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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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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黜皇后,兹事体大,这是古往今来都没有的,皇后是可以赐死、可以幽禁、可以放在冷宫任其自生自灭的,但就是不能废黜,皇后是国母,是这天下人的母亲,废黜了,何处让其容身。
皇上还要让皇后之父卓礼克图亲王来接皇后回科尔沁,难道废黜的皇后以后还能另嫁他人。
真正是朝野震惊,都觉顺治帝此举是万分的不妥。
议政王大臣、大学士、御史、礼部尚书等官员纷纷多次上疏谏阻,其中尤以礼部员外郎孔允樾的奏疏言词最为恳切,“……皇后正位三年,未闻显有失德,特以无能二字定废嫡之案,何以服皇后之心?且何以服天下后世之心?……臣思皇上天下之父,皇后天下之母,父有出母之议,为人子者即心知母过,尚不免涕泣以谏,况绝不知母过之何事,又安忍缄口严父之侧,而不为母请命乎?……”可谓惶恐之心溢于言表,沉痛之情洋洒在字里行间。
顺治帝复令诸王贝勒及众大臣再议此事,群臣会议之后,都“伏乞皇上仍以皇后正位中宫,即命礼臣考据典礼,选立东西两宫,则本支日茂,圣德益光,可为万世法矣”。
群臣让顺治帝可同时立东西两宫,是他们已经做了让步,他们满心以为顺治帝是想把皇贵妃董鄂氏扶正,才这般失了帝王的风度,却不知道这少年天子是已经被逼到万念俱灰了。
顺治帝的看着这些为皇后说话的奏疏言词,那笑容惨淡让梁庸背脊一阵阵的发凉。
他想吗?他难道想废了皇后吗 ?他不想,但留下去又能怎么样。
顺治帝咬碎钢牙的复手谕“朕纳后以来,缘志意不协,另居侧宫,已经三载。从古废后,遗议后世,朕所悉知,但势难容忍,故有此举”。
他内心的恼怒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不想伤她分毫,所以保守的用了“无能,故当废”的借口,但这些臣子却想承袭明朝大臣所谓的气节相尚,对争大礼,争正统这些皇家的事非常热衷,哪怕受杖责、流放也勇往直前。逼他至此。
说他们是愚忠,实际上无非是沽名钓誉,留一个直谏名臣的美名流芳万世。
皇太后一听废后,再看自己儿子的样子,恨不得把手指点到顺治帝额头上。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连皇后那里也没有去看一下,她也怨,还有怕……。
半夜被噩梦惊醒。徐娘半老的皇太后脸上很久都没有了迷茫的神情了,但她现在就用这样的神情看着陪夜的苏茉尔,抖着唇说:“苏茉尔,当年的事不会重演对吗?”
“当然不会,皇上废后了,当年的先皇是死不放手。”苏茉尔听着自己的这些宽慰皇太后的话,心在抽紧。
“可哀家刚刚梦见先皇与宸妃了,还有满天满地的血。”
“太后,您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希望是这样。”皇太后仍然觉得心神不宁。
顺治帝晚上夜夜不能寐的跑去看沉睡中的娜木钟,白天受群臣抵制废后的疲劳轰炸,消瘦与憔悴显而易见。
顺治帝这般让疑虑皇太后对皇上废后不置一词的群臣找到了理由“皇太后是早知帝后之间势如水火,形同路人,已是劳燕分飞,在儿子和儿媳之间、儿子和侄女之间,当然是儿子更为重要,所以默许了顺治帝的举措,没有站出来为皇后侄女撑腰。”
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怒气冲天的从蒙古到京城,太后不稍事休息的直接风风火火入宫求见皇太后。
他要去质问当今的皇太后,他的亲妹妹;去质问他的女婿,他的亲侄儿。
他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被废,而且小皇帝好像一点也容不下的要他带女回。不是他夸口,这个世界上可找不出与他女儿一般懂事又漂亮的女子了。
想女儿未嫁时承欢膝下的孝顺,他不相信自己女儿有什么恶劣到非被废不可。
卓礼克图亲王进宫竟然与大内总管梁庸碰了是对面,梁庸实际上想躲来着,但被怒火烧的快抓狂的卓礼克图亲王的速度是惊人的。
卓礼克图亲王有着蒙古汉子的好爽,看见这个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劈头盖脑的就问:“皇后做错了什么,让皇上与皇太后这样的厌烦,不念一点大家亲戚一场的面子。”
梁庸想这个卓礼克图亲王还真的是……含蓄,哪里是皇后讨了皇上与皇太后厌烦,明明是她厌烦皇上,或许还有皇太后,佟妃、董鄂妃、还有一些妃子,就是不懂事的贞妃都给皇太后送过自己刺绣的玩意儿,大到床幔被单,小到荷包头带,就是皇后就没有做过这些,皇太后圣寿也只是送些冰冰冷冷的宝石什么的,皇太后还缺这些,人老了要的是儿孙的心意,而不是东西,真不知道看起来不傻的皇后怎么想的。
梁庸看现在怒气冲天的卓礼克图亲王,想皇上这些天的憔悴,皇太后被天天吵着要额驸的和硕公主烦的精神衰弱,怎么还禁得起卓礼克图亲王的闹腾。
虽然主子的这些事与他一个奴才无关,但想主子平常待自己也不薄,自己就透露点东西给卓礼克图亲王。
当然梁庸不敢透露实际上皇上舍不得废皇后的,不然不知道卓礼克图亲王会闹成什么样子。
梁庸只想让卓礼克图亲王知道下可不是皇上对皇后与他这个舅舅凉薄,是皇后错在先。
梁庸压低了声音,让阉人独有的嗓门是更尖细了,活脱脱一个三姑六婆的八卦嘴脸了。
什么洞房花烛夜云绫上没有落红……什么试图与平西王世子——和硕额驸吴应熊私奔……。
卓礼克图亲王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梁庸,他怀疑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大清的皇后了,梁庸在说的那个一定不是他亲自送入京城来做皇后的女儿,他最懂事的女儿。
在梁庸赌咒发誓下,卓礼克图亲王的脚步不稳的朝慈宁宫而去。
梁庸是自小被阉的,他可不懂为人父母的心,看着这样的卓礼克图亲王背影,还自得的嘿嘿笑了二声。
他认为,这样觉得颜面全无的卓礼克图亲王就会默默的带着皇后回去,就不会生事,也就不会把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皇上招惹,他可不敢保证皇上再被招惹到会不会真的崩溃了。
一个再早熟的孩子也是孩子啊!
梁庸用一奴才的心思想,皇上又爱又恨的皇后回了科尔沁草原,皇宫就重新太平了,他们这些奴才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皇太后看见自己的哥哥这样快就从蒙古来了,比她预计的整整早了五天,出来见卓礼克图亲王前对苏茉尔说:“哀家谁都不欠,可对吴克善哥哥还是有太多歉意的,这次就随他闹腾了,皇后种种你不要对他提一个字,他也风烛残年了,这样舟车劳顿下一定受不了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皇太后深吸一口气出来的,但不想自己以为的大闹没有,卓礼克图亲王满是皱纹的通红老脸上是老泪纵横,看见皇太后就扑上来跪下道:
“太后,请您念在你们我是一母同胞上,给我一句实在话,皇后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得这废黜的命运。”
皇太后是怎么样的人精,细看了卓礼克图亲王一眼就问道:“哥哥是听了谁的胡言乱语了。”
“我只要太后一句话,皇后有还是没有犯错。”
卓礼克图亲王是还真的问倒皇太后了,她不能说有,因为她明白她这老哥哥一定受不了,但她也不能说没有,皇后所作所为还真当不起没有这个字,对皇后的那点心结,她不想违心说“没有”。
卓礼克图亲王看皇太后这样,还用听皇太后说,失魂落魄的萎顿在椅子上。
皇太后是试图宽慰自己哥哥几句,但卓礼克图亲王现在不要听她说了,摇手阻止她说话。
“我今天就带娜木钟走,我带她走,带她走。”
卓礼克图亲王的声音悲戚的让皇太后听着鼻子泛酸,想到当年自己十二岁出嫁时送亲路上哥哥怕自己难过一路给自己逗乐子……,皇太后过去握住自己哥哥的手,血浓于水啊!
皇太后想自己怎么样也要说几句的,卓礼克图亲王说今天就带皇后走,皇太后估摸着她那“傻儿子”一定受不了。
可她什么也来不及说,就听得“不好了,不好了,和硕公主在皇后寝宫大闹。”
皇太后的心咯噔了下,她说每时每刻都在她这里要吵着回公主府,要额驸的和硕公主怎么给她清静了,原来是跑皇后那里去闹腾了,可为什么要跑皇后那里去闹。
皇太后可不认为和硕公主知道了皇后与吴应熊的的事。因为这件事知道的人可不多,不该知道的那些人,该处理掉的都处理掉了,留下的可都是心腹。
卓礼克图亲王与皇太后赶到皇后寝宫的时候就看见和硕公主在地上打滚的叫嚷“狐狸精,你还我哥哥,还我男人”,挤了一屋子的奴才都在劝慰和硕公主,试图让她安静,可和硕公主心智本就不全,哪里肯听人言。
皇后捂着耳朵缩在床角里。
卓礼克图亲王是爱极反恨,他这个女儿自小他就宠着当宝贝,在家族那些女孩子里,他女儿人品、相貌哪一样不拔尖的,现在不光被废黜,还沦落到被个痴儿辱骂的地步,他只恨女儿的不争气,枉费了他与蒙古对她的期望。
卓礼克图亲王现在是个伤心欲绝的父亲,是个民风彪悍的蒙古人的父亲,他扑向这个让他失望透顶的女儿,不管不顾这里是皇宫的动起手来,拖娜木钟下床,叫骂着“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跟我回去”。
卓礼克图亲王还不知道娜木钟伤了舌头,强拉娜木钟到了寝宫外看娜木钟连吭也没有吭一声,怒的拽住娜木钟肩膀吼“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要犯,我们博尔济吉特氏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然后高高扬起了自己的手,一副要抽打娜木钟的样子,可他的手抖的厉害,女儿可是他的心头肉。
和硕公主看见皇后被人带走了,爬起来追。
宫人乱作一团。
皇太后按着自己胸口的靠在苏茉尔肩膀上不知道该去先阻止卓礼克图亲王还是和硕公主。
顺治帝同样知道了和硕公主来了皇后这里大闹,不顾手头紧急的事物的赶来了,看见的就是这一团的混乱,看见卓礼克图亲王凶狠的对娜木钟扬起手,以最快的速度冲上来,拽住卓礼克图亲王的手腕把其甩开,拥他这些天心心念念的却不敢碰一下的皇后入怀。
皇后寝宫外是有几级台阶的,顺治帝情急下没有掌握力道,年老体弱的卓礼克图亲王就被他甩的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卓礼克图亲王挣扎着在地上仰起头就喷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所有人傻眼了。
娜木钟抱住自己不停在吐血的父亲大叫,舌头上的伤被崩裂,鲜血从她口里一滴滴的流出来与她父亲的汇流在一起。
皇太后也奔了过来,卓礼克图亲王死死的对皇太后伸出手来,低不可闻的说:“求太后留下娜木钟,善待她求太后、求太后……”,直到他垂下手,一切都在短短霎那间。
卓礼克图亲王内心还是希望女儿能留在集天下所有权势与荣华的皇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