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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年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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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几乎要在小轿里睡着了,不提防的一下颠簸,差点给甩出去。厉声的问:“馥香,怎么回事?”
“小姐,外面有一人拦轿子。”馥香跛着脚上前两步,仔细在黑蒙蒙的夜中看看前方,才敢回答。声音刚落,就听见另一个声音响起。
“雁老板。”
雁南挑眉,这声音她熟悉,奇怪的是他可从不跟自己打交道的。虽然不想见,但还是喊了落轿,出来时又换上那三分笑的面孔,说:“呦,这不是景轩少爷吗?怎么在我家门前呀!回头我可要好好说说那些下人,怎么能把少爷挡在门外呢!”
“雁老板不必客气,景轩只是来问一声,我阿玛可在?”
雁南扶着轿子,今晚喝了两杯,有点微醺,眯着眼看着月光下的少年,十几岁的年纪,已经长得很是英俊。不知怎的,突然生出许多怜悯,声音放柔了几分。“景轩少爷一个人过来的吗?也没让人跟着,出了事儿可怎么办?这天儿怪冷的,到里面坐吧?”
景轩往后退了半步,似乎要避开雁南的接近,摇头说:“不用,我只想知道阿玛可在?”
雁南自嘲的笑笑,说:“您瞧这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你阿玛像是在的样子吗?再说,景轩少爷也看到了,我刚回来,怎会知道你阿玛在不在?”
景轩皱着眉看了看院子里面,叹息一声。
“若是少爷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可以帮您带句话。”看到他欲说还休的样子,雁南好心的提醒。心中又忍不住嘲笑自己,今天还真是多喝了,竟然好心起来。
少年想了好久,似乎是经过很大的挣扎,这才小声的说:“我额娘病了,若是你见到阿玛,请他……回去看看。”
看着少年匆匆跑走的背影,雁南勾勾唇角,自言自语到:“请人帮忙连句谢谢都没有呵。”
屋里被烛光映亮的时候,雁南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啊,你怎么在这儿?”
烛光里泉三爷似笑非笑的脸,慢慢凑到雁南面前,反问:“雁儿,我为何不能在这儿?”
雁南又是一阵皱眉,指指外面,说:“刚才景轩少爷……”话说了一半,就咽回去了。这不是摆明了他不想见自家儿子的把戏嘛。
冷笑一声,也不理睬,取了架子上的毛巾捂脸。冷不丁的被他从后面抱住,手上的毛巾应声掉进盆中。
“今日为了雁儿的事,三爷我腿都要跑断了。”这戏谑的声音,每每听到,雁南就忍不住全身颤栗。那口吻,让她总觉得自己是落入陷阱的困兽,无谓的挣扎只会取悦猎捕的人。
“那雁南倒要好好谢谢三爷了。”背对着他,雁南一个无声的冷笑。真不明白,早就是他的人了,何必每次索要都要找些名目,要她主动。
缓缓的转身,玉臂攀上他的颈,露出甜甜的笑,奉上自己红艳的双唇。冰凉的手摸索着为他解开衣襟,感受到他身体的炽热,慢慢地滑过他的胸肌,下腹……
管他是谁最先的一声呻吟,欲火的点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雁南早已累的睡去,雪白的香肩露在锦被之外,几个青色的齿印宣示着刚才的激 情。
泉钺安静的看着身侧的雁南。他拥有了她三年,可始终觉得离她很遥远。明明他们不过是一场愿打愿挨的生意,为何他有种赔本的预感。
又想起那年初次遇到她。柔弱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坚硬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心。
她说:“我想同你做笔生意。你买的是春熙班所有人日后在京城的安慰,我卖的是自己。”
他问:“我为何要买?”
她笑的灿烂非凡,眼儿弯弯,说:“因为你喜欢挑战。”
第二天清晨,雁南醒来的时候依旧不见了泉三爷。他,从不在她这里留到天亮。
经过之前的威吓,馥香乖了许多,早早的安排好一切,雁南吩咐什么就做什么。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雁南又忍不住心软。
“你叔母还常来问你要钱吗?”
馥香听到“叔母”两个字,就忍不住打哆嗦。小声的回答:“有时候……有时候会。”
雁南放下喝了一半的汤,想了想对馥香说:“今天无事,你回去一趟把你叔母请来。说我有事找她。”
馥香“噗通”一声跪下了,哭丧着脸说:“小姐,我又做错了什么?我改,您别让我叔母把我领回去啊!”
雁南淡淡瞥了她一眼,说:“谁说要把你放回去了?小姐我现在懒得找人。只是有事想同你叔母说,快去快回。”
馥香心神不宁的点头,出门的时候差点绊倒在门槛上。雁南不放心,又喊了另一个人陪她,叮嘱了不能让馥香的叔母打骂她,才放那人跟去。
到了晌午的时候,馥香就回来了,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有个巴掌印。身后跟着一个矮胖的妇人。
雁南将一切看在眼底,静静地喝茶,也不理会。
“给小姐请安,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您别担心,我已经教训了小红那丫头,她万不敢再犯错了。小姐,您别生气了……”妇人上来就是一阵表态,笑得眼睛都没了。
“小红是谁?”雁南懒懒的开口,凌厉的眼神瞥了一眼那妇人。
妇人一愣,急忙换了笑脸说:“哎呦,您瞧我这记性,这从小念惯了的,一时改不了口。小姐……”
“够了!”雁南不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完,打断道:“王氏,当初你把馥香送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可是签了死契?”
王氏胆小儿,被这一声呵斥,立刻唯唯诺诺的答应:“是,是死契。”
“既然是死契,就该懂规矩才是。馥香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凭什么还老来找她?问她要钱?又凭什么给你?我给她月钱,那是赏她的,随我高兴,给她了也还算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来拿我的钱?”
王氏呆了,没想到是为这事,恨恨的瞪了一眼馥香。刚想表白几句,又被雁南抢了话。
“还有,我的人你也敢打?翠眉,不是让你跟去的吗?怎么还让馥香挨了打?”
一个穿粉衣的小丫头,噗通就跪了下来,哆嗦的求饶,“小姐,我,我拦不住啊!”
雁南不理会跪着的翠眉,又转头问馥香,“她打了你几下?”
馥香早就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还以为自己有一顿苦头吃呢!谁知道反而是她叔母受罪。听到雁南问她,呐呐的回答:“记不得了。”
“去,打回来。加倍的打回来。”
雁南说的跟没事儿人一样,馥香却愣了,看看她叔母凶狠的眼神,哪里敢动。
“你不打也行,以后你再被人打了,别怪我这主子没替你撑腰。我可不是总这么心情好。”雁南也不催她,撂下话,就自在的喝茶。
没多久,就听到一连串的“哎呦”声,等声儿过了再看,这馥香还真下的了手,那王氏的整张脸都肿了 。
雁南这才笑了,对一旁跪着的翠眉说:“去拿二两银子给王氏,给她买些药膏。”转头又对王氏说:“以后长长记性,打狗还看主人呢!”
王氏“呜呜”的点头,临走又怨恨的看了一眼馥香,却敢怒不敢言。
待她们都出去了,馥香才千恩万谢的说:“谢小姐,这些年我心底的气总算是出了。”
雁南看看她,那双眼里还藏着怒火。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人心,从来都是黑的。
下午的时候,景轩少爷又来了,却是带了好几样礼物过来的。人端端正正的坐在会客厅里,目不斜视的跟雁南道谢。
雁南觉得好笑,以前他见了她,都是一声冷哼,也从不会踏进她这个家门。如今却恭恭敬敬的来道谢,果然是个孝子。
“少爷不必谢我,我没说什么,更没做什么。三爷要走要留我都说不上话。”
“额娘很开心,无论如何都该感谢你的。听说了我贸然前来,也责备了我,要我一定过来给你道歉。”
雁南懒懒的依着椅背,半撑着头,本就是午休被吵醒了,头发都没来得梳漂亮了,衣服也是随意套的。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研究起面前青涩的少年。
少年似乎察觉了她的目光,回头匆匆一瞥,又急忙避开,脸却红了。
“呵呵……景轩少爷还真是可爱呢!回去告诉你额娘,我与你们毫不相干,不用这样。再告诉她一句,她担心的,三年前没成,三年后也不会成。”
少年奇怪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话中何意。却也知趣的什么都没问,起身告辞。
雁南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看着他离开。转念想起他那个额娘来。
三年前的一个刮风下雨夜里见过一面,记不得长相,却记得她哭得无声无息。雁南很清楚那样的哭是从小训练出来的,大家闺秀的规矩。那时她说“她只求能偶尔见到泉钺一面就知足了。”
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总之三年来她们相安无事。她,是舒穆禄家的当家主母,她,是泉三爷外面的女人。
三年,真的过得很快!
三年前,她重回到京城。
再三年前,她从京城逃离。
再再三年前,她认识了那人。
仿佛,三年,注定是她的一个轮回。
“小姐,外面刘掌柜派人来请了。”
她是真的老了吗?竟然不停的开始回忆过去。动动坐的僵掉的双腿,雁南面无表情的说:“让他们先等着吧。时间不还早嘛!”
“小姐您要睡到房间去吧,我去打发那人。”现在的馥香可是极力的讨好她家小姐。
雁南笑笑,摇头说:“不睡了,就是懒的动。你去好好招呼那人,让他先回去复命吧,说我过会儿就到,保准儿误不了他刘掌柜的场。”
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三爷,奇怪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泉三爷却笑嘻嘻的将雁南拉到自己马车上,说要跟她一起去鸿盛茶馆。
临上车前,瞥了一眼天,夕阳染红了半边,霞光过后就是黑暗了,她总是这样昼伏夜出的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