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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断头酒 ...

  •   安顿好江月华之后,雪雪白忽然道,“今晚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江月华迟疑了一下,她一向不惯与人睡,可雪雪白却压根没等她同意,就钻进了被窝之中。
      她望着天花板,小心翼翼问江月华,“你说,雁无意喜欢我吗?”她逢人就问这个问题,并希冀着得到想要的答案。
      “这种事情外人怎么知道?”江月华和她保持着距离,对这样私密的话题有些无所适从。
      “他当然是喜欢我的呀,今天他还要我帮忙照顾你呢,他对朋友一向都是很好的,我以后跟了他,就要帮他分担这些事了。”雪雪白条理清楚,语气是万分肯定。
      见江月华似乎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她又问道,“张煌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江湖上都说他很厉害,雁无意也常常提起他,可惜我没见过。”
      江月华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张煌铭的模样,但她一时无法形容出来,他是个她从未见过也不会再遇见的人。
      雪雪白似乎是怕冷场,她不再追问张煌铭,岔开话题问道,“那,与你定终身的人呢?他是谁?”
      江月华的表情忽然凝重起来,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他已经失踪了十二年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回答是出乎雪雪白的意料的,她翻身坐起,看着江月华,“那你怎么办?要一直找下去吗?张煌铭呢?”
      这些问题江月华一件都没有想清楚,她摇摇头,已不愿意再想。
      雪雪白慢慢躺下去,“见不到日思夜想的人,真的很难过。”她也曾花费很多时间去寻找雁大少,各种各样的猜疑不时涌上心头,让她发慌,烦躁。
      “但是一定会找到的。”她很坚定地说道,还鼓励江月华,“你千万不要放弃,这世上很多事情,只要你放弃,才是真的输了。”
      她侧着身,把脸朝向江月华,“你知道吗?雁无意他订过婚。”见江月华投来好奇的目光,雪雪白忽然来了兴致,“我当时都快疯了,所有的办法用遍也无济于事,那时候我甚至想到去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仿佛要把自己心底所有的委屈一起发泄出来,“可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他!我提着剑,去把那个女人杀掉了,我倒看她死了还怎么嫁人?”
      江月华愣住了,她盯着眼前这可爱的女子,一股说不出的森然之意从背后弥漫开来。雪雪白并未察觉,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畅快地翻了个身,仰面望着天花板,“我要是放弃,我就永远也得不到他了。那样的话,我死了也不甘心!”
      她又叽叽咕咕说了很多废话,然后竟安然睡去。江月华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遵循自己的意愿活着,究竟是一件快事,还是一件坏事?
      雪是第二天黄昏时候才停的,积雪有半腿深,玉壶宫的人也是这时候围住了这间寺庙。
      寺庙没有传来钟声,这一切都在说明这里十分可疑。他们一群人相互簇拥着,走了进去。
      寺庙里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独自坐在天井中,他剑鞘上的宝石在夕照下折射出各种好看的光线。
      江湖上只有一个人喜欢用宝石装饰剑鞘,这个人就是衡阳雁大少。
      “你们是来找江月华的?”雁大少抬起头,缓缓扫视过每一个人。
      对方没有人回答,他们已察觉到雁大少身上没有一丝善意,有人甚至已拔出剑来。
      “想找江月华,就先问过我的剑!”他说着拔剑出鞘,剑身的颜色浑浊不堪,可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气势逼人。
      这把剑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浊酒。雁大少很少拔出这把剑,饮下浊酒的人,都已下了黄泉。所以这把剑又叫做断头酒。
      断头酒就在眼前,没有人想饮。
      雁大少也不急,他望着远处逐渐下落的太阳,悠悠问道,“你们数十人,竟没有一个人敢与我动手吗?”
      玉壶宫弟子面面相觑,然后他们选择了剑阵,这是最保守也是赢面最大的选择。
      “列阵!”
      他们仍然穿着送葬那日的缟素,像是一朵梨花被风吹落,可吹落的花瓣已从三面将雁大少围了起来,他们站得十分散乱,根本看不出章法来,这是剑狂孟庆海所创的青萍风动。剑阵并无定数,讲究的是配合,阵眼也随时变化,就好像狂风扬落花一般,花瓣随风而动,毫无规律可言。
      雁大少并没有去寻找所谓的规律和变化,无论面对的是多少人,他都有办法破解!那个办法就是快!
      地上的积雪一下子腾起来,眼前像是发生了一场雪崩,白色的雪沫遮住了视线,整个人就像被埋在雪里一样。玉壶宫的弟子什么都没有看清楚,甚至没能和雁大少交手,就失去了目标,雁大少居然已经从剑阵中离开。
      等到那些雪再次落到地上,他们才发现雁大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屋顶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们。
      “还要再来一次吗?”雁大少似乎乐在其中,他甚至觉得自己刚刚应该试试那剑阵的威力。
      他这番表现让玉壶宫的弟子认为,江月华的确就藏在这间庙里!除了回去报信的人外,其他人再次列阵。
      这次他们凝神屏气,似乎比之前更为专注了,就算雁大少再搞出一场雪崩,他们也不能让他逃出剑阵去!
      雁大少这次没有逃,于是仿佛落在一口深井之中,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风从哪里来,哪里就有剑锋,可当他要还击或抵挡时,那些剑锋就消失了,风又从另一个方向刮来。几次三番,搞得他奔来走去筋疲力尽。难道这青萍风动是疲劳战术,一定要耗尽他所有力气才罢休?
      雁大少不敢再耗下去,他瞅准一个瘦弱的少年,不管不顾地朝他杀了过去。那少年剑术本就不精,见雁大少冲他而来,一时有些慌神,于是行动竟脱离了剑阵,与雁大少交上了手。可玉壶宫人手一把的无名铁剑又如何与名剑浊酒相提并论,只是轻轻一击,那少年的铁剑就断了,他拿着断剑愣在原地。雁大少很清楚,只要杀了这少年,这剑阵便有了短暂的缺口,凭他的速度,可以轻而易举地冲出剑阵。
      可他并不是很愿意杀这少年,他没道理去杀一个无冤无仇的陌生人。
      雁大少只迟疑了几秒,后背忽然起风,他只得回身迎击,如此一来又回到那周而复始的循环中去,而那断剑的少年,很快就被剑阵所抛弃。他独自茫然地站在局外,看着自己的同门向雁大少发起一波一波地攻击,忽然间,他觉得很失落,很羞愧,这种被抛弃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可是,只有弱者才会被抛弃,他就是那个弱者,是今日在场所有人中最弱的那一个!
      他横起断剑,往自己脖颈上抹去,如果余生得到只有嘲笑,他宁愿去死!
      但他没有死,有人按住了他的断剑。少年睁开眼,就看见一双有些黯淡的眼睛,左眼的眼仁旁有一点棕黑色的斑。
      “掌门……”他弱弱地唤道。
      南宫琰望着他,她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她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她用指尖拈住那断剑,慢慢将它卷在一起,然后淡淡对他说道,“死了就永远是输家,将永生永世背着败名,只有不死,你才有机会翻身。”
      十二年前,南宫琰就败在江月华的剑下,她握着断剑跪在地上的时候,比这少年还要绝望。
      她没有去看这少年,而是望着剑阵中的雁大少,以雁大少的剑法,想离开这剑阵实在很容易,可他偏偏不肯伤人性命,于是被困在其中,疲于应对。
      南宫琰冷哼一声,叫人去搜江月华。可庙里除了那些和尚的尸体,什么人也没有。南宫琰愣了一会,然后提剑而起冲进剑阵,一剑朝雁大少劈去。
      剑阵中的弟子看见掌门,纷纷束手。
      “你在这拖着我们?好叫江月华逃走?”她说着已刺出五剑,只听得浊酒与龙游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声音。
      雁大少封住南宫琰的剑势,笑问道,“那又怎样?”
      南宫琰杀气一现,左手蓦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剑如蛇行,刺向雁大少的心口。
      十二年前南宫琰曾入赌剑山庄,取得名剑绕指柔,但她担任玉壶宫掌门之后,始终拿着象征掌门地位的龙游,谁能料到那把绕指柔她竟然还带在身上,而且,她居然会左手剑,还不输右手!
      “你想杀我?”雁大少的剑向来较快,可面对南宫琰的两把剑,一时有些吃力,他更不明白的是南宫琰居然真的动了杀心,他们何来的仇怨?只是因为江月华?
      南宫琰并没有回答他,她挥动着两把剑,招招赶尽杀绝,不留余地,在雁大少看来,这两把剑分明是两个配合极为默契的剑客,心意相通,要将他置于死地。
      雁大少被逼之下,只得喝道,“南宫琰,我本无心杀你,都是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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