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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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大清朝的文臣武将，连德高望重的叔和硕郑亲王也候在了慈宁宫。
皇上废后，皇太后可以自始至终都不置一词，但现在是皇上要亲征，皇太后终不会继续保持沉默吧！
皇太后不负众望的出现在了这些左辅右弼大臣与宗亲的面前。
焦虑与忧心忡忡覆盖着慈宁宫，但不包括皇太后，最起码现在在人前的皇太后面上没有这种负面的情绪。
盛装的皇太后迈着沉静的步子走到了叔和硕郑亲王面前，在叔和硕郑亲王没有出口前，皇太后用没有波澜的声音对叔和硕郑亲王说，那声音的高度正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
“皇上稚龄登基，哀家不敢违了祖宗家法，未垂帘不听政，现在皇上已亲政，不过是想亲征，亲王你们就都劳师动众的到哀家的慈宁宫来请命，亲王你们要哀家干政吗？你们眼里还有皇上，还有祖宗家法吗？”
皇太后把不管是谁说都会声嘶力竭的话说的无波无澜的，叔和硕郑亲王只觉这个女人的功力又见长了。
叔和硕郑亲王心里只有这个大清，为了大清他对多尔衮一再忍让，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儿子，现在他是怎么样都不允许皇上任性的。
皇太后就是不在乎大清，但叔和硕郑亲王相信皇太后是在乎她儿子的。叔和硕郑亲王不是傻瓜，皇太后为了儿子连多尔衮都下得去毒手，他就明白在这个女人心里儿子就是一切，但现在皇太后的置之不理让他疑虑，难道是到了爱之切恨之深了。
想到皇太后最后对先皇的做为，叔和硕郑亲王抬头对上了皇太后的眼睛。
叔和硕郑亲王后悔了，他知道自己被皇太后看穿了，有些秘密他知道，但他并不愿皇太后知道他知道……。
“太后明鉴，臣等一心只有皇上，臣等今日有出格的地方，也是太忠君爱国而乱了分寸。”
“真的忠君爱国，现在就该深思怎么样劝服皇上，而不是在哀家这里浪费时间与唇舌。”
皇太后的一双眼睛始终留在叔和硕郑亲王一人身上。
皇太后已经离开了慈宁宫，跪在地上的人都看向现在唯一站着的叔和硕郑亲王，他们怎么觉得皇太后的话让他们有听没有懂。都希望叔和硕郑亲王能给他们一个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明确指示，但他们只看到叔和硕郑亲王如剑锋一样冷厉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来，场面乱作一团。
皇太后坐在软舆上，冷汗是一阵一阵的出，她的方寸也早没有了章法，但她不能自曝其短，皇上可以任性，但她不能。
刚刚叔和硕郑亲王的眼神突然让她意识到，叔和硕郑亲王知道的秘密要比她认为的多，她那时心里被激起的是愤怒，但更多的羞愧，她刚刚是落荒而逃。
现在去哪里，是去劝这个让她操碎心的儿子，还是骂醒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一一列举天子亲征的种种弊端给比她更清楚这些厉害的儿子看吗？
皇太后怕了，先皇与多尔衮的心思，皇太后从来不怕猜，更不怕猜错，伤了多少，错了多少，她可以按住“血淋淋的伤口”重新来过，但自己的儿子，皇太后不敢了，因为太在乎了。
不敢猜了，那么她就赌一次，对儿子她会关心则乱，身在局中而看不透很多，那她就跳出这个局。
萧条的冷宫中娜木钟的卧房狭小，但无关简陋，简简单单几件摆放的物什还是皇后的身份才配有的。
垂发、素衣、不言语的娜木钟让皇太后心里的烦躁在增加，哪怕娜木钟是规规矩矩的跪着，一副聆听她教诲的样子。
皇太后知道自己的感受不重要，他儿子的感受才重要，所以她蹲下身执起了娜木钟的手，把她拉起来，与自己坐在一起，便于闲聊。
“皇上要亲征，你已经知道了吧！”
皇太后开门见山的说。
娜木钟淡淡的眼神告诉了皇太后她什么都知道。
皇太后等了片刻，她想等娜木钟开口，就是“嗯”一声也可以。除去她是皇太后的身份，她还是她姑姑，对长辈的问话，以前的皇后，现在的静妃也该吱一声的，但皇太后等来的是一片寂静。
皇太后把心里的不快化成了一声叹息呼出了身体，她能有今天靠的就是一个“忍”。
皇太后婉转的叹息声让娜木钟咬紧了自己下唇。
“哀家想你去劝劝皇儿，让他打消了亲征的念头，这不光关系着他自身的安慰。天子亲征是好事，但不适用在此时此刻。永历朝、大顺军、汉人的那些起义军，民间的忠勇之士是一盘散沙，所以他们数量虽然不在少数，但一直不成气候。现在皇儿站出来亲征，无疑对他们是一帖粘合剂。”
又是沉默，皇太后的眼睛看着娜木钟。
娜木钟在皇太后给的无形压力中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皇太后赞“江山代代有人才出”，叔和硕郑亲王她都能看穿看透了，可她现在看不明白这个侄女。
“太后，您找错人了，臣妾人微言轻……。”
“够了。”
娜木钟再次对着皇太后跪下了，跪下后毕恭毕敬的话让皇太后更恼而出声呵斥。
皇太后在跪着的娜木钟身边踏着圈，不知道踏了多少圈，看了恭恭敬敬跪着的娜木钟多少遍。
皇太后站住了脚，脚尖正对着娜木钟的视线。
“哀家已经对你低声下气了，哀家是以你姑姑的身份在求你了，不是以皇太后的身份。哀家是不喜欢你，但哀家一直没有忘记哀家是你的姑姑，不然没有你这些年的放肆。”
娜木钟的唇被她自己咬的更紧，娜木钟知道自己不想看见这个褪去了一切身份的皇太后，不忍看这么焦虑的一个母亲。
“哀家知道你恨、你怨……但你恨错也怨错了。”
皇太后说完，胸口起伏。好，很好，不愧是他们科尔沁出来的女人，可以把她逼到揭底牌。
“你怨，你怨皇儿让你在京城行馆等了六个月，让你受尽世人嗤笑。你认为，甚至是天下人都认为这是皇儿因为你是多尔衮给他订的婚事，所以对婚事很不情愿，一直借故拖延，有意给你难堪。但事实是，连年征战，军费浩繁，国库陷入了严重的财政危机，这个危机要远远比所有人猜测的严重的多。皇儿亲政第一天，户部就报国库存银只有二十万两，不讲其他，就各官俸银还拖欠了六十万之多，要马上补上的，不然做官的没有俸禄拿，这贪污受贿会更猖獗，最后是从内库中补齐的。大婚需要很多很多的银两，在这种情况下，你让他怎么大婚。当能周转的时候，他第一件事就是下旨让礼部准备大典，迎你入宫大婚。”
娜木钟一直冷静的心乱了，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一个帝王会窘迫到连娶老婆的银两都没有而把大婚一拖再拖。
“你无法理解对吗？一个大国怎么会窘迫到了这种程度，那哀家就说说你恨的，说完你就明白了。”
皇太后坐下了，她心里惊涛骇浪在翻腾。
“你恨皇儿对多尔衮的无情与狠绝，但你还是错了，无情的是哀家，狠绝的是多尔衮。皇儿确确实实是先皇的骨血，但哀家却让多尔衮以为皇儿是他的血脉。”
娜木钟不敢置信的看向了皇太后，皇太后脸上的神情很凄绝。
“很惊讶是吗？你不要问哀家是怎么骗倒多尔衮的，这个说来话长。本来让多尔衮这样认为很好，一切也都在哀家的掌控之中。但与皇儿同岁的多尔衮女儿东莪的身世被揭穿，多尔衮意外知道了他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你能想象多尔衮当时的疯狂吗？他要夺回一切，他要报复哀家，那时的多尔衮已经疯了。”
沉默着，娜木钟在看皇太后，皇太后看着殿门口，她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她要聚集力量说完。
“你看见的多尔衮是还不知道自己被愚弄时的他，所以他是个为了自己爱的女人，为了自己儿子在奋斗的好男人，那时他的人格魅力让你耀目吧！他一心为大清，为哀家与皇儿，哀家很……很感动，然后秘密被揭开，他就倒行逆施，纠集他的亲信内外勾结，耗空国库，用心险恶。他恨哀家，很恨吧！”
皇太后的声音很低很低，多尔衮那时的那些眼光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多尔衮有一次对哀家说，他会有自己的儿子的，他已经找到能看他这种病的人了，他做皇帝，然后把本来要给皇儿做皇后的你纳入后宫，给他生儿子。”
娜木钟一跃而起，冲到了皇太后面前，抖着唇道：
“我不相信。”
“你可以不相信。”看着娜木钟的神情，皇太后痛麻木的心中有种叫快慰的感觉在生成。
娜木钟与皇太后的眼神在较量着，然后娜木钟软坐在了皇太后旁边。
“多尔衮最后已经到了没有理智可言了，哀家再不做些什么，大清与皇儿还有所有人都会被多尔衮毁灭，所以是哀家秘密让承泽裕亲王硕塞带入暗杀了多尔衮，皇儿实际上一点也不知情。”
皇太后站起来，她发现，原来把一些东西说出口，并没有比想象中的难。
“哀家到暗杀了多尔衮后才发现，原来哀家是爱多尔衮的，所以跪求皇儿给多尔衮留了全尸，给他秘密建了陵寝。但哀家一点也不后悔让硕塞暗杀了多尔衮，你也扪心自问，皇儿对你只是他一人在自作多情吗？”
皇太后已经走了，洞开的殿门外吹进的风把娜木钟的素衣吹的擞擞响。眼泪扑扑的从娜木钟眼里滚落，她以为自己在父王死的时候已经流尽了所有的泪水，可原来泪水是无尽的。
皇太后紧闭慈宁宫，叔和硕郑亲王病倒了，皇上不改要亲征的旨意。御书房外跪满了人，后宫嫔妃也跪着。
皇上下旨不见任何人，就是皇贵妃也无措的跪着，官员们无望而漠然的跪着，到现在麻木的不光是膝盖了。
垂着发，一身素衣的女子慢慢穿过跪着的黑压压人群。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御书房的殿门开了，这个女子轻易的进入了现在所有人都渴望进入的门内。
有些人知道这个女子是谁，有些人不知道，但都是错愕的、惊讶的。他们中还有人或许比别人多了些情绪。
宛如跪着，把自己的头低垂着，她让人看不见的脸上是怨毒与嫉妒。
佟妃抚着肚子平静的跪着，脸上是难抑制的自怜。
宁悫妃跪着抬起头看着已经紧闭的御书房殿门，眼里是浓浓的羡慕。
娜木钟与顺治帝近在咫尺却如同在遥遥相望。
“你也与他们所有人一样来劝朕打消亲征的念头的。”顺治帝的声音很干哑，带着他的紧张，他的气恼。
“不是。”
娜木钟清清静静“不是”的余音还在御书房萦绕，她的人已经被顺治帝紧紧的拥入了怀里。
“不知道你为什么发疯一样的要亲征，但去吧！去战场，一个帝王没有看见过真正的战场，怎么明白战争的沉重，百姓对和平的强烈渴望。”
娜木钟的脸埋在顺治帝的胸膛，她的每一个字都撞击着顺治帝的心灵。顺治帝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娜木钟，只想永不放手。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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