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自己的猎物动心》十以

15、第 15 章

　　珈蓝的光芒绽了整整一晚，在天际泛出第一道白之前，悄无声息地沉入了地面。

　　叶临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小智打着哈欠从仓库里出来，说：“哥，两个小时了，你去睡会儿吧。”

　　叶临将望远镜递给他，低头整理昨晚留下的影像：“我们猜的不错，果然在天亮之前沉下去了。”

　　小智接过望向对面，那醒目的蓝色建筑物果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敢去那里玩的都是什么人？”叶临道。

　　“首先要非常有钱，其次应该是胆大、寻求刺激，”小智说，“这种地方，安全性不比区内，普通的有钱人应该格外惜命才是。”

　　“是啊，”叶临道，“常年在黑三角一带活动的，本就不是普通人，他们的财路在这，对这里没有恐惧感。三区之内的有钱人，放着各区的销金窟不玩，冒着生命危险跑到珈蓝，除了胆子大，我猜那里面还有不同寻常的东西，让他们值得为此冒险。”

　　小智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转化剂？”

　　“聪明。”

　　“可是，如果珈蓝做转化剂生意，在这一带形成垄断不是迟早的事吗？参与各黑市的人里，居然从来没有人走漏过关于它的风声。”

　　叶临欣慰地望着小智，熟稔起来后，他发现严啸指派的助手的确十分得力：“我想，珈蓝也许并不在明面上做这种生意。”

　　小智心头升起熟悉的不妙感：“你该不会改了主意，要进去探探吧？”

　　叶临笑了笑，还未答话，通讯频道忽然传来讯息，严啸要他方便时尽快联系。

　　“老严，有什么指示？”

　　珈蓝的影像刚传过去不久，不知严啸那里是否会有相关资料。

　　“送回联区的转化剂样本，检验结果出来了，”严啸的声音从通讯器内清晰地传出，“纯度相对较高，但与先前检验过的样本区别不大，与时贸商厦案没有关联。”

　　叶临点点头，没有流露出半点失望的情绪：“我知道了。”

　　“你们两个怎么又跑到黑三角去了？”

　　“这你就得问郁辞了，”叶临带着点倦意，懒洋洋道，“我们跑出来都快一天了，他没有半点追的意思啊。”

　　“你……”严啸差点发火，平缓了一下语气，才说，“他不是已经把你抓回去了，又跑出来做什么？”

　　“郁辞不是你带出来的人吗，他什么脾气你还不了解，”叶临说，“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再不多疑的人也该起疑了，何况是郁辞。”

　　严啸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来找，你就打算在黑三角一直待下去？”

　　“我正要报告呢，”叶临说，“刚才发过去的那个地方，您老有了解吗？”

　　这次对面沉默的时间更长。
　　叶临“喂”了两声，忍不住骂了句：“这破通讯器行不行啊？别到时候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去……”

　　“叶临。”良久，通讯器里传出严啸严肃的声音，“那个地方，不许靠近，更不许进去。”

　　叶临奇道：“这么说，你知道那里了？”

　　严啸沉声道：“那个地方没有收录进任何星系地图，没有人清楚它是什么时间建造的，更没有人清楚老板的来历。它紧邻三区，这样惹眼，三区主事不可能注意不到它，却都默许了它的存在，这里面的复杂程度不是你能轻易摸清的，不要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我真没什么兴趣，可就怕它是同气连枝。”叶临道，“这么大一座销金窟，稍微沾点转化剂生意，渠道能拓出去多少？流进联区的转化剂，要么来自三区，要么来自黑三角。寻常黑市的货，难有升级到最新版本的，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珈蓝，肯定不属于寻常之列了。”

　　“这是你的猜测，即便它真的沾了，也和你这次任务没有任何关系。”严啸的声音已趋于严厉，“你给我老实待着等郁辞！贸然扎进去，别说是我，怕是连郁辞都捞不出你！”

　　“如果郁辞不来抓我，我也不能就在这里干耗时间啊。”叶临从严啸不寻常的严厉中嗅出了些别的味道，“老严，你明明对那里有了解，对不对？这样，如果郁辞今晚还不来，我就去里面看一眼，最多消耗一万鹰币，这样总行了吧。”

　　“经费是让你这样浪费的？”严啸呵斥道，“不行！这次任务，能拨给你的本来就有限，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要是这样任性胡来，今天就给我撤回来！”

　　“经费的事，不用操心，”叶临笑说，“我在鹰云星拿到的，可比联区拨出来的多十倍百倍，你要是有困难，我们支援你啊。”

　　严啸瞬间警惕：“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可是遵纪守法好逃犯。”叶临道。

　　严啸有些哭笑不得：“有钱也不许进去，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听到没有？”

　　“嗯，嗯。”叶临随便应了两声，低头叼起一片压缩饼干。

　　“你们逃出来，一路上就没有人追踪阻拦吗？”

　　“还算顺利。哦，有一个意外发现。”

　　“什么？”

　　叶临咽下嘴里的饼干，接着道：“也是误打误撞，我发现定位芯片如果紧贴金属，就能逃过探测仪的扫描——江御林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定位芯片的事？”

　　这个设计是谁留下的，自然不必说，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真正的江御林对此是否知情。如果知道还好，要是一无所知，那么现在回到身边，不仅清楚定位芯片在什么位置、还会想办法掩饰的“江御林”，在郁辞眼中就无所遁形了。

　　另一端，严啸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显然，这件事如今已经无法查证了。

　　“查不到就算了，也没什么，”叶临接过小智递过的瓶装水，仰头喝了一口，“我以后小心点。”

　　-

　　时间过得很快，叶临结束与严啸的通讯，在周老三的基地敲敲打打，挑拣着没有被毁到面目全非的构件进行修复，天色渐沉时，总算有个像样的栖身地了。

　　“临哥，眼看天就要黑了，怎么还没有人追过来，郁辞真打算晾着你不管吗？”小智忧心忡忡，“他该不会找到新欢，把你忘了吧？”

　　叶临正低头整理工具箱，闻言佯怒瞪他一眼：“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小智托着下巴，更加忧愁地望向珈蓝的位置：“你真的决定进去吗？万一进去不久，郁辞就追来了，万一定位在里面被屏蔽了呢？”

　　叶临笑：“所以才把你留在这，万一人来了，好给他指条道啊。”

　　“可是……算了，你一定要小心啊。”知道阻拦也无用，小智只得放弃挣扎，送上最后的叮嘱。

　　天际的最后一抹光亮被夜幕吞噬，珈蓝照常旋转升起，当叶临站在正下方仰望时，才真正感受到这座建筑是何等的精巧与恢宏。

　　沿着宽阔的石阶向上，蓝色光芒柔和地包裹着整栋建筑，夺目却不刺眼。十八层的球体建筑以一定的速率和缓地转动，即便放到高楼林立的揽旭星，也是座醒目的地标。

　　陆续踏入正门的顾客五花八门，西装革履的、奇装异服的，甚至还有大冷天赤着一半身子的。虽然看不见他们身上的量场，凭直觉也能猜到其中不少都是异能者。

　　也是，在这样的地方，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或许才是异类。

　　叶临轻轻吐出一口气，抬腿迈上了石阶。

　　与想象中的声色犬马不同，一层的布置装修精致而古朴，沙发茶几都用梨木，前台后墙做了繁复的雕花，整个大堂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绕过隔断，吧台前已坐了不少人，叶临挑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座，台后立刻有小哥推过一片半透明的薄屏。他伸手触碰，上面依旧干干净净，一片空白。“喂，兄弟，”叶临敲敲台面，“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哦，不好意思。”侍者毫不慌乱，换了一张屏幕推过来。

　　上面酒水饮料品类繁多，和昨晚那位白老板说的一样，价格从几万鹰币起，一直到后面，数字长得令人咋舌。

　　叶临在前面随意点了一个，趁侍者去准备的空档，环伺周围的顾客。

　　“第一次来这儿？”不多时，一名女调酒师将酒杯推过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谢谢。”叶临接过来抿了一口，笑道，“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不简单，”容貌昳丽的女调酒师撑着吧台，身体前倾，靠近他耳畔，声音撩人地调笑，“你该不会以为，自己长了张大众脸吧？”

　　叶临垂眸笑笑，再抬眼时，里面已经含上了恰到好处的风情：“怎么称呼？”

　　调酒师直起身子审视他，抱臂扬了扬眉：“Eva，不过你最好喊姐姐。”

　　“…姐姐？”

　　“真乖，这杯请你了。”

　　叶临笑：“不，应该我请你。”

　　调酒师轻啧一声，摇摇头，眼神里含着些许疼惜：“还是我请你吧。小可怜，你知不知道，在你还没点单的时候，就已经输人一截了？”

　　“……什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艳丽的红唇又靠了过来，在他耳边轻笑低语，“所有人，在踏进这扇门的那刻起，就自动被分成了三六九等，你看不到第一份酒水单上的字，这是输了一成，只敢点前面的类目，又输了一成，可惜啊，在珈蓝怕是玩不尽兴了。”

　　“是啊，”酒杯在叶临手中轻轻转了半圈，他弯起眼睛，“花钱的地方，的确不适合我，可这里未必不能变成赚钱的地方吧？”

　　调酒师兴趣更浓了：“哦？珈蓝可不随便招工。口气不小，你想怎么赚，说来听听。”

　　叶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用两根手指将它慢慢推回：“别人输一局，我自然就赚一局了。”

　　“看来是有备而来了。”Eva会心地大笑起来，招呼大厅里的一个侍者，“苏，带这位先生去九层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