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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不如归去 ...

  •   这边的小道上有无数扇活门,每一扇活门后都有一个石室,石室里的东西要比最初的那间丰富的多,看样子似乎有很多人在这里生活过。小道很快到了头,尽头明显是出口,但是出口似乎一早就被炸塌了,碎石和泥土混杂,又被植物的根茎凝聚在一起。
      盛芦笛不由得去推靠近尽头处的活门,可是却没推开。“怪了,像是被顶住了!”
      在张煌铭和江月华的协力相助下,石门终于被推开了一条缝,瞬间一股恶臭味从里面窜了出来,众人躲闪不及,连连作呕,这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小道,过了良久,也不知道是味道散去了,还是大家习惯了,这才将石门打开,走了进去。
      石室的结构和其他的没什么区别,但屋里却满满的都是白骨,连衣服也都化成了几片破布。这些白骨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好像正在喝酒谈天,但所有的骨头却都发黑,明显是中毒而死。
      “如果他们都是中毒死的,又是谁把石门堵住的呢?”盛芦笛想不通,石门是被一个巨大的石桌挡住的,挡住石门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阻止外面的人进来?
      他们在石室里搜寻着,好容易搜到一些带字的羊皮卷,可上面的字和那间石壁上的字一样,都是不认识的蝌蚪文。张煌铭却捡到几块碎玉,“你们看,这像不像笛子?”
      他把碎玉拼凑起来,果然和笛子一模一样。众人不由得想到了杜瑾的笛子,所以杜瑾说的那些故事都是在撒谎,杜家不可能是滇国的臣子,反而可能是信奉雯姑霞郎的养蝶人!
      “杜瑾千方百计来到这里的理由,和这些人被毒死又挡住石门的理由是一样的。”江月华很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并且她认为这个理由一定十分恶毒,“这些人炸掉了外面的出口,堵住石门又饮鸩自尽,肯定是想阻拦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在石室里四下寻觅,可除了白骨还是白骨,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那么问题就只会是羊皮卷了,江月华便提议将这羊皮卷烧掉。盛芦笛却觉得十分可惜,他觉得羊皮卷上也许写着什么秘密,或者是精妙的武功秘籍,要是被烧了实在暴殄天物。张煌铭懒得听他废话,一把夺过来,放在火折子上就烧,可这羊皮卷似乎经过特殊处理,怎么也烧不着。
      江月华摸出匕首,将那羊皮卷划了个稀碎,就算是想拼也拼不起来了。盛芦笛看她如此行事,心中有些不痛快,但自知技不如人,还要依靠人家寻出路,只能作罢干休,走到一旁眼不见心不烦。忽然间,他瞥见脚下有一根小小的玉笛,精巧至极,因着自己名中有一个“笛”字,便藏在怀里。这动作虽小,却还是被张煌铭发现了,在看清是一个小玉笛之后,大家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提醒盛芦笛死人的玉有些晦气,但盛芦笛却不以为意。
      石室里再没有什么可疑之物,众人不得不面对如何出去的现实。眼下来看,只有挖开炸塌的出口。于是张煌铭和江月华不得不以剑为犁,拼命挖土,盛芦笛也找了一截胫骨做工具帮忙。可这办法又笨又累,很快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越挖土越下陷,坍塌越严重。
      沈长恨年纪小,又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看着,他便陷入深深的自责中,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垂头丧气。可忽然背上凉丝丝的,起初以为是墙壁太凉,但很快背上居然湿了,他用手摸了摸,很潮湿,似乎是有水。江月华喘息之际,看见沈长恨的举动,不觉朝那面墙望去。那面墙下部的颜色和其他的墙壁明显不同,她一摸,发现十分潮湿,“那边有水。”这个发现很意外,但又使得人心一振,有水就有出路!当下他们改变主意,朝墙那边挖去。又有泥土又有山石,并不好挖,但是越挖水汽越重,他们也就越发有力气。不知挖了多久,终于,有水从那边漫了过来,这下他们更有精神了,挖出一个能容人钻过去的洞,几人鱼贯而入,万幸水不大,仅仅到脚踝,这边竟是一个溶洞,连接着外面的河道,大约是因为下雨涨水,河道里的水竟流到溶洞里来。几人沿着水流,走出溶洞,终于看到了外面的天空!
      正是正午时分,阳光十分刺眼,雨后的空气有些微甜,他们不由得大口大口贪婪地吮吸着。回头去看那溶洞,只觉得好似做了一场梦。盛芦笛望着洞口,杜瑾会不会从这里出来呢?又或者她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洞里?他看了一会,扭头往前面走去。杜瑾实在太神秘,他觉得他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理解这样的女人。
      江月华也回头望了望那溶洞,她不想知道杜瑾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不想知道她是死是活,羊皮卷上的秘密,就应该永远地留在这个山洞里。“也许我们的先下手为强,不过是做了杜瑾的马前卒罢了。”她对张煌铭说道。
      张煌铭并没有回头去看,他拉着沈长恨,推着江月华继续往前走。“走吧,过去的事就留给过去,盛小兄弟都放下了,你怎么还没放下?”
      江月华望了望张煌铭,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盛芦笛放下了?”
      张煌铭冲她眨眨眼睛,眼神里藏着狡黠和顽皮,“你猜?”
      江月华没兴趣猜,她打量着前面的路,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是否还是蜀道,如果不是,又该是哪里呢?
      四人在深山中行走数日,终于在河边找到了一条有足迹的小路,通过这条路回归大道。往前路上碰到了赶路的行人,才知道前面不远就是华阳关了。此去往前一路无事,直到离开傥谷抵达洋州。
      春风楼是洋州最好的酒楼,盛芦笛非要请江月华一行来这地方喝酒。
      盛芦笛一副世家子弟的作风,叫了一大桌子菜,甚至要了八个看碟,还要了一坛当地最有名的桑落酒。
      “张大哥,小江姐,我也不会说话,总之我们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他先干了一杯,然后又为自己倒满,“真可惜我不能陪你们去蜀中了,出来许久,我也该回家去了。”
      张煌铭和江月华一饮而尽,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他们也没想到盛芦笛会跟着他们走了这么远。
      盛芦笛又端着酒杯向沈长恨晃了晃,“小不点,要不要跟我干一杯啊?”听了这话,沈长恨忽然觉得很难过,一路走来,盛芦笛颇与他合得来,大约同为少年心性,两人时不时能打闹到一处去,忽然听到盛芦笛辞别,沈长恨竟有些舍不得。
      在张煌铭的允许下,沈长恨第一次喝了一口酒,入口有些甜,后劲却极辣,没一会就觉得晕晕乎乎,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江月华忽叹道,“要是这孩子的母亲知道我们这些人灌他喝酒,心里该有多难过。”
      “反正总是要喝的,迟喝不如早喝嘛!”盛芦笛为大家添满门杯,满不在乎。说了些闲话后,他忽然问江月华,“小江姐,你那天告诉我,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我喜欢乐器不喜欢剑,这也对么?”
      江月华淡淡笑了,盛芦笛和张煌铭见她笑了,不觉得也陪着她笑起来。
      “我想是对的吧。一百多年前,世上以刀为尊,遍地都是刀客,学剑之人便是异类旁门。自你家先祖盛长歌前辈横空出世,振兴剑道,由此剑兴刀衰,习刀者也屈指可数。我想刀剑不过是一种武器,谁能说学剑是对,学刀就是错呢?”
      张煌铭抿了一口酒,接着江月华的话说道,“若是真为喜好所学,也就不会有什么以刀为尊以剑为尊了。江湖从来就不能真正为了喜好而活着。”他看了江月华一会,轻声说道,“但愿江湖之外,还有我们的初心。”
      这句话也触动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他们都沉默了一会,然后一齐举杯将苦涩一同饮下。
      “我要回家,你们送完小不点之后,要去什么地方呢?有没有兴趣来洛阳?”盛芦笛不愿意再提那些惹人不快的事情,重新打起精神问他们未来的去处。
      这句话倒是把张煌铭和江月华难住了。他们看了对方一眼,眼底有着难以言表的迷惘和失落。
      江月华用拇指和食指转动着酒杯,感受着楼外吹来的熏风,忽然生出了厌倦之意,“走到哪里算哪里,死在哪里就埋哪里吧。“
      张煌铭眼皮一动,她说过江湖儿郎江湖死,所以她似乎是想淹没在这江湖里了吗?
      盛芦笛很喜欢这句话,喃喃念了一遍,与江月华干了一杯,又转过头追问张煌铭。
      张煌铭磨蹭了半天才回答道,“不可说。”他说完还给了两人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江月华笑了笑,与他碰杯,“那就干杯吧!”
      张煌铭拎着酒杯偏偏不饮,忽然叹道,“不能说干杯,这样显得我们太狂妄了,也就交杯吧!”
      江月华一笑而过,未作理会,三人直饮到月上柳稍才醉扶归。那时长街寥落,夜风萧索。盛芦笛拱手作别,他说:“今夜月色甚好,我欲乘风归去也。”说毕他一跃而起,像雏鸟初飞似的,晃晃悠悠,不知道跌入谁家院落去了。但彼时张煌铭和江月华已经转身踏月而去,假装谁也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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