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阴行（戚顾）》千山雪隐

1、人面桃花相映红

　　上篇《汾阴行》

　　顾惜朝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是皇宫大内，凌霄殿前，身负重伤被四大名捕围困的自己，眼前，是爱妻晚晴近乎绝望的声音，一遍，一遍，不断重复着一首《汾阴行》。

　　于是夜半惊醒，身上冷汗已干，耳边的声音却褪不去，仍然一遍一遍地不断重复着：

　　山川满目泪沾衣，
　　富贵荣华能几时,
　　不见只今汾水上，
　　唯有年年秋雁飞。

　　夜风阵阵，秋意凉，原来又入秋了。

　　那一役，已过去三年，他失去了晚晴，跟随铁手，来到了惜情小屋，已有三年。

　　三年的时间，春华秋实，时过境迁，这天下，变得太快，太快，北方新崛起的金国，朝堂上专权独断的相爷，宫廷中与铁手齐名的“神枪血剑小侯爷”，有桥集团、六分半堂，以及金风细雨楼，无数的变化，唯一不变的大概也就只有庙堂之上那风流不改的宋徽宗了吧？

　　又想起那几度易主的金风细雨楼，自然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一方霸主，八面龙头的戚少商，于是心里面便忽然涌起排山倒海一般的疼痛，拉扯着心脏阵阵抽搐，顾惜朝再忍受不住，终于吐出一口鲜血，痛呼一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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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已是次日午时，窗外阳光正烈，房内床前的铁手却是背光一张冷峻的脸。

　　“我有事要出去。”

　　“嗯！”顾惜朝点了点头，有些东西，看轻看淡，不再执着以后，对于这个曾经的对手，顾惜朝早已不再怨怼，所以这三年的相处，才能平和坦然如斯。

　　铁手也点了点头，却发现再没了言语，虽然不恨，却依旧是两个清冷之人，铁手不是戚少商，把酒言欢，知音相待，他做不出来，所以便单纯只是同住之人。转身想要离开，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我叫了人来陪你……”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很大，写满了疑惑与不解。

　　“你心魔未去，心疾又犯，若是走火入魔的当时没有高手为你调息，控有性命之忧。”

　　心魔吗？他还有什么未去的心魔？莫非，是那戚少商？心念一动，又是一丝疼痛。顾惜朝自嘲地笑笑，算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等到铁手关门的一瞬间，才又问：“是谁？”

　　“戚少商。”

　　顾惜朝顿时心中一痛，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再抬头，却哪里还有铁手的身影，只有清风阵阵，似乎还不断地传递着这个名字，绕梁许久。只是只得运气，护住自己的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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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惜朝想逃，于是便开始收拾细软，虽然他答应了铁手一辈子不离开惜情小屋，但是对于他顾惜朝而言，答应这种东西，无异于笑话一个；虽然他知道自己在江湖上树敌无数，但是无论是怎么样的敌人，他都可以找到生机，可是若要留下来面对戚少商，他绝对是死路一条。

　　一次输，次次输，他赢不了他，尽管他知道他不会杀他。

　　他说他贱命一条，不值得杀，却不知道那一句话比穆鸠平的枪更伤人——伤筋夺魄，蚀骨销魂。于是心魔深种，拔除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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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时再回头望一眼自己住了三年的“家”，顾惜朝竟没有自己意料中的不舍，这简单的屋舍，接受了自己的疯狂自己的落寞自己的一败涂地，也见证了自己的坦然自己的平静自己的一无所有，够了，晚晴，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我曾说只有你的爱才是我唯一想要的，但是你早已离开，再得不到想要，我也不再执着不再苛求，唯一放不下的，却只有那个人，所以，我不得不离开。

　　“你要去哪？”

　　突然响起的声音近在咫尺，这声音，顾惜朝在梦里听过太多次，以至于这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光天白日，忽然入了梦境。直到面前出现了那人的身影，直到那人的手握上了自己的臂膀，疼痛，却温暖。

　　顾惜朝以为会心痛，所以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按上自己的左胸口，然而，那里只有越来越强烈地心跳，没有疼痛，没有心魔。

　　“你怎么了？莫非是心疾又犯了？铁手到底是怎么在照顾你？”

　　是谁的手交叠在谁的手之上按上了谁的心房，温暖加倍，跳动的频率却愈演愈烈。顾惜朝几乎要经受不住，退后一步躲开那人的掌控，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戚……戚少商？”没有，真的没有心痛，为什么？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心魔吗？

　　看着顾惜朝眉头微蹙，一脸迷茫的表情，戚少商不免心疼起来。

　　三年了，三年前任由铁手带走了他，戚少商不是不在乎的，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在乎呢，生死仇敌，就如惜朝曾经所说，两个人，已经到了只能活下一个的地步。但是自己仍然愿意放了他，答应晚晴的是铁手不是他，他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去履行这个不属于自己的约定，只因为能够理所当然地保护他。

　　他是应该感谢晚晴的，当那个所谓“为了让你看到结局所以不杀你”的借口再也不能用的时候，那个女人给了自己一个新的借口。

　　一个又一个的借口，只要能够掩饰自己真实的内心，戚少商不介意一次又一次地使用。他以为自己掩饰得了，他以为自己忘得掉，名捕的工作，金风细雨楼的代楼主与象鼻塔的署理塔主，与朝廷天子的堕落势力周旋，跟宦官权贵的腐化势力对抗，和工候太监“有桥集团”相抵，同江湖□□“六分半堂”的力量相抗衡，这么多的事，总可以让自己忙得忘了他，可是原来，忘不掉。

　　与铁手的通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了习惯，一字一句，都关于这个自己应该恨的人，他有着一个非常冠冕堂皇的借口：“顾惜朝狼子野心，万一贼心不死，恐防生变，自己身为正义龙头，必须时时关注。”

　　可是这算是什么关注呢？
　　那人疯了，自己比谁都着急，险些因为失神命丧正被自己追捕的通缉要犯之手。

　　那人好了，自己比谁都高兴，在息红泪和郝连小妖的婚礼上开欢畅饮，害人以为他悲伤过度神经错乱。

　　那人病了，自己又比谁都担心，走访名师，寻访名药，六扇门金风细雨楼象鼻塔的工作通通丢掉，什么侠义什么名望，原来都比不上那人好好地活着。

　　直到遇到了蜀中药王，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让他决定抛弃一切来找他。

　　——“心疾？莫不是相思病吧？”

　　“每次心疾发作都喊着你的名字。”铁手的话还盘桓在耳际。虽然他的下一句是“看来他真的恨你入骨了。”

　　恨吗？自己都已经不恨了，这人真还会恨吗？虽然这人比自己执着得多，可是不管多少恨，只要自己愿意去化解，总会有被化解的一天吧？
　　戚少商浅笑一声，露出淡淡的酒窝，然后一俯身便把那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生气的红晕印染上那人白皙的脸，竟让戚少商有些失神。

　　“……你心疾发作，我为你调息。”

　　“谁说我心疾发作了，我好得很，你快放我下来。”

　　——“若是相思病会如何？”

　　——“若是相思病啊，不见的时候一想就心痛，等见到了本人，自然不药而愈。”

　　顾惜朝挣扎得厉害，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耳垂，戚少商却不愿意放开他，反而以揽手抱得更紧，然后脚下一用力，两人便坐到了马背上。

　　“你……你……你做什么？”这个人，以前何曾如此惊慌失措过，莫非是自己一直看错了他，可是为何不管是怎么样的顾惜朝，他戚少商都打从心里面喜欢得紧。

　　“你不是要出门吗？我陪你去。”

　　“你陪我？你的六扇门呢？你的金风细雨楼呢？”

　　“我本身就只是个代理的，再还给别人不就好了。”

　　“你倒好，这么简单又把自己的基业送了出去。”顾惜朝的目光又转而凛冽，一开始惊慌已经再看不见，只是戚少商却似乎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味。

　　“‘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这些东西，你知我一向不在乎，再说如今这乱世，哪有富贵荣华长久得了，倒不如……”戚少商望了一眼身前的顾惜朝，笑得极欢，“再说，不管我把它们交给了谁，那人都只是兄弟，只有你，才是知音。”

　　“你……你……你……你要带我去哪里？”那白皙的脸上又起了红晕，只是不知几分嗔怒，几分羞涩。

　　“海角天涯，你顾惜朝还在乎所谓的目的地不成？”说完缰绳一甩，两人一骑便飞驰而去。

　　顾惜朝心中一暖，又回头再望身后远去渐渐不见的惜情小屋。

　　三年了，每一夜每一夜，入梦的都是戚少商，只有那一夜，才梦到了晚晴，是道别吗，晚晴？

　　昔时青楼对歌舞，
　　今日黄埃聚荆棘。
　　山川满目泪沾衣，
　　富贵荣华能几时，
　　不见只今汾水上，
　　唯有年年秋雁飞。

　　他戚少商不是汉武帝，如今两人这一去，是海角天涯生死相随了吗？此后白首到头，不再分离？

　　美好到顾惜朝不敢去想象，心里面早已经找不到半分疼痛的影子，只有温暖与喜悦。

　　只是想到青楼……

　　“戚少商，你不是说我顾惜朝贱命一条吗？你倒也不嫌弃？”

　　戚少商知道他要搬旧账，嘴角一挑，却满是邪气，顾惜朝一呆，仿佛他两人的角色不知何时对调了一般。

　　“戚少商虽然粗人一个，也知道称呼自家那位时要用‘贱内’。”

　　（接下来会怎么样，大家都知道了吧？搞不好你来我往，打个鸡飞狗跳，也有可能……嘿嘿嘿嘿嘿～）

　　下篇《人面桃花》

　　——“戚大侠，我问你，假使现在我们两个只能活下一个，你会让谁活下来？”

　　——“我活下来！”

　　顾惜朝又做了一个噩梦，醒来时冷汗涔涔，梦魇未去，戚少商冷冷的声音还在脑海中盘旋，心念一动，几乎以为许久未犯的心疾又复苏，直到身边悉悉索索的动静响起，那些紊乱的气息才平静下来。

　　于是回头去看身边酣睡的人，英挺的眉和连睡觉都微微扬起的嘴角。

　　心中不免就有了气，反手一个手刀就要劈下去，谁知那人抬手就是一拦，夜色中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笑弯：“惜朝，你要谋杀亲夫不成？”

　　“戚少商，我警告你，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明天乖乖给我开两间房，下次再睡我旁边我铁定灭了你。”

　　“惜朝，你终于跟我讲话了啊！”两人离开汴京已经半月有余，但是因为那一句“贱内”，顾惜朝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跟自己讲一句话。哪怕自己每次住客栈就只开一间房，他也只是狠狠地瞪自己一眼，然后回房倒下就睡不理自己。本来共乘一骑甜甜蜜蜜，也在他“凛冽”的眼神下卸甲投降买了匹枣红马。

　　怀念起那软玉温香在怀的日子，戚少商不得不再再再一次地感叹：夫纲不振啊～

　　顾惜朝显然想起了自己一开始赌气的初衷，眉目一横，冷冷问道：“怎么没睡？”

　　“你一直梦呓，我怎么睡得着？担心都来不及。”

　　想想梦里那人冷峻的眉目，再看看眼前这人担忧的眼神，顾惜朝一时道不清是什么情绪，只得轻叹一声：“睡吧！”复又躺下身去，一翻身，就朝向内床不再说话。

　　戚少商不免小小地窃喜了一下，总算从冷宫的最底层爬上来了一点，不过惜朝梦里到底梦到了什么，那一声声悲愤的“戚少商，你你你……”

　　他到底想说什么？

　　无论如何，要先找到蜀中药王，不管惜朝的心疾痊愈与否，都要找药王诊治过，自己才安心，只是这药王行踪成迷，上次自己也是机缘遇到，这一次更不知道要去哪一座山头寻他了。

　　思绪间，却忽然听到窗外些许的响动，身边的人也转过身来望着自己，一脸的警觉。

　　两人当即扯起一旁的外衣披上，破窗而出，窗外的黑衣人显然一愣，但是随即便挥拳向顾惜朝打去，戚少商忙闪身用胸膛为他挡去这一拳，然后两人便缠斗起来。

　　那人的武功自然敌不过戚少商，可是他的目标似乎不在戚少商，反而有意无意地去撩拨一旁的顾惜朝，顾惜朝原本就在气头上，此时被人这样撩拨便更是火上浇油，提手一拳就打在那人左脸。可是接触的一瞬间才隐隐发觉不对，忙拉了戚少商一把离开那人十步开外。

　　戚少商还很是疑惑，对面那黑衣人却突然大笑起来：“不愧是顾惜朝，当真聪明人，不过你发现得太晚了，我身上涂满了唐门奇毒千绝散，顾惜朝的剑断在紫禁城一战，戚少商是迂腐之人，我不用剑你自然也没用，刚刚拳脚相触期间，奇毒早已进入你们的五脏六腑。”

　　两人忙运功逼毒，谁知气血一滞，竟双双吐出一口鲜血来。月光之下，那血竟漆黑如墨，看来中毒已深。

　　“在下唐门大管家唐维，戚大当家，您上次来蜀中的时候，我家三小姐就对您一见倾心，于是日前门主就派我去京师想一提婚事，谁知您竟避而不见，直言拒绝，其后又辞去大好职位失了踪影。本来我还愁不知如何与门主和三小姐交代，刚好听手下来报，说在蜀中看到了您，我也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来的，谁知竟看到……”唐维说着，又望向顾惜朝，他的面罩早在之前的打斗中就被戚少商揭落，此时月光下，可以看到他一脸诡异的笑容：“你们不是仇人吗？怎么同榻而眠，看上去亲密得很？”

　　顾惜朝眼神一冷——此人非杀不可。

　　“把解药拿出来。”自己也就罢了，顾惜朝身体不好，再中毒……

　　“戚大当家好生可笑，我下了毒，哪有乖乖交解药的道理，解药我留在唐门了，等大当家与我回了唐门，与我家小姐成了亲，解药自然双手奉上。”

　　“那顾惜朝的呢？”

　　唐维嘴角的笑意更甚：“戚大当家当真在乎此人，那好，在下冒昧问一句，倘若二位只有一人能活，戚大当家希望谁活？”

　　“我活！”

　　戚少商话一说完，便明显感觉身边的人身形一震，几欲跌倒，忙伸手去扶，却被那人堪堪打开，再抬头，才看到那一双美目满是怒火，心里不由得大喊——惨啦这次！

　　唐维也是一愣，随即又是一阵大笑，戚少商几乎要怀疑他被人点了笑穴。
　　“好好好，我唐门中人就喜欢戚大当家这种人，毕竟是仇人，戚大当家怎么可能为了这种小人送命。既然如此，等大当家成了我家姑爷，小人遣人送药于他便是，反正这毒发作，还有三日为期。”说罢，唐维便转身离开。

　　戚少商忙俯身对顾惜朝耳语道：“你等我三日，不要走。”

　　顾惜朝抬头横了戚少商一眼：“我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不过别指望我领你的情，我顾惜朝就算死也不要你救！”说完便站起身来往回走。

　　戚少商倒也不恼，知道这人一向口硬心软，便又说了一句：“惜朝，等我。”然后才跟上唐维离开。

　　顾惜朝心里一阵隐隐抽痛，虽然知道戚少商委曲求全是为了救自己，但是顾惜朝只要一想到那一句“我活”就呼吸受制，他终于还是要自己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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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唐门的三日真是让戚少商如坐针毡，但是为了顾惜朝的解药他也不敢妄动，毕竟夜夜偷入药房也无法从那千百种药物中找到真正的解药。而且门主唐方因为有事要两日后的婚礼上才能归来，自己一时还真是求救无门。

　　到第三日，便是约定成亲的日子，大红的新郎服套上身，戚少商不由得苦笑，自己最想与之拜堂的人恐怕这辈子都不愿意穿上新娘服。

　　可是，难道自己真要娶那个三小姐？不可能，万不得已，只要挟持门主要解药了，听说今日这一代的新门主唐方会归来主持婚礼，而且她还是个女中豪杰，相信她不会为难自己。（名字是可以到处套的。）

　　到了礼堂之上，见了新娘，戚少商却是一愣，这新娘的身量倒是十分高挑，只是大红盖头遮住了面目，看不清容貌。但是鬼使神差一般，戚少商就上去拉了人家的人，三拜之后，才想起当务之急，甩了手上的花球，对着唐门主就是一揖：

　　“门主，这亲，戚少商恐怕不能成。”
　　满堂哗然，唐方倒有不惊，只是正襟问道：“戚大当家，这堂都拜了，哪有不成亲的道理。”

　　“戚某今日在此，实在是被唐门大管家唐维下毒要挟，并非本意。”

　　宾客间一时窃窃私语，唐方脸上挂不住，带了三分怒气的眼瞥向一旁的唐维：“真有此事？”

　　“门主～”唐维一惊，已吓得跪倒下来。

　　唐方已明真相，对着戚少商歉意地点了点头：“此事我唐门有错在先，在下先向戚大侠赔罪，只是这堂都已经拜了，若阁下悔婚……”

　　“这个门主大可放心，因为与在下拜堂的，并非贵门三小姐。”说罢手一抬，就揭下了新娘的盖头，那盖头下倒的确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是那张脸并不属于任何女子。

　　“顾……顾惜朝？”宾客中毕竟还有认识顾惜朝的人，这一呼，当真是炸开了锅，热闹非凡。

　　“在场英雄豪杰为戚某人作个证，今天与戚某人拜了天地的人是他顾惜朝。”

　　顾惜朝轻轻一瞥，怒气已现，戚少商忙收了声，又回头问唐方：“如此，可行？”
　　“顾惜朝，真正的新娘呢？”此人一向心狠手辣，唐方自然要担心。

　　“在房里，被点了睡穴，我答应了某人不再滥杀无辜。”说完又横了戚少商一眼，后者却笑得酒窝尽显，无辜至极。
　　“不过，这唐维我非杀不可。”言之未毕，只见寒光一闪，那唐维已经应声倒下，一把小斧划破唐维的脖颈又回到了顾惜朝手上，那人早已血溅三尺，斧上却不见半分血光。

　　“……”唐方自知理亏，也不再多说，毕竟这堂下观礼的宾客中有不少是戚少商的友人。她只好命人收了唐维尸体，又着人取了解药予二人，她也不是难缠之人，况且当着天下豪杰的面，也只能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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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出了唐门，一路无语，顾惜朝的身上还穿着新娘的衣服，一身红艳衬得他人比花娇。

　　“我听说，唐门后山有个药池，我们去泡一泡，祛祛毒好不好？”

　　顾惜朝顿了顿，不语，戚少商便当他默许，拉了人就走。

　　落了水，戚少商才递了药过去：“解药。”

　　“不用。”顾惜朝晃了晃手，我毒已解，用不着解药。

　　“解了？你哪来的解药？”

　　“之前碰到个糟老头，死乞白赖要救我，我没法运气，只好给他救。还说我像他一个旧友的心上人，疯老头一个。”顾惜朝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这温泉药池当真舒服得很。

　　——我那小友啊，为了心上人的心疾跑遍了整个蜀地找我，可当真是用心啊。他还说，自己若失去了那心上人，必定生不如死，他知道他心上人也一定与他一个心思，所以他决不愿比他心上人先死，怕那人受剜心之痛，但是若那人死了，他自己也绝不会独活。

　　“那肯定是药王前辈了，我们就是来这里找他的，你的身体没事吧，他都给你诊治了吗？”

　　——你是相思成疾，气血瘀滞，不算大病，以后别胡思乱想就成。

　　——相思？

　　——怎么？你还怀疑老头子我的医术不成？相思病就是相思病，我又不是没见过，只是没见你这样害这么重的。

　　“我本来就没病！”顾惜朝脸上一红，也不知是不是温泉水汽印染，“你靠过来干嘛？死远点给我！”

　　“惜朝啊～你怎么来了，还穿了这身衣服～”

　　“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娶别人？再说，你不是不许我杀人嘛，我不能杀进礼堂只好这么进去了。”

　　“惜朝啊～”

　　“干嘛？死开啦你！”

　　“当初说浪迹天涯算是求亲吧？今儿个拜了天地就是成亲了，那么我们是不是……该洞房了？啊！！！！！”

　　（我好像听到了惨叫声？有吗？没吗？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