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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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节我下南京看妈妈，被她老人家秉持着劳动人民爱劳动的精神劳动改造来着，只剩一口气就要操劳至死。
小区里环境挺优美的，保安特负责任，等闲什么小商小贩的难以蒙混入内，为此卖破烂也成了个问题。想交易得攒到一定数量后致电收废品的同志，就这还得自己扛一大袋子瓶瓶罐罐到小区门口去碰头，要多麻烦有多麻烦。我就说她卖那几个钱还不抵这番折腾劲儿的，妈批评我就是偷懒不爱劳动，又升级到勤俭节约的高度上来，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好在被宝宝锻炼得已经晓得不能直面的时候就低调迂回：“您看您吧，也不缺这几个卖废品的钱，为什么不把它让渡给可能会需要的人呢？”
“嗯，有点意思，你说说。”
“您看小区物业那些保洁员，大都是单位效益不好的下岗女工，上有老下有小的，挺辛苦出来赚这几个钱。我想啊，咱还不如把这袋子就放门口，她们想拿就拿，不想拿就当垃圾捎走。岂不更好？”
老妈从老花镜上方抬起眼来，挺认真看了我几秒钟：“嗯，可以考虑。”我心里欢呼啊，万岁啊，正要把那鼓囊囊的一大兜东西捙门口去的时候，听到她慢悠悠说了句：“不过，嘉里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就是想偷懒啊。”
我倒……不愧是我娘，连我肚子里几条蛔虫怎么会谈的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老妈虽然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但对连凯始终不怎么看好，她说：“这孩子挺好的，对你也挺好，但依我看你们未必适合。你别说妈妈古板，齐大非偶啊，老话都自有它的道理。”
“那薄云飞不也挺有钱的吗？你怎么还让小姨妈给我介绍啊？”
“薄云飞不同啊，他出身是和咱们一样的小老百姓，自己白手起家干起来的，和连凯这种没经过风没经过雨的怎么能一样？而且他以后不要孩子，咱宝宝吃不了亏。”
“这就是代沟了，妈妈。”我说，“依你们看最好找一个稳定可靠的定了型的男人，我则乐意参与未来另一半的再改造。”
妈妈见我犟劲儿又上来，叹了口气说：“你都大了，这件事情妈妈不管你，也管不了你。但是你记住，有的男人是适合来谈恋爱的，风花雪月行，但是不能过日子。反正结婚这件事，一定要慎重。”
我就是那种嘴上一面嚷着我不听别管我，一面不由自主在行动上照做的乖孩子。于是，在慎重中我们度过了整个夏天，同样在慎重中我们度过了这年的金秋，然后随着严冬的到来，真正的考验来了。
那天我陪连凯去参加一个晚宴，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碰到了两个人，苏铁和姿华筠。
命运之手何其的慈悲，它让我在兜兜转转后还能找到连凯。可命运之手又何其的无情，它非得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淡忘的时候，重新把那层疮疤揭开，露出血淋淋的皮肉来，痛彻入骨。
有三年多了吧，离婚的时候宝宝四周岁，眼见着亭亭玉立起来，已经快要过八岁的生日。其实中间我们蛮多见面的机会，有时在学校大门，或者楼下门廊，街道拐角……交接物品般的匆匆一晤，尽管我们都知道，那不是货品是流淌着我们两人交融血脉的女儿。
我怕见苏铁，非常怕。他也挺能善解人意的，有时开车到了楼下，打个电话叫宝宝自己上去。或者送她回来的时候，在窗户里看到我点头示意便不再上楼来。
对话是非常有礼和客套的，“最近你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
或者，“我临时有点事，孩子的家长会你能去吗？”
“没问题，你忙你的吧，我带她吃饭后送回去。”
再或者，“宝宝病了？我待会过去，你问她想吃什么。”
“她这会儿睡下了，你要来赶在两小时以后吧。清淡的就行，最近她爱喝海鲜粥，就你带她去过的那家。”
……
不，我们不问对方的近况，因为没有必要。既然分开了，好与坏又能怎么样呢？好你没有资格分享，坏你没有机会分担，索性不闻不问，图个清静。
我曾经以为我做得很好，不是吗？我重新开始了生活并且过得不错，起码经济上自立了，不靠他的赡养费也能养活得起自己和女儿。这让我很骄傲，这让我跌至谷底的自尊自强一点一滴的恢复了。
赡养费，拿着是我应得的，不拿也不会怎么样。虽然他一直挺慷慨大方，但是我觉得自己的底气足了，在他给女儿买贵得要死的PSP时柜台POS机出了问题刷不了卡，我特豪迈的拍上一沓准备要存的百元大钞，感觉特别的扬眉吐气。
苏铁仿佛也感觉到了，后来他要给我钱而我坚持不要的时候，退而求其次的送了我条施华洛士奇的水晶项链。怕我再推辞他说：“前两天去香港出差带回来的，你和宝宝是亲子套装，宝宝挺喜欢的。”
我就大方的收下了。宝宝是挺喜欢的，她和她爸的品味差不多，都喜欢最好的。然而我那条却一直放在首饰盒里，旁边是那颗缠在红线上的纽扣，我想这一团混乱的情丝，等闲是无法拆分清楚的了。
我的心在颤抖，表现得却异常镇静大方。连凯的手体贴的轻搭在我的腰背上，我反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并不避讳以这样亲密的形态示人。
在场有不少以前的熟人，气氛有些许的尴尬。连凯先笑了：“很巧啊。Gloria，you looks good。”这是社交场上最寻常的恭维，永远不会出错那种。
姿华筠微微一笑：“Hi，David！”目光只是一顿即转向我：“你好，嘉里。”
她完美而曼妙的身材被包裹在一袭曳地的墨绿色长礼服里，越发显得肤光胜雪，气质超群。面对这样的美女你连恨都恨不起啦。“你好，”我听到自己说。
再怎样冗长的客套，都不能沉到不与他的目光相交。那一瞬我感到自己再次被吸入了那汪深潭里，浑身冰冷而惊恐的想要呼救，刚张开口却发现已经深满的灌进了水，根本叫不出来。
这时腰上一紧，耳边听到连凯低沉的笑。他刚刚和苏铁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有听到，只是挺配合的挤出一脸笑容。两个男人就这样煞有其事的聊着，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我笑容背后的干耗，后来还是姿华筠比较厚道，对苏铁指指不远处的主家说：“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他很绅士的说了声“抱歉”，任由她挽着臂膊离开。我的面部肌肉终于可以松弛下来，然而心里不明不白的难受起来。一个声音在心底大呼，其实苏铁有什么好的啊？你就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不打算到周围的树上多试几次？另一个声音则委委屈屈的反驳，如果有选择的话，谁活得那么不耐烦了啊？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你这是旁观者清，就别苛责我的当局者迷了。
连凯温暖宽厚的手掌扶在我裸露的肩背上，微微摩挲着表示安抚，甚至旁若无人的轻吻一记在肩头：“你真美，吾爱。”我终于笑了出来：“你这是绅士的派头和情圣的风流。。。。。。”
“完美结合么？”
“不，”我摇头，咬着一根手指忍住笑，“杂交串种了。”
他的手爱抚的放在我的脖子这里，不知道的以为是轻怜蜜爱，实则在恐吓威胁：“昨晚上，听说某人写了几艘船？反应还挺波澜壮阔的。”
“嗯，怎么？”
他极富肢体语言的身体就这样漆过来，“那个，理论要和实际相结合嘛。咱俩啥时候继续探讨一番？”
我今晚也穿的长裙，长裙的一大优势是可以在裙子底下放松脚趾没人知道，另外一个就是借着裙裾的遮掩踩踏而不为人知。
当他的眼底清晰的布满了痛苦神色，我才适可而止的收了足：“下次记得啊，讲话要有分寸。”
“啥分寸啊？你写的时候怎么不注意分寸啊，结果被和谐了还限令改文。”
“我。。。。。。”忽然反过神来，“你偷看我站短？”
他洋洋得意的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啥不妥：“我这是通过实际行动提醒你要加强安全意识。。。。。。”
在场虽然人很多，但我实在有点忍不住想pia飞他的愿望，然而主家在台上宣布说，lost时间到了。
Lost，迷失。
突来的黑暗席卷了整间灯火辉煌的宴会厅，衣炔翻转间香风浮动，脚步纷踏的匆忙混乱，轻喘、尖叫和低呼，还有那死死憋着的沉寂，一如我紧紧咬住的唇。
其实我下意识去抓连凯来着，没料到扑了个空。似乎是错觉，熄灯前的刹那大厅吊顶上璀璨万丈的枝形灯在摇曳，接着就感到整个大地抖动起来，至少三下，向左，向右，再向左。震感是如此的真实和强烈，让你几乎连怀疑的时间都没有。当恐惧和惊慌潮水般倾覆的时候，这骇人震动却曳然而止了。
人们的反应似乎永远滞慢一拍，推搡、拥挤和混乱还在继续着。音响师不知去了哪里，音乐还在很大声的响着，浑不管此刻无人会有心欣赏。每个人都在高声说话，却听不见自己说的是什么。
我有点轻微的夜盲，双手向前伸着在黑暗中摸索。心想自己大概一步之差跟连凯错开了，愈寻愈远。我有点害怕，但是并不着急。他总会找到我的，我只是想赶快找个电话给宝宝打过去。
不知是谁在后背上推了一下，我踉跄的往前走了两步，差点被长长的裙裾绊倒，“嗳哟”的低呼了声，有人伸手扶住了我，熟悉的声音就响在我耳侧：“嘉里？”
我屏息，没有了声音。是他，没错。哪怕隔了这么久，但他身上的味道他抱着我的感觉没有丝毫的或忘。人流的波涛接踵而来，他拉着我挪到靠墙的位置，低声说：“我给宝宝打过电话了，她没事，你放心。”
背上裸露的肌肤靠在墙壁上，我记得那是印着金色雏菊的复古风格壁纸，只觉凹凸不平的粗粝。黑暗中混乱在继续着，他站在我身前双臂虚环护卫性的保护姿态，尽量不让我被挤压到。
我木然的沉默，心头升腾起前所未有的绝望。这就好比你摔了一跤刚要爬起来没直起腰时就又趴地上了，我有万千个理由告诉自己他不过是在尽道义就算是陌生人他也会这么做何况我是他女儿的母亲，但是心不听从，它一直在激烈的跳着，砰砰，砰砰。。。。。。
这样的我让自己都恨极了，于是我说：“这里挺安全的，你去找她吧。”
苏铁沉默着，没有答话，但是也没有离开。
人流拥挤，但他一直以身体为屏障，给我小小的安全的壁垒。高跟鞋咯的我脚生疼，后来实在太累，不由自主的半靠在他身上。我以为他怎么也得僵硬一下，但他只是略紧双臂圈住了我。
我有瞬间的恍惚，世界在这一刻迷失。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三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