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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Chapter 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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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池不太明白,是因为相爱所以两人要在一起,还是因为最后还能够在一起,才发现两人是相爱的。
他想起当初确定感情的时候,也是许亦文在等待自己给出一个答案。
唯一的不同是,他再也揣摩不出对方的目的了。
陆池很想知道,安全感严重缺失的他们,究竟怎样才能献出一份坚定的爱意。
“我很喜欢你,一直。”
要不是一直盯着陆池,许亦文还以为是自己先吐露了心声。
“哪怕在出了那些事情之后?”
许亦文的声音变得轻飘飘的,显然正在艰难地维护着一份小心翼翼。
“那你觉得有哪件事能让我突然改变心意?倒是你,不吭一声就玩失踪。”
在每一个渴望立即见到陆池的叛逆时刻,许亦文不是没准备过苍白的说辞。
但他萌生出一股别样的冲动。
他突然很想赌一把,就赌什么都不解释,而他和陆池依旧能回到从前。
“我想回去看看,一起吗?”
“你不住原来那个小区了啊。”
“我妈还在那儿,只有我自己搬出来了。”
“为什么?跟你妈吵架了?”
许亦文努力回忆起陆依莲对陆池那几近疯狂的依赖性。
“不是。”
“是我妈找男朋友了,而且我因为……有一些事情要办,一个人住更方便些。”
“啊?你不会背着我偷偷做坏事吧。”
许亦文说完又觉得有些别扭,不过倒是顺理成章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陆池无声地推开门,侧身给了许亦文自行探索的机会。
只有几天没人在的房子却像是蒙尘了数年,而紧闭的窗帘又进一步营造出了这般暗无天日的空间。
“真该请位阿姨来给打扫打扫了。”
“这堆得一摞摞的是什么?国内的大学课业这么繁重吗?”
“我早就不上了。”
许亦文突感心中一阵酸涩,却偏偏没有勇气去问一个“为什么”。
“我状态一直不太好。”
陆池说完便憋闷起来,觉得自己这番话仿佛求怜一般。
“你……需要吃药吗?”
许亦文发觉自己又说了一句潜在的伤人话。
“你离开之后,我看过医生也开过药,但吃了一段时间发现对我没什么用,就不再吃了。”
“这不行吧?你应该遵从医嘱,不能擅自断药啊。”
“我没什么事,我和我妈不一样。”
陆池刻意牵出陆依莲,希望许亦文能将自己的病症归结于陆家基因的强大力量。
但对方的眉头倏然间皱得更紧了,显然没有任何放弃自罪的念头。
如此紧绷的气氛让人想即刻逃离这里。
陆池把茶几上的一摞纸胡乱归拢到墙角,然后略显匆忙地去一旁倒水。
而许亦文以最不刻意的方式扫视了一轮下方层层叠叠的纸张,仅仅几个字眼便足以反映其中的全部意义。
许亦文一直相信,想见到这个人就一定能见到。
唯一的阻碍只是他没有勇气见面,只是他怕自己没有能力再爱一回。
直到今天他才忽然发现,爱之意愿被分配得如此不公平,陆池又是多么被动。
只要许亦文不主动创造相遇的机会,陆池没有任何途径可以找到他。
何况他们这次相遇还不是他主动营造的结果。
许亦文不无讽刺地想,他都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又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
“喝点水吧。”
陆池生硬地打断了许亦文的冥思苦想。
然而,许亦文只是缓和了一下清冽的眼神,并没有什么额外的行动。
“你为什么去那个小镇啊?”
许亦文依旧目视前方,像是在对空气提问。
“碰碰运气。”
“那要是碰不到呢?”
许亦文沉闷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碰不到就碰不到。”
只有陆池自己明白,这不是一句顺势而为的废话。
陆池向来靠回忆过活。
属于自己的那份记忆可以不必那么较真,它不存在一定要保持真实的道德要求,所以,陆池有充分的正当理由去编织一个令人满意的故事。
甚至,他还可以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去恣意体会平行的别处生活。
活跃在脑海中的闪电足以照射所有静止的世界,只要他完全蜕变,心甘情愿抛弃那个作为陆池的躯壳,成为另一个许亦文。
只要他能再承受一遍所有不眠的梦魇。
如果注定不能相爱,那便钻入想象的洞穴之中,以对方的影子作为认知世界的全部,自己依偎着自己。
爱情的真相似乎永远无解。
而陆池需要做的,仅仅是历遍他所爱之人的一生。
“陆池。”
许亦文叫得如此陌生,而陆池本人也没自在哪儿去。
“你放过你自己了吗?”
陆池的心不知不觉地被剜掉了一部分,而余下的也早已溃不成军。
“没有,也许永远不会了。”
“但我可以试着放下你,如果这就是你所希望的。”
“不可能。”
许亦文像是突然被注入了一股来源不明的能量,混乱之中俯身捡起了散落在地、略显刺目的几张文稿。
“每过掉一天,我就越觉得我们很相似。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自己活着的意义却永远需要在你这里才能寻到。”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把我和你捆绑到了一起。”
许亦文感觉出自己突如其来的虚弱。
越攥越紧的纸张被冷汗濡湿又很快风干,更加皱皱巴巴。
“我今天看到的这些密集的文字,它们不就是关于现在,关于记忆,写着真实,又写着幻想吗?”
“你怎么就敢相信这个现在是可靠的?”
对陆池而言,属于自己的过往和未来都需要自己亲自来构造一番。
既然这样,又怎么能确信,他们的命运不是由哪个局外人草草决定的?
细细想来,动人的回忆的确寥寥无几。
“但它是写我们的。”
陆池咬咬牙,决心守住他们临在干涸之际的爱情。
与此同时,许亦文把手中已经失去意义的文稿匆匆扔下,算作为时间之外的永恒投下无奈的一票。
他不顾一切地抱住陆池,从此之后迎接未来的闹钟恨不得每天鸣响十年,以使命运的制造者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