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柒江寒

5、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芥川清玖是被阳光晃醒的。她动了动被压麻的腿，眯起眼睛看了看表，才六点不到。被阳光打扰了睡眠，芥川清玖烦躁的揉了揉头，把手里抱着的抱枕扔到了一边。
　　等会！家里哪来的抱枕？
　　意识到这一点，芥川清玖整个人立马精神了些，转头看向身侧。只见原本被她抱在怀里的抱枕——斯库瓦罗的手臂，已经被她甩回到了对方的身上。斯库瓦罗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腿搭在茶几上，昨天晚上敷在额头上的毛巾已经掉到了地上。根据现场情形分析，她昨天晚上应该是窝在斯库瓦罗身边，还抱着人家胳膊睡了一晚上。这个认知让芥川清玖尚且不太清醒的的脑子更加迷茫了。
　　估计是因为自己折腾的幅度有点大，斯库瓦罗动了动身体，皱了皱眉。芥川清玖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等了一会，看斯库瓦罗并没有要醒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芥川清玖抬手揉了揉脸，但是手刚一碰上眼睛就疼得龇牙咧嘴，看样是哭肿了。芥川清玖轻叹了一声，向后仰躺回了沙发上，闭上了酸涩的眼睛，脑海中努力的回想着昨晚的情形。
　　“昨晚，他受伤了，后来我对着他……哭了？然后他好像是说了……说了……”
　　休息的时间太短，外加上昨晚发生的事情对芥川清玖的冲击的确有点大，一边回忆着，一边就觉得头痛难忍。芥川清玖只得用拳头狠狠的锤了几下脑袋，这才依稀想起来斯库瓦罗昨晚说过什么，
　　“……只有没用的渣滓才会去考虑为什么。”
　　“人活着，要是只为了能活着而已，那才是悲哀。”
　　后面斯库瓦罗应该是还说了些什么，虽然具体的话芥川清玖记不清了，但是她能记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斯库瓦罗脸上的表情。本以为他会揍自己一顿，本以为他会不耐烦地让自己闭嘴，但是都没有，斯库瓦罗只是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说了这番话，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是那双眼睛却格外的锐利明亮，藏着一种芥川清玖看不懂的情绪。
　　那是芥川清玖第一次感觉到，斯库瓦罗和自己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就这么怔怔地望了对方好一会，芥川清玖起身，拿了一条毛毯轻轻地盖在了斯库瓦罗的身上，转身回了书房打算接着补觉。
　　或许是因为地板睡着的确比沙发舒服，又或者是实在太累了，这一次，芥川清玖睡得还算踏实，至少没有一直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芥川清玖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晃得她赶紧又把窗帘拉上。
　　“都已经中午了？”
　　许久没睡的这么好了，芥川清玖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迷迷糊糊的地就往外走。路过客厅，隐约之间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芥川清玖打了个哈欠，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中午好，斯库瓦罗”
　　说完，就走进了厨房，打算做午饭。
　　等一下！斯库瓦罗？
　　芥川清玖突然反应了过来，后退了几步，躲在墙后面往客厅看去。只见斯库瓦罗坐在沙发上，应该已经醒来很久了，换过了衣服。茶几上堆着一堆文件夹，像是在整理资料。
　　“这个时候他怎么还在家？”
　　芥川清玖心中纵使有莫大的疑问，但刚才自己打招呼的时候对方也没有反应，显然是没空搭理自己，芥川清玖也就没敢再说话。斯库瓦罗在家的话，午餐就不能像自己之前在家一样随便糊弄了。但是这段时间斯库瓦罗都没带她出门，家里的菜也不多了，做两人份午餐的话，估计吃完这顿就没下顿了。
　　“得跟他提一下该出门了。”
　　芥川清玖忙活了半天，把剩下的菜料理完之后，感觉还是有点少，就又在冰箱里翻了半天，竟然翻出了一块牛排。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芥川清玖有点茫然，因为煎牛排的话，必然会用到大火，所以她自己肯定是不会主动买的。难道是上次去超市的时候斯库瓦罗自己放进来的？那这样的话……
　　芥川清玖又走出了厨房往客厅看了看，只见原本杂乱的茶几已经被整理干净了，一摞文件夹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斯库瓦罗正靠在沙发背上喝茶。看样应该是……忙完了吧
　　“那个，斯库瓦罗？”
　　芥川清玖觉得自己因为这样的理由来叫斯库瓦罗实在是有些难为情，所以说话声音也很小，但对方还是马上就看了过来。
　　“你又想干吗？”
　　“就是……这个，”
　　芥川清玖把那块牛排举了起来。
　　“要做牛排的话，就要用大火……我不敢一个人开大火，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坐到厨房这边来？”
　　芥川清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一丝后悔。两人相顾无言，正当芥川清玖打算逃回厨房的时候，斯库瓦罗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
　　“麻烦死了。”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芥川清玖早就能下意识的把斯库瓦罗骂她的话转化为各种正常的意思。见得到了对方的同意，芥川清玖欢快地跑回了厨房，把牛排放在水中化开，又找出了自己特意买的长袖围裙，还带上洗碗用的胶皮手套。
　　芥川清玖刚武装好自己，就听到斯库瓦罗嗤笑了一声，
　　“做个饭而已，至于吗？”
　　芥川清玖回过头，就看到斯库瓦罗搬了把椅子坐在厨房的推拉门外面，正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看着自己。
　　“没办法啊，我小时候可是因为大火才家破人亡的。”
　　话一出口，芥川清玖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自己。
　　原来已经可以这么轻松地说起这件事了吗？
　　芥川清玖惊讶于自己地变化，但是回过神来之后还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牛排下锅的瞬间，芥川清玖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在油锅滋啦作响的声音中，她听见了斯库瓦罗轻声说道，
　　“……抱歉。”
　　芥川清玖闻声也只是略微偏头笑了笑，摇摇头表示没事。
　　先是昨晚的经历，再有刚才厨房那一句无心之下问话的加成，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芥川清玖被这种谜之气氛搞的有些吃不下去饭，只能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今天不用出门吗？”
　　听到自己竟然主动问话，斯库瓦罗看上去还挺惊讶，
　　“啊？哦，那个……这三天先休息。”
　　“那我们下午上街一趟吧，家里的菜都没……”
　　说到这，芥川清玖突然想到斯库瓦罗这两天不用去工作，说不定就是因为不方便出门，那自己是不是不应该……
　　“那快吃吧，吃完就走，早点回来，最近晚上不安全。”
　　芥川清玖有点小担心，但看斯库瓦罗神色如常，又想着反正也是去街里，都是人，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也就放下心来。
　　吃过午饭，两人就出了门。往常斯库瓦罗带着芥川清玖出门实话讲那都是带着任务的，一般也都会在外面停留大半天，直到很晚才会回去。但是今天，既然斯库瓦罗说了晚上不太安全要早回去，芥川清玖也就没好意思再像往常一样闲逛，拉着斯库瓦罗直奔超市。
　　大概因为是周末的缘故，超市的人特别多，好不容易结完账拎着两大袋子东西挤了出来，芥川清玖才想起来有东西忘了买，只能让斯库瓦罗在拎着东西在门口的树荫下等着，自己又一脸生无可恋的挤了回去。
　　为了不浪费机会，芥川清玖又买了一袋子零食，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了超市，来到寄存斯库瓦罗的树荫下，却发现人不见了。芥川清玖又四处看了看，都没有发现斯库瓦罗，心里就是一慌。
　　人不见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碰到麻烦了？昨晚那些人找上来了？
　　芥川清玖个子实在太小了，视力范围有限，来来往往拥挤的陌生人更加扩大了她心底的恐慌。正当芥川清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报个警之类的，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芥川清玖顿时被吓得一抖，猛地回过头。
　　只见斯库瓦罗站在她身后，略微弯着腰，一手拎着两个购物袋，另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正握着一根超大的棉花糖。
　　“给你，今天那个老板搞活动，送了你一个最大的。”
　　逆光站立的少年身形修长挺拔，芥川清玖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是却捕捉到了对方有些闪躲的神色，突然就笑出了声，伸手接过了棉花糖。芥川清玖刚想抬头说话，手里的购物袋就被拿了过去，接着斯库瓦罗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前走，
　　“快点回家吧，这人太多了。”
　　芥川清玖低头转着手里的棉花糖，由于太阳太大表面已经有点化掉了。说起来，之前每次出门，路过马戏团的时候，斯库瓦罗都会给她买门口那家的棉花糖。
　　“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其实不爱吃甜的……算了，棉花糖挺好的。”
　　—— —— —— —— —— —— —— —— —— —— —— —— ——
　　接下来的两天里，芥川清玖和斯库瓦罗的之间的话变的多了起来，吃饭的时候能聊上几句，斯库瓦罗也会和芥川清玖抱怨一些工作相关、但是无关紧要的事，芥川清玖偶尔也能开开他的玩笑。
　　但更进一步互相了解的同时，芥川清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斯库瓦罗这个人他真的是有点……怎么说呢，唠叨？
　　“芥川清玖！这已经是你今天上午吃的第三袋薯片了，你还打不打算吃饭？”
　　“吃饭的时候别喝太多水，谁上次喊胃疼半夜爬起来找药吃？”
　　“我说你一下午就坐那看书动都不动一下，迟早坐成植物人，还长不长个？”
　　被斯库瓦罗赶出了书房的芥川清玖终于忍不住反击道，
　　“斯库瓦罗你都快比我妈都烦人啦！”
　　“死丫头你说什么？”
　　“别打脸我错了！！！”
　　就这样愉快（并不）的两天过去之后，斯库瓦罗又恢复了他朝九晚五的工作，芥川清玖依旧在跟那一堆医学书较劲。只不过两人日常娱乐活动丰富了一些，其一就是晚上有的时候，两人会一起看看电影。
　　芥川清玖胆子不大，却还偏爱看恐怖片，每次被吓到都会死拽着斯库瓦罗的袖子鬼哭狼嚎，然后在对方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拉着被子去他房间打地铺。当然，作为补偿，第二天的早餐总会更丰盛一些。
　　其二，就是斯库瓦罗在教芥川清玖学英语。当然，这似乎并不能算是娱乐活动，至少在斯库瓦罗看来。芥川清玖承认自己的语言天赋的确是不怎么样，除了母语日语和日常说的意大利语之外，唯一会说的西班牙语还是因为曾经一个在教堂的小伙伴是意籍的西班牙裔，在和他多年对话的培养下才勉强能进行日常对话而已。而这本就可怜的天赋在英语上更是可以直接忽略不计了。
　　所以芥川清玖很佩服斯库瓦罗，因为对方除了意大利语和英语，日语和德语也都说的很好，法语也懂一点。芥川清玖有问过他有没有什么学习的秘诀，斯库瓦罗也只是说最近一年工作特别多，经常要到处飞，说得多了自然就会了。芥川清玖若有所思，看来斯库瓦罗学东西特别快的秘诀是脑子，那是她不配了。
　　芥川清玖自然也不是因为一时兴起才想要学英语，而是因为书房里的书好多都是英文原文，而且就算是译本里面也夹杂着很多英文的专业词汇，只有意大利语芥川清玖都看不太明白，再有不认识的语言就更懵了，只能每天顶着斯库瓦罗的狂轰滥炸，咬着牙、含着泪地学。
　　这天下午，芥川清玖正抱着字典一个一个地翻译书上的单词，突然电话响了。芥川清玖有点意外，斯库瓦罗有自己的电脑，所以家里的电话就算是他在家的时候也很少会有人打电话来，怎么会现在突然就响了呢？
　　犹豫了一会，芥川清玖还是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Vivian，是我。”
　　芥川清玖心下一惊，是斯库瓦罗的声音！
　　“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回来？出什么事了？”
　　“你现在马上来怀特咖啡对面的电话亭一趟，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要你带回去，我暂时不方便回家，赶快！”
　　还没等芥川清玖说话，对面就挂掉了电话。芥川清玖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
　　“怀特咖啡？那是在哪？”
　　芥川清玖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对这个地方并没有印象，但是刚才电话那边杂音很大，应该是个人流很密集的地方。
　　“要不要去呢？”
　　芥川清玖有些为难，一方面，她害怕斯库瓦罗真的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毕竟前不久还出了那样的事。另一方面，斯库瓦罗也说过的，如果有用到自己的地方一定会提前打招呼，而且，斯库瓦罗从没叫过自己Vivian……
　　纠结了半天，芥川清玖决定先去楼下杂货铺问一问怀特咖啡在哪里，然后再做决定。以防万一，芥川清玖还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就戴上了斯库瓦罗给她的大帽子出了门。
　　问过老板娘才知道，怀特咖啡厅和他们常去的超市一样，都在市中心，因为店门口放了一个很大的大象雕塑，所以很有辨识度。听到咖啡厅也在市中心，芥川清玖稍稍放松了些，市中心人流量大，有人想动手的几率也会小很多。芥川清玖按照老板娘给的路线来到了距离咖啡厅一条街远的地方，打算先在这里观察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
　　但是电话里说的那个电话亭被一个买冰激凌的摊子遮住了大半，看的并不真切，芥川清玖躲在另一个摊位的后面，正思考换到哪个位置能看的更真切一点。突然，背后伸出了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还没等她上手，眼前就是一黑，随后便陷入了昏迷当中。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真的拖了好久。
关于清玖怕火的问题，其实是我自己的小毛病，因为我前几年被烫伤过，所以对于火和其他一些高温的东西都会很恐惧，但同时我又很喜欢做饭，所以尽量都用电磁炉，实在不得已要用天然气的话，一般都是最小火，虽说很慢，不然就一定要人陪哈哈哈哈
感谢各位的喜欢！另外可以卑微求个评论吗？大家的意见才是我码字的动力呀！笔芯?( ????`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