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来临之际》执江子

4、第 4 章

　　林简说完，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自作主张，因为父母并没让她开口说这件事。
　　只是她担心晏辞嫌弃自己太差劲，便想提前求求他。

　　她犹豫了好几天，一直没有勇气。
　　直到从他这里收到这个礼物。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了恃宠而骄一般的信心。
　　觉得，好像只要自己厚颜无耻地开了口，他就一定会答应。

　　晏辞瞳仁中映出了她的影子，影子周遭是温润如水的脉脉波光。
　　林简看着他，内心充满说不清的肿胀感。

　　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后，她第一次找到安全感，不是在父母身上。
　　而是在这个陌生的邻居哥哥身上。

　　但晏辞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可能是因为问题太突然，他犹豫片刻才应声：“这个我会和叔叔阿姨商量。”

　　林简泄了气：“噢……”

　　-

　　两人进屋，爸妈还在厨房里忙碌。
　　桌上已经摆满了菜，林淼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听见声响，她朝门口望了一眼，随后盯着林简怀里的毛绒熊看了足足十秒，接着什么也没说，回头继续看电视。

　　林简有些惊讶——这小丫头今天竟然没有闹腾。
　　以前每次一起吃饭，她都要先闹上半个小时来着。

　　晏辞熟门熟路地拿出拖鞋换上，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边吃饭了。
　　林简跟在他身后，反而更像是个客人。

　　去厨房打过招呼后，晏辞顺便帮忙把菜端了出来。
　　没多久，五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桌前。

　　林淼拿着筷子东戳西戳，忽然重重地将筷子摔在桌上。

　　林简神经一紧，心想她果然还是要闹的。

　　“林淼！”林家兴厉声呵斥，“你干什么！”

　　林淼瘪瘪嘴，看起来像是要哭。

　　汪慧妍温声劝道：“淼淼，今天小辞哥哥也在这儿呢，你好意思在哥哥面前哭鼻子呀？”

　　这句话很管用，林淼立即把筷子捡了回来，埋着头一声不吭。

　　林简看看妹妹，又看了看晏辞。
　　本以为这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她竟然害怕这位邻居哥哥。

　　“她这几天正闹脾气呢，不用管她。”哄完林淼，汪慧妍给晏辞夹了块排骨，“来尝尝这个红烧排骨。”

　　晏辞捧着碗接过：“谢谢汪姨。”

　　饭吃到一半，汪慧妍蓦地冲林简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给晏辞倒饮料。
　　厨房里有鲜榨的西瓜汁，林简点点头，端起晏辞的杯子就跑。

　　她过去的时候风风火火，回来的时候却小心翼翼，两只手紧紧抓着玻璃杯。
　　短短几步路，她走得额角冒汗，生怕不注意给摔坏了。

　　这主要是由于她以前为摔坏碗这事儿挨过好几次打，所以但凡易碎的容器里装了东西，她就下意识紧张。

　　然而刚转出厨房，她手里骤然空了。
　　——是晏辞起身将杯子接了过去。

　　他人长得很高，站在座位上，稍稍一探手就能挨到她。
　　那只手足有她两个手掌那么大，手指修长有力，不经意触及到她手背时，传来炽热的温度。

　　有那么几秒，林简感觉自己心跳跳得极快。

　　等她回到座位上，林淼不知道突然又发什么疯，咣铛一声将小汤匙扔进了汤碗里，溅出几滴汤汁到林简衣服上。

　　一屋子人都停下手里的筷子看向她。

　　林家兴气得差点儿上手揍人：“你又闹什么？！”

　　林淼却只是盯着晏辞，愤愤地说：“连小辞哥哥也喜欢她！你们都不要我了！”

　　“我们怎么会不要你？”汪慧妍连忙说，“我们要你，也要姐姐，你们都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咱们都是一家人呀。”

　　“可是你们以前是我一个人的！”林淼指着林简，大声说，“她来了，我就要把你们分一半给她了！我不想跟她分！”

　　汪慧妍还想说点什么，林家兴已经拉开椅子站了起来，拎着林淼就往卧室走：“我看你是讲不通，就欠揍！”

　　“哎——”汪慧妍也跟着起身，“你轻点儿打……”

　　林家兴朝她摆摆手，“你和小辞好好聊。”

　　卧室门被关上，里面很快传来林淼的哭闹声。

　　汪慧妍歉疚地对晏辞笑了笑：“都怪我们以前太娇惯了……”

　　晏辞完全没理会那边，也并不打算干涉别人的家务事。
　　他放下筷子，安抚似的看了眼林简，随后才问道：“阿姨今天让我来，是想和我谈谈给小简补习的事情吧？”

　　汪慧妍微愣：“这……你都知道了啊？”

　　晏辞点头：“小简刚刚跟我说过了。”

　　“哦……那……”
　　汪慧妍把林简以前的学习情况大体说了下，继而踌躇着说：
　　“我们主要就是，想问问你暑假有没有时间……你要是没时间，我们也不强求……”

　　“我有时间。”晏辞没什么犹豫地说，“就看阿姨您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林简呆呆地看向他。
　　先前问的时候晏辞没立刻答应，她还以为他不会答应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应下来。

　　“我们倒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得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小简。”汪慧妍说，“我和你林叔还得上班，淼淼呢我们给她报了补习班，平时就剩小简一个人在家，这边很多东西她还不会用，我和你叔叔都担心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您放心。”虽然汪慧妍说得很委婉，但晏辞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我暑假不忙，可以一直陪着她。小简的这个情况，也确实需要长期补习。”

　　汪慧妍松了口气：“那真是多谢你了啊小辞……”

　　晏辞：“您客气了。”

　　汪慧妍本来还想谈一下薪资的事情，但是碍于林简也在这儿，她不想当着孩子的面提钱，便打算另外找个时间谈。

　　卧室内，不知林家兴说了什么，林淼已经没有哭闹了。
　　吃完饭，汪慧妍让林简带着晏辞去书房，好让晏辞先了解下林简的学习情况。

　　收拾碗筷时，汪慧妍注意到书房门没有关，门口还特地放了个小凳子抵着，便示意林家兴看。
　　林家兴颔首一笑，低声道：“这孩子咱们看着长大的，那人品肯定没问题。”

　　-

　　书房内，台灯的光亮将书本上的字迹映得十分清晰。
　　回忆起曾经低瓦数的昏黄白炽灯光，分明也就是数日以前的事情，却已然恍如隔世。

　　每当坐在这个房间里，林简就会想，其实妹妹哭闹也是有原因的。

　　这个房间以前一整间都是林淼的玩具房，现在却有一半被改成了她的书房。
　　林淼平白无故少了个玩耍的空间，内心觉得不满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即便理智上知道不应该自责，但林简有时候还是会生出“我好像不应该在这里”，或者“我好像真的抢了她的爸爸妈妈”的想法。

　　唯独在面对晏辞的时候，她觉得要安心得多。
　　因为晏辞是不属于林淼的。

　　可今天听见林淼说的那些话，林简才知道，原来晏辞也是林淼的“小辞哥哥”。

　　她莫名觉得很不安。
　　仿佛自己是个闯入他人领地的侵略者。

　　又感觉胸腔内弥漫着酸涩的味道。
　　虽然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她好像已经将晏辞对自己的关照据为己有。
　　一想到这种关照本该完全属于妹妹，她就十分难受。

　　她这个“侵略者”，似乎已经舍不得把抢来的宝物归还回去了。

　　察觉到她心不在焉，晏辞停下翻书的动作，出声问：“为什么走神？”

　　林简抿了抿唇，扭头看向他。
　　半晌，她才低声道：“哥哥以前……和林淼的关系也很好吗？”

　　问完，她就开始在内心谴责自己。
　　感觉自己犹如正在吃醋的小气鬼。

　　“嗯？”晏辞勾起唇角，许是觉得有趣，“我要是和她关系好，你就要怎么？”

　　“……我不怎么……”林简悄悄摸了摸发烫的耳朵，闷闷地说，“我就是……怕她不高兴……”

　　才不是——林简再一次在内心谴责自己——她分明就是想试探他，想从他那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晏辞合上书：“那你还要我帮你补习吗？”

　　“要！”
　　林简被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放弃自己，赶紧把书翻到刚才的地方，连声说：“要的要的！”

　　“那你管她高不高兴呢。”晏辞无所谓地说，“七八岁的小孩儿，哭哭闹闹很正常。”

　　“……”
　　林简有些别扭地抠着手指。

　　屋内一片安静。
　　过了会儿，晏辞忽然道：“我和她关系一般。”

　　“啊？”林简眨了下眼睛，“可是……”

　　晏辞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她手指上挪开：“比起喜欢，她可能更多的是怕我。”

　　林简好奇：“为什么？”

　　晏辞笑了笑：“小孩儿都怕我。”

　　“可是我不怕你。”
　　下意识说完，林简有些难为情地补充道：“我觉得哥哥很好啊，为什么要怕你……”

　　“是吗。”晏辞故意板着脸吓她，“我其实很凶的。”

　　林简：“但是哥哥没对我凶过。”

　　晏辞不置可否地弯了下唇。

　　林简盯着他看，内心突然腾升起一股冲动。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很小，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那我觉得……哥哥有一点……偏袒我。”

　　似是觉得好笑，晏辞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对。”他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正经的逗弄，哄小孩儿似的说，“哥哥偏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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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晏辞：小孩儿心思还挺多。
林简：你根本不懂！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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