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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所谓伊人 ...


  •   (虽然是续了又续,某莫还是很有良知地觉得,再从噩梦写起大家可能都要发飙了,So~发飙吧!)

      “朝儿,每一个人的出生,天空就会多了一颗星星,无论,你在何方,它都会跟随你的左右,当属于自己的守护星,变成红色,表示爱情即将来临,如果变成灰色,那就表示你即将会变成一颗流星,消失在人间。你看,那颗,就是你的星星。”女人缓缓地抬起了芊芊玉手,对着远天轻轻一指,“它现在,灰了。”

      顾惜朝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开始后悔没有让那个疯老头药王给自己配些宁神的药物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那个女人了,记忆中,那个女人很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无一不通,但是她最爱的,还是抱着自己坐在屋顶上讲故事,讲牛郎织女,讲梁祝化蝶,讲断桥相会,偶尔也会在小惜朝的提问下讲讲自己的故事,却总是三两句带过——一个青楼女子爱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倾家荡产与他,回头却再也等不回那人。

      小时候的顾惜朝不懂,等长大了,女人却走了,还记得女人离开那天,小惜朝握着她的手,问她:“等一个人一世,悔否?”

      女人摇了摇头,给小惜朝讲了最后一个传说,传说一个人如果等了一生都没能等到自己要等的人却又始终不死心放不下,便可以化作一棵树在原地等待。所以她希望惜朝为她在青楼的后院种一棵树,一颗紫杉树。

      如今,十五年过去了,不知那树长成了个什么模样。

      顾惜朝微微叹了一口气,转头看见窗外微微透着白,想是天亮了,于是套了衣衫出得门去。谁知一打开门,竟看到铺天盖地的白雪。

      原来,入冬了。

      恍惚间,隔壁的房门也吱呀一声打开,裹着熊皮的男人,边开门边打着哈欠,然后一转头看见了顾惜朝,便堆上了笑容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

      “越靠近边关就越冷,没想到这天还下起了雪。”戚少商边说着边扯下自己的披肩罩到顾惜朝的身上,还顺便搂了搂他的肩,脸上却是很小心翼翼的表情,直到看到对方并没有丝毫不悦,才放心地与他并肩而立。

      自从戚某人当初口不择言唐突了佳人以后,某佳人就毫无犹豫地剥夺了他同床共枕的权力,甚至冷淡态度更胜以往,仔细算算,都快个把月了。看来自己离那个传说中的终极目标还有非常长的一段路要走啊~一想到这里,戚少商就一阵心灰意冷——振作啊戚少商,你好歹是一代大侠,九现神龙,连个老婆都搞不定还怎么出去混啊?

      对着眼前这一片白茫茫,戚少商忍不住就是一阵感慨:“好久没看到连云山水的雪了,虽然有风雪阻滞,但是我想,大概用不了两天就到了,太久没回来了,不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模样,都三年多了……”戚少商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与展望当中,没有注意到一旁顾惜朝的脸色已经渐渐转为青白。

      当初戚少商说要来这连云山水,顾惜朝心里其实是不愿的,连云山水,不用想也知道他想来连云寨,连云寨如今的主事人是穆鸠平,穆鸠平是恨自己入骨的,当日在晚晴灵堂前,胸前一枪,背后一刀,至今还留着伤痕。想到凌晨的那个梦,顾惜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已经答应了戚少商不再滥杀无辜,所以穆鸠平,他不能动,但是那个一根筋到底的阵前锋会不会放过自己呢?若他坚持,戚少商拦得住他吗?更重要的是,面对着满目疮痍的连云寨,戚少商还会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还记得当日隔着山涧,他说过的,“我不杀你的话,老天也不答应!”

      心里面没来由地荒凉了起来,一阵阵地抽痛,顾惜朝这一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后悔,不管做什么事,哪怕杀人放火,他都做得光明磊落,无怨无悔,但是这一次,他开始后悔了,悔得,肝肠寸断。

      如果没有那些事就好了,如果两个人之间,只有旗亭酒肆的相识就好了。但是,眼前最紧要的,如果没答应戚少商来这里就好了,可是一想到那人当时双眼发光的样子……

      顾惜朝轻轻叹了口气。

      戚少商听到叹气声,把目光从雪景移到了顾惜朝脸上。俊眉修眼,此人真是极为好看,只是如今脸色却不太好,戚少商这才忽然反应了过来——当初自己提出要来这里的时候,顾惜朝并没有反对,但是其后却一直很冷淡,戚少商也一直以为是因为闹别扭,闹别扭的话总会慢慢好的,但是如今,顾惜朝的脸色却一日比一日糟。为什么自己这么迟钝呢?惜朝肯定是因为靠近连云寨才觉得不自然的。而此事,必是极大地困扰了他,他不愿扫自己的兴,心里大约是极压抑的。此时那苍白的脸色印着白雪更显得晶莹剔透,使得面前人好似要融入雪景消散了一般,戚少商心里一急,忙拉住了那人的臂膀。

      “惜朝,怎么了?”

      “我实在不愿意让你难做,但是我与连云寨结怨太深,实在不方便前往,不如就在这客栈里等你,你自己去……”

      “谁说我要去连云寨了?”戚少商一时真是哭笑不得,“枉你聪明一世,怎么这个时候倒钻起牛角尖来了。”

      顾惜朝望着面前人爽朗的笑意有些失神:“可是这方向……”

      “连云寨我早交给了老八,说了不插手便绝不插手,再说,连云寨于你我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我又怎么会再带你前往?在你和连云寨之间,我已经毫无疑问地选择了你。”顾惜朝顿了顿,竟不知如何回答,他自比管仲乐毅之贤,对于感情事却如懵懂小儿,当初对着晚晴,两人都含蓄得很,哪里像戚少商这么大胆妄为?

      戚少商见他迟疑,忙加了句:“但是这连云山水,却有那么一个地方,有着对我们而言很重要的回忆……”

      莫非……顾惜朝回头惊讶地望着戚少商,后者笑着点了点头:“这雪停了,不如现在就出发吧!”

      —————————————————

      两人一旦全心赶路,速度自然不在话下,这日黄昏就到了目的地,夕阳下白色的灯笼虽已见残破,却分明还可以看到上面“旗亭酒肆”四个大字。

      顾惜朝还记得那日自己在这灯笼下毁去了《七略》,却被戚少商一片一片细细地修复完整,那时候心里面的那些感动,至今抚着心口都可以记起。

      进了土围墙,顾惜朝抬眼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高台,残阳如血,这高台却像是镀了一层金光,绚丽得很。

      戚少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随即轻笑起来:“当初你端上来一盘杜鹃醉鱼,我夸你一表人才,你却笑我英雄气概。我戚少商闯荡江湖大半生,被无数人夸过英雄气概,却从来没有人用你这种口气说的,那个时候我就想,此人绝非常人,我戚少商是交定这个朋友了。”

      顾惜朝扯开嘴角微微一笑,目光却不曾从那高台上移开,那时的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来结识戚少商,他已经记不清了或者不愿意去记得,但是那,却的确是所有的一切开始的地方。

      微仰的面庞,划开完美的弧度,戚少商失神地望着那下颚,那唇角,那鼻梁,那眉,那目,又顺着那目光望向高台,如此一站,便是许久,直到两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最后与夜色融为一体。

      缓缓亮起来的灯光照亮这室内的一切,破屋、木榻、白纱、酒桶,甚至于墙上的古怪画像和柱上的三弦,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顾惜朝一脸惊奇,戚少商则笑得骄傲:“从两年前开始,我就时常抽空来此,这些东西,都是我亲自准备的。”

      屋外因为化雪而寒冷异常,顾惜朝的心里却涌起阵阵暖意,一个转身,青衫飞舞,三弦已握在手中:“惜朝就弹琴一曲,以谢知音。”

      剑光一闪,戚少商也抽出了逆水寒剑,伴随着铮铮琴声,暗光中持剑的身影随之起舞。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只是这一次,再没有阴谋与背叛,有的,只是两颗越靠越近的心。

      被打开的酒桶,纷乱的剑光,飞散的水滴,顾惜朝闭目仰面去接,一口入喉,心足意满。

      戚少商嘴角一扯,剑尖一扫,水花飞溅,戚少商张口含下酒水,一个华丽的转身移步,然后对着那仰起的面庞吻了下去,满口烈酒瞬间滑入对方的喉口,戚少商却不舍离开,闭目的人惊慌地睁开眼,但是眼中的光芒却渐渐散去,直到再次闭上眼睛,连同身体都软软地滑了下去。

      戚少商抱着对方温软的身体,无奈地苦笑——这人竟然就这么醉了过去!

      三年不见,酒量不长反退了,大概是太久未沾了吧?

      给怀里人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戚少商靠着墙壁,渐渐心满意足地睡去,入梦前唯一的遗憾——可恶啊,差一点就成功了~

      ————————————————

      第二天早上起来,顾惜朝的头还晕晕乎乎的,戚少商问他下一站要去哪里的时候,他还恍惚着:“其实,之前我做了个噩梦,后来被吓醒才出来看雪。”接着便把那梦境对着戚少商描述了一遍,“我倒不是怕死,只是不愿离开你。”

      大约只有醉了,他才能如此诚实,戚少商蹲下身去,抬头望那人低眉的脸,脸上淡淡的红晕不知是不是宿醉留下的。

      “你没听人说过,下半夜的梦都是反的,所以你的那颗星不是灰色的,而应该是……”

      戚少商虽然拉长了语调没说下去,但是顾惜朝又岂会不知他的意思,他分明是说自己红鸾星动。微粉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手脚并用就向那人攻了过去。

      戚少商边跑还不忘回头喊道:“决定了,就是扬州,我们下一站就去扬州。”惜朝说起母亲的时候神色满是怀念,自己不如就陪他去见他母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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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的路上戚少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远山连云寨的方向道:“我还记得当初在山崖那里,自己提了一口气豪言要杀你,末了却不敢发誓,还为自己找了个挺冠冕的理由,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我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杀你。”

      顾惜朝想起那时那人的话,不免也笑出声来:“你说你从不发誓那次?”

      “当然是骗人的,当年入连云寨,我也拜了香的,拜香时候能不发誓吗?”

      想到自己当初发的那些誓,顾惜朝一时倒有些茫然,但是看到那个保证人还优哉游哉地在自己旁边骑马,又不免要笑。

      看来,这人真是舍了连云寨舍了侠义大道而选择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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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半月后,两人便到了秦淮河边,十里秦淮,当真是繁华异常,只是早春未到,寒意未去,多少又有些萧索之感。

      顾惜朝轻车熟路一路飞跃,很快就进了一家青楼的后院。偌大的院子里没什么人,只有院中心孤零零地立着一棵树。

      戚少商不免好奇,左右张望道:“惜朝,怎么停在这里?伯母呢?”

      顾惜朝温和地笑了,扯了扯戚少商的衣袖,让他看那棵树:“我娘就葬在那树下。”

      戚少商并不知道顾惜朝的母亲已死,想到自己贸然带他前来可能触及了他的伤心往事,戚少商就懊恼不已,倒是顾惜朝很随意地拉了他到树前。

      双膝跪地,顾惜朝才缓缓地开口:“娘,孩儿现在过得很好。这个人叫戚少商,孩儿以后都会和他在一起。”戚少商听着,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惜朝,请伯母放心。”

      顾惜朝不由得轻笑出声,拉了戚少商又站了起来。

      戚少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抬头望着因为寒意而光秃秃的树干:“这是什么树?”

      “紫杉树,也叫红豆杉,到秋天,满树都是红豆,是为相思之意。”

      “相思?”

      “我娘一直在等我爹回来,一直等到她走的时候,她曾经告诉我,一个人如果到死都在等一个人,那么死后就会变成树继续等,所以她让我在这里种了这棵树。以后你若是离开我,那么我会一直等你,哪怕是等成了一棵树。”顾惜朝抬头望着褐色的枝桠,清澈的眼睛里倒影着蓝天白云,却似乎又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戚少商禁不住揽手拥他入怀:“我们死生都在一起,我怎么会让你等?”

      顾惜朝短短地嗯了一声,便埋首不再说话。

      身后细索的响动,有人打开门走进了院中,看到两人相拥,他倒也不惊,只是微微点头一笑,然后转头去看那树,伸手便抚上了树干。

      顾惜朝不悦地皱了皱眉,戚少商忙按住他的手,转头问那中年男子:“先生也喜欢这树?”

      男子轻轻地笑了,笑得看似风轻云淡,却隐约透着悲伤:“这树下,埋着我最爱的女子,她曾经说她会一直等我,哪怕是死后,她也会变成一棵树继续等。而如今,便只剩下这棵树了。”

      戚少商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细看之下,此人的眉眼与惜朝确有几分相似,回头又去看顾惜朝,后者却只是轻笑,这一笑,与刚才那男子的笑更是神似。

      戚少商以为他会有所动作,顾惜朝却拽了他就走。一路出了老远,戚少商才问:“你怎么不说?他可能是你的家人……”

      “那人来了,她在天有灵,一定会高兴的,而我的家人,我只认可你戚少商一个,别的,我不想牵扯太多。”

      “……”

      “怎么啦?”

      “我……我真是太高兴了,惜朝!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我老婆了!!!啊!!!!”

      某人的终极目标啊--!我是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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