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天——暝阳山庄》轩柷

2、暝阳山庄

　　“我要你去暝阳。”
　　“什么事？”叶天不解，抬头看她。
　　“在八月前，我要保住洛天选的命。”
　　“什么好处？”
　　“事成我就是你的。”
　　她红唇微抿，轻轻吻在他的颈侧，飞扬的发丝如同丝线缠绕住他，一寸寸收紧。
　　他意乱清迷，突然清醒，后退一步：“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愿？”她笑里隐隐有哀怨的意味。
　　他沉默，只是用手摩挲黑色的剑柄。
　　他不知道如何应对，也许这么多年，他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她。
　　“你不爱我吗？”
　　他亦无言以对。
　　缪缱绻忽然笑了，如春花初放：“没关系。”
　　突然，她的藕臂自背后缠上他的脖颈，只要她稍稍用力，叶天知道自己立刻可以下地狱。
　　他却松开了手里的剑。无论任何时候，他知道他的剑无法指向她。
　　她依然笑道：“你没有选择的机会。我命令你去暝阳。”
　　那一刻，叶天知道他的确没有选择的机会。
　　缪缱绻的手轻轻抚摩着他的脸，温柔道：“我不会害你。洛天选这个人”她顿了顿，忽然眼底荡漾三分媚色，说不出的柔媚冶致：“我只要你记住一句话，人都是要死的。”
　　
　　拂晓曦光初露，淡淡微微几点金光撒落尘间，天际初明，晨风藏寒。
　　偌大的暝阳山庄还在沉睡中，内、中、外三城之间的门尚未开启。只等卯时一到，吊桥落下，住在外城和中城的仆佣才能进入内城开始一天的工作。
　　此时，已近卯时。
　　半年前，叶天杀了个容貌和自己有些相似的不起眼护院，顶了他的名字，混入了暝阳。好在那个刘福和叶天容貌相似，而且又是新进的、没什么人与他熟悉，因此叶天得以掩人耳目地留了下来。
　　半年时间已过，叶天只远远见过洛天选三四次，从未有近他身的机会。他当然没有忘记他来到此间的目的，他要保洛天选的命直到八月。
　　但是不能接近洛天选，保他的命又何从谈起？
　　叶天不自觉抬头看向内城东侧的凌云阁，他知道洛天选一定在里面。
　　他，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接近暝阳主人呢？
　　
　　死掉的刘福作为众多护院之一，每天的职责就是站在通往内城的其中一座吊桥旁，自子夜守到卯时。
　　而每个清晨，今日也不例外，居住中城的一些女侍们会聚在吊桥边，等待进入内城，。
　　云鬓纷纷，轻纱薄缎，女侍们轻快地说笑着，并不理睬守在一边的几个护院。在她们的眼里，恐怕他们都是一群为生计汲汲的粗人。而她们还太年轻，不知道世上真正的苦楚。
　　无论多少个清晨，叶天总是不自觉地注视女侍中的一个红裙少女。
　　她中上姿色，朱颜眇视，转眉低首间，竟有一二分肖似缪缱绻。
　　叶天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注意她，仅仅只是那一二分相似，也足令他难以自禁。
　　晨曦薄寒，翻飞的红裙，妙龄少女。
　　叶天却每每于此际看得痴迷。
　　既是得不到的，又为什么追寻，难道非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方才甘心？
　　他既想爱她，又不敢爱她。
　　即使此刻，他也不能忘记她说“人总是要死的”时，柔媚背后隐藏的杀气。江湖中无人不知缪缱绻“洞晓天机”。然而只有待在她身边的人才知道，所谓的“洞晓天机”，在她无情微笑下，可以成为一项何等寒入骨髓的天赋异禀。
　　“晓梦迷蝴蝶，血泪红杜鹃”，江湖同道提到缪缱绻时，总是如此形容。她既似一段蝴蝶翩翩迷人美梦，又似一朵带来腥风血雨的红杜鹃。
　　他厌恶她，却又被她吸引，有多少憎恶，就有多少爱怜，密密绵绵，难以自拔。
　　他不能忘记他看她的第一眼，不能忘记他为她杀的第一个人，不能忘记他被曾是朋友的江湖正道刺的第一剑，不能忘记她和他的第一夜，她落下的如许眼泪。
　　这份爱怜她却要他用命去偿还。
　　从缪缱绻让他来暝阳的那一刻他就隐隐有了预感，也许死在暝阳山庄的会是自己。
　　后来叶天知道了那个红衣少女的名字，丝萝。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好名字，相思如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