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自己的猎物动心》十以

13、第 13 章

　　又是一阵颠簸，中转车在另一处院落停了下来，车熄了火，四周便陷入一片黑暗，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车上的人拎了行李下来，叶临借着月色环视一周，不远处是排列整齐的高大仓库，而他们位于仓库前一片宽阔的空地，圆形的金属台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银光。

　　“动作快一点！”中转车的司机催促着他们，又对通讯仪说了两句什么，那金属台很快沉降下去，重新回到地面时，上面停了一辆民用机甲。

　　驾驶员走下来，将机甲后舱内的隔板拉开。这台机甲专做运输之用，存放货物的后舱被人开辟出了一个隐蔽的隔层，驾驶员示意他们先将行李扔下去，然后十几号人便人挤人、人挨人地塞进了这个隐秘空间。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许聊天或发出其他声音，让你们出来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们，记住了。”

　　负责押运的驾驶员又嘱咐了一句，和另外几人合力将隔板推上，开始往舱内装货。

　　集装箱将隔板砸得砰砰作响，剧烈的震动一波接着一波，躺在狭窄的夹层里，可谓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天崩地裂的感觉，有心脏疾病的怕是根本等不到机甲启动那一刻。

　　过了半晌，货物装载完毕，舱门砰的一声关上，机甲原地预热，开始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不同于军用机甲或星舰，多数民用机甲没有搭载跃迁动力系统，申请跃迁站的程序也相当繁琐，因此，即使不将中型机甲一次跃迁的能源成本考虑在内，多数民用机甲也会选择走普通航道。

　　长时间被封在狭小密闭空间内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尽管边侧隐蔽处留了几个通气孔，隔层内的空气还是很快变得污浊，烟草味和汗味混在一起，直往鼻子里钻，头脑熏得有些发晕，腰背也被身后堆砌的行李硌得发酸。

　　叶临着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机甲才终于顺利通过关卡，驶出区界，又过了一段时间，终于在黑三角缓缓降落。

　　舱门打开，前舱的两名驾驶员合力将集装箱卸下大半，然后拉开隔板，对他们说：“现在安全了，出来透口气。”

　　叶临迫不及待地撑起身子，翻到上层货舱，又回身去拉小智，刚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夹层，领口被人薅住了。

　　两个熟悉的身形逼过来，压着声音恶狠狠地问他：“解药呢？”

　　“哪来的解药？”叶临冲他们无辜地笑笑，看那两人脸色一变，捏起拳头便要挥过来，适时接上下句，“果汁里明明什么都没加。”

　　两个男人脸色几变：“……你耍我们？”
　　鉴于叶临前科累累，他们明显不敢信了，互相递着眼色，只等机甲离开，就将他摁在地上，痛揍加搜身。

　　“稍安勿躁，我一做小生意的，上哪找那么稀奇的药去？”叶临说，“对不住二位，实在是着急离开，没有别的办法，一点薄礼，就当赔罪了。”说着，递过两只早已准备好的纸袋。

　　两人扯过一看，里面竟是两摞黑鹰币，数量十分可观，捏在手里，气都不由自主消下了大半。其中一个掂着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什么都没加？”

　　叶临说：“如果真的加了点什么，这么长时间，也该有反应了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仔细感觉，片刻之后，迫不及待地将鹰币往裤腰、靴口里塞，两人俱是喜笑颜开：“算你小子识相。”

　　私怨了结，他们放开叶临，开始打量周边环境，见两名驾驶员将货物重新装回后舱，正准备离开，忙拉住他们：“老板，不会就把我们放这儿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怎么走、上哪过夜啊？”

　　驾驶员说：“急什么。接你们的人一会儿就到，后面自然有人安排。”

　　机甲停在一处避风的地方，叶临踩着石块往上走了几步，望见那蓝色球型建筑的一角。他喊了下面的驾驶员一声，状似不经意地问他：“大哥，那边蓝色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驾驶员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往上走了几步，“哦，你说珈蓝啊。”

　　叶临顺势递了盒烟过去：“酒店么？”

　　驾驶员意味深长地笑起来：“那儿比酒店可有意思多了。”

　　“这么说吧，你要是有钱，那儿就是天堂。”驾驶员望着珈蓝的方向，狠狠抽了口烟，脸上流露出无限神往，“不管你喜欢什么，在那儿都能玩尽兴了。里面的女孩个顶个的漂亮，男孩么，听说比女孩还妖艳，一个赛一个的会伺候人。要是有钱，这辈子不去一次都对不起自己，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那儿玩不到的。”

　　叶临笑笑，无端想起那天找他买转化剂的浑身香水味的男孩：“你去玩过？”

　　“怎么可能，”驾驶员遗憾地叹出一口烟圈，“挣这点小钱，够玩什么的，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赚够去玩一次的钱。嗨，要让老子免费进去享受一晚，少活十年我都愿意！”

　　“老魏，又馋得流口水了？瞧这点出息。”底下的驾驶员见他眺望珈蓝的方向，揶揄他道。

　　“滚，说的跟你不想似的。”

　　“嗐，那是销金窟，有钱大老板玩的地方，是你想想就能成的？下辈子吧。哎，白老板到了。”

　　叶临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休闲套装、头发卷翘的年轻男子远远从一辆豪车上下来，夜色映衬下，一身白衣格外醒目。身旁的驾驶员赶紧扯了扯他：“赶紧下去。”

　　白眠插着兜扫视一圈，随意地问着：“几个？”

　　“十个，劳烦白老板费心。”驾驶员递着烟，对此人的态度格外恭敬。

　　白眠抬手挡了，目光从偷渡者脸上挨个扫过去，头也不回地对驾驶员说：“这没你们的事了。”

　　“哎，哎，那您辛苦，我们走了。”

　　“白老板，咱们今晚是先住下，还是接着赶路？”眼看机甲就要离开，同行的男子赶紧问道。

　　白眠扫他一眼，却不着急，找了块石头，吹吹灰，不慌不忙地坐下了：“说说吧，都犯了什么事出来的，打算去哪？”

　　“这……”几人心里直犯嘀咕，心说在区里不是报备过一回了吗，怎么出来还要再问？合着那杜老板和这位白老板不通气啊？

　　嘀咕归嘀咕，几个人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身上背的事五花八门，失手杀人的、欠了巨债的、同吴名旧部有些牵连的，出路倒是就那么两条，要么想到22区去，要么想到23区改头换面。

　　很快轮到了叶临。

　　白眠的目光顺理成章地在叶临脸上逗留，见他迟迟不开口，望着一处像在走神，轻咳了一声：“喂，你呢？”

　　“我，”叶临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珈蓝的方向收回，冲白眠粲然一笑，“我想去珈蓝。”

　　“哟，”白眠一听，不由笑了起来，“这位小老板怎么称呼？”

　　“不敢当，”叶临客客气气地说，“倒是想请教一下白老板，想在珈蓝玩尽兴了，要准备多少钱？”

　　白眠拍拍身边的石头，示意他坐，放松地翘起腿，道：“这得看你打算玩什么。”

　　“要是只喝酒呢，几万到几百万鹰币都有；要是玩赌呢，有多少本事备多少钱；要是玩人，那你可得多准备点，看你这张脸，能让你入眼的，玩上一夜怎么也要百万起步了。要是不小心玩出了人命来……”
　　他故意顿了片刻，才道，“那也不算什么大事，备好买命钱就是了。”

　　叶临听完点点头，道了谢起身，波澜不惊的模样让人压根看不出是个全副身家只剩几千鹰币的人。

　　“哎，别急着走啊，你去哪儿？”

　　叶临拉着小智朝珈蓝的反方向走，闻言大大方方地回他：“去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