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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一遇错终生 ...

  •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马车在她前面缓缓地停下了,车里的人掀开帘子,对她说道,“朋友,天寒地冻的,我送你一程吧。”
      一阵风吹来,裴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然后爽快地上了车。不管这人是好意还是歹心,她都应付得来。
      “你从西域来的?”他打量着裴斐,好奇地问。
      裴斐点点头。
      那人越发好奇,“那你要去什么地方呢?”
      裴斐愣住了,她都不知道江月华在什么地方,又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我要去寻一个人,一个脚上受伤的女人,你见过吗?”她不能说出江月华的名字,也不能说出找她的理由,这偌大的江湖,谁知道是敌是友。
      那人的眉毛一挑,他的确见过一个脚上受伤的女人,他还看见了那个可怖的伤口。“她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找她?”
      裴斐没有回答。
      两人陷入沉默,车在沉默中抵达了一个小城,于是裴斐下车告辞。
      她走了几步,那人忽然喝住了她,“你告诉我,那个女人的脚怎么受的伤?如果我碰见她,我就告诉她你在找她。”
      裴斐停下脚步,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脚上有伤,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但你一个大男人,又怎么看得见那是什么伤呢?”
      那人笑了,他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随意碰女人的脚,那样实在容易引起误会。
      “我的确见过一个脚上受伤的女人,一来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二来不知道你是敌是友,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要不要说。”
      裴斐这才有心好好打量这人,他气度不凡,像是世家子弟的做派,但却没有世家子弟的骄矜。“既然你没想明白,那就不要说。”裴斐笑罢,转身离去。
      果然这人又追了过来,“难道你一点也不想知道?”
      裴斐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个孩子,“那你告诉我不就完了?”
      这人愣了好一会,嘻嘻笑道,“我叫雁无意,你怎么称呼?”
      裴斐一惊,原来他就是雁大少,那他确实知道江月华的下落,“在下玉壶宫裴斐。”裴斐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她很坦诚,“我找她是私事,与玉壶宫无关。”
      雁大少对她的坦诚很是震惊,但这同样也在传递一个信息,裴斐的确不是江月华的敌人。
      他正要告诉她,却忽然一愣,焉知眼前这人不是故意说出身份来骗取他的信任呢?
      裴斐知道雁大少疑她,于是打开行囊,露出秋水断剑来,“我要把这剑还给她。”
      秋水剑的青色光芒和从前一样,这一样的光芒让雁大少莫名鼻酸,张煌铭的剑居然就这样断了,当它断的时候,张煌铭该是多么痛苦与绝望。
      “断剑也是剑,并不需要谁的怜悯。”裴斐收起行囊,认真说道。
      雁大少一愣,抬起头看着这高鼻深目的女子,这句话令他很意外。剑客有尊严,剑也是有尊严的。世上剑客只知爱惜名剑,但从来爱惜的都只是名剑的光彩照人。秋水剑虽断,但它仍然不失为一把名剑。
      雁大少深深看了裴斐一眼,把江月华的下落告诉了她,“如今想找她,只怕要下扬州了。”
      江月华一定会去扬州吗?裴斐不确定,不过往南行,总会找到她的踪迹。
      “如果你遇到她,告诉她我在找她。还有一句——师父说的话,我都知道了。”裴斐说毕遂与雁大少辞别。看她翩然而去,雁大少的心,忽然有些惆怅起来,他很想追上去与她一起去扬州,但他忍住了,他没有去扬州的理由,何况扬州还有一个雪雪白,若让雪雪白见到裴斐与他同行,只怕又要生事。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让雁大少抱憾终生,他实在应该与裴斐一起走的。

      那是一个冷清的午后,裴斐想讨杯热水,无意走进了路边的一间茅屋,但茅屋里的这个人,她却认识。
      “师姐……”那人显然也认出她来,这样的相遇充满了不可思议,他们望着对方,久久地惊讶与欣喜。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那人问。
      裴斐叹了口气,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把这件压在心中的事说出来,“其实我是要去找月华的……”
      除了意外,还是意外,那人问道,“你找她做什么?她……她弑师杀友,你怎么还记挂着她?”
      裴斐听到那四个字,鼻子有些发酸,江月华在玉壶宫弟子的心目中,永远都要背着这个罪名了吗?“也许,我们冤枉了她,有些事情,不是眼睛看到的那样简单。”
      那人忽然打了一个寒战,他犹豫着问道,“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裴斐暗暗吃惊,她坐直了身体,反问道,“你是不是也知道?”看他惊慌的避开目光,裴斐就断定他知道了,“所以你在那之后就离开了玉壶宫?”
      “师姐……”这个人并不想和裴斐再谈论这件事,他劝道,“过去的不应该让它过去吗?你不应该再去找她!”
      “所以我们就永远把月华冤枉下去?指责她,诅咒她?永生永世?”裴斐越想越替江月华不值,就算真相无法公诸于世,他们也不该再这样对待一个无辜之人。
      那人看着裴斐,目光逐渐变得复杂,他走到裴斐身边,伸手去接她的行囊,“歇一会吧,喝口水再说。”
      裴斐正要取下行囊,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有冰凉的东西忽然刺进了她的胸口,她低头望着胸前,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有鲜红的血液从匕首上涌出,惊讶比疼痛还要强烈,“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她?理由是什么?
      那人低着头,不肯看裴斐一眼,他的声音也很低,“你已经知道了真相,我怎么可以让你去告诉江月华……”
      裴斐更疑惑了,“告诉月华?告诉她什么?”事实的真相江月华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性子太烈,才会不顾一切地做出那样的事情。裴斐望着眼前这熟悉的陌生人,觉得一切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难道还有江月华自己都不知道的真相吗?
      那人也愣住了,他望着裴斐疑惑的神情,忽然明白裴斐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你说的真相是指秦泉声?”他的心忽然沉下去,是了,那件事裴斐怎么可能知道?
      裴斐只觉得浑身冰冷,她软软地倒了下去,“难道……你……”她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可一切都已来不及了,她的手紧紧抓住了背囊,秋水剑就在背囊里,这是月华仅有的东西了,她还没来得及还给她,也没来得及告诉她,她一直都错怪了她……
      “月华……月华……”裴斐喃喃念着那个名字,一如师父临终前的模样,原来师父那一刻是那么的痛苦,那么的无奈。
      究竟是谁想害月华?当年的真相又是什么?孟庆海说了谎吗?
      可惜这些问题,裴斐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那人看着裴斐的尸体,整个人都开始抽搐,就好像羊癫疯发作一样,但他没有羊癫疯,那是恐惧,是充满悔恨的恐惧。这种恐惧让他想呕吐,可他什么也呕不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镇定下来,他找到火折子,一把火将这间茅屋烧了个干净,裴斐的尸身也一起被大火吞噬。他看着那大火熊熊燃烧,却觉得说不出的冷,然后他转身就跑,似乎怕裴斐的冤魂会追上来索命,他越跑越快,风一样消失在路的尽头。

      夜深沉。初春的夜里一如既往地冷。一条荒凉的古道上,一辆马车正缓缓地行驶着,驾车的人有些疲倦了,马也有些疲倦,于是这马车越走越慢,忽然间,那匹马停了下来,它喷着粗气,焦躁的跺着蹄子。赶车的人被惊醒了,这人竟是庸医。庸医挥着鞭子驱马前行,但马儿像和他赌气似的,怎么也不肯走了。
      车帘被一双手掀开,露出了江月华的脸,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怎么了,这马就是不肯走。难不成前面有什么危险?”庸医叹了口气,有些束手无策,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停在这里怎生是好。
      江月华四下望了望,并不觉得附近存在危险,惨白的月亮照在这荒凉的古道之上,在初春的夜晚散发着寒意。“算了,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你进车厢里来,能暖和一些。”
      她说着跳下车,留意着附近是不是有人,很快她就发现路旁有一大堆黑色的东西,像是什么燃尽后的余迹。有人曾在这里生火?她猜测着,不过那面积似乎有些太大了,不像是一个小火堆。忽然间,乌云遮月,一切都暗了下去,什么都看不分明了。也正是因为月光黯淡,那余迹之上忽然泛起了淡青色的光芒。这颜色很熟悉,江月华心中一动,信步走了过去。
      “江姑娘,可能是鬼火,不要过去。”庸医没有进车厢,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淡青色的光芒。荒郊野地有鬼火也没什么古怪的,庸医见过不少,好心劝江月华不要管。
      他们说话的声音把凌云也惊醒了,他的疼痛刚刚发作了一次,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虚弱,“怎么了?”
      “没事,我去去就来。”江月华让他不要动,已走到那余迹跟前。淡青色的光芒还在,她蹲身拨开一堆黑色的东西,摸到了它。它是那么冰凉,却又那么温暖。乌鹊别枝后,秋水碧生寒。那淡青色的光芒,只属于秋水剑。
      江月华抓着秋水剑,心中蓦地涌起一股苍凉。秋水剑为什么会在这里?会遗落在这荒野之中?可张煌铭呢?他又在哪里?
      乌云散去,月光再次洒在大地上。江月华忽然发现刚刚她拨开的那堆黑色的东西是骨头,是人的骨头。
      强烈的不安感席卷着她,她呆坐在地上。和秋水剑在一起的骨头?会是谁的?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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