辈子么？”简单易懂，直指要害。
　　盛情：“……”
　　这话，很在理啊！
　　盛杰饶有兴味地抱臂看着袁音煲鸡汤，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马忠耀在津南为政多年，党羽不在少数，盛警官接下来有的忙，这点小事不用挂在心上。”袁音笑道。
　　盛情：“……”
　　悲哀的盛警官默默地想：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歉意而已。
　　袁音凑到盛情耳边，小声说道：“早点回家休息，明天还要继续为人民服务哟！哦，对了，还有万字检查呢，领导向来都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提前准备着。”
　　“……”盛情的脸瞬间红透，喂喂喂，能不能不要提万字检查这种怂事，我堂堂刑侦副队长也是要面子的啊，“我，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有这位在呢。”袁音毫不客气地把吴飘推出来，她不太擅长做鸡汤博主，看盛情的愧疚模样，怕是得缓个一两周，女孩子心事重，身为同性，她了解，但她无力改变，也不想改变。
　　她本来也不想改变任何人。
　　接收到求救信号，吴飘当即补充道：“对，她给我弄脏风衣，我得连本带利让她赔的，不能这样便宜了她。”
　　郭医生忍俊不禁，开口劝道：“小情，跟你哥回家吧，我送她回去就行，我跟这丫头也十几年没见了，顺便叙叙旧。”
　　盛情瞬间明了，连连笑答：“那麻烦你了谦哥，改天请你吃饭。”
　　“好，这顿饭我记你哥账上，回家吧。”郭谦对盛家兄妹二人挥挥手，扭头又对袁音说：“麻烦我的小师妹和你朋友稍微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没问题。”袁音点头同意。
　　盛杰对郭谦稍微点了下头致意，看向袁音，发现袁音也在看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盛满简单的纯真，盛杰点头致意，袁音几分尴尬地收回如狼似虎的目光，好看的事物，总是吸引眼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