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亲情（一） ...
-
第二天皇叔安排送我进宫的人来到了客栈，一番嘱咐后将我秘密送进了宫，为了我的安全，林卓和竹忆南也乔装成了随行的侍卫一路陪着我。 十一月初八，母亲的寿辰。
我记得，每年的这个时候，父皇总会一个人在封闭已久的长春宫呆上两到三个时辰，不准任何人去打搅，包括他最得宠的内侍和我。
算一算日子，今天正是十月一月初八。
连续多天的阴雨终在今天停了，但天空依旧阴霾，没有了飘雨，却多了多分的凝重和沉闷。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我从起床便开始心虚不宁，直到上了马车也没能改善。
我抱着膝盖坐在一边，低着头默念着要镇定，却是一刻也静不下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陪着你。”林卓将从我肩头滑落的衣服披在我身上，以坚定的口吻安慰道。
竹忆南亦是握着我的手，双目灼灼的看着我，“大不了一起走，没什么可怕的。”
我靠在林卓的肩头，握紧了竹忆南的手，点了点头。
是啊，大不了一起走，我已经死过了那么多次，绝望过那么多次，我还怕什么，紧张什么呢？
我知道我犯下的错让父皇很难堪，但，那已经是错，是不争的事实，我无法改变它，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它。
父皇知道了会怎样？会打我？骂我？甚至将我关起来？
无论怎么样处罚，我都不怪他，我只求父皇知道，知道赵楼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所以为的清明世界还有多少不平事，世间还有多少如桃花一般的苦命人。
一念至此，我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一个多时辰后，在轩辕门外，我下了马车，送我来的那人将我们送到了长春宫附近便离开了。
半年多未见，宫中还是老样子，朱墙壁瓦，庭院深深，只是上次进宫时，宫里的迎春花开的正艳，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枯枝，也没了蝶儿飞舞。
我不敢多做停留，引着林卓竹忆南径直进了长春宫。
长春宫是娘亲的寝宫，从娘亲过世之后一直被封闭着，每年也就开两次，一次是娘亲的祭日，还有一次便是娘亲的生日。这里是宫中的禁地，若在平时，我不怕有人会来，但今日特殊，父皇来凭吊之前必定有人会先来布置一番，我不得不小心。
进入了宫中，为了不让林卓和父皇有正面的接触，我将林卓安置在了殿外，只让竹忆南陪着我进了里面。
我们来的很巧，殿里似乎已经被打扫过，很干净，墙壁上还挂上了娘亲的画像。竹忆南牵着我的手走入了娘亲的寝室，四周扫了一下，对着墙壁上的一副画愣了神。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那副惟妙惟肖的美女簪花图，松开了他的手。虽然画上的人是我的娘亲，可是见到我爱的人这么看着别人，心里还是不高兴的。
“你娘……”竹忆南目光停留在画上，问我道。
我没出声，自行走到了一边。
“还是你？”
“你看呢？”我抬手抚着画，抚到那弯弯的眉眼便停下了，转头看着竹忆南。
“难怪你爹要弄花你的脸，大概你出生的时候他就打算把你调教的和你娘一样了。”竹忆南叹了一声。
“你看出了什么？”我没听明白，问道。
“你的气质和这画上人有八分相似……”竹忆南走到我身后，猛地将我拥住，油然生出怜惜，“青儿……”
我将头靠在他的胸膛，手慢慢的从墙壁上滑了下来。
知道了就好，为什么要说呢？
这本就是奢侈的梦，梦中人沉醉不知，天下的一切都很美好。
可是，梦打破了，还能编织起来吗？
天色逐渐黯淡了下去，没有光，没有声音，整个长春宫透着诡异的清冷和阴森。
突然，“吱嘎——”一声，一阵强风吹开了殿门，侵入了殿中。呼啸的冷风吹地纱幔飞卷不断，哗哗作响。
竹忆南挽着我的手，让我不要出声，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我不敢乱动，紧握住他的手，等着他的指示，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屋内太阴冷，全身有些不受控制的哆嗦。
听了一刻，竹忆南没有说话，在我手心写下了两个字，没人。我稍稍安心了些许，照着他的方式告诉他，我想到寝室外等着，竹忆南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我往外面走去。
刚要出寝室门，从殿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竹忆南赶忙停下脚步，靠在墙壁上，我也是照做，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长春宫内没有点灯，没有一点火光，外面也没有月光，光滑的廊柱反射着一点冰寒的幽光，所有的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
脚步声渐渐大了起来，和着外面的纱幔声音显得有些诡秘，我大起胆子，偷偷挪向门边，却是一个不小心被摆的不是地方的凳子绊到，弄出了声响，摔向了地上，竹忆南眼疾手快，一手堵住了我的嘴另一手托住我的腰，使我向他倒去，二人同时倒地，却再没发出声响。
虽是如此，可我依旧紧张不已，屋子里太安静，这么一点声响也是分外清晰，外面的脚步声大了起来，径直是向着我们这边的。从我的方向，抬起头正好能看到外面的某一角出现的一双脚，素白的袍子下摆在黑夜中也是清晰醒目。
我急地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出声，全身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身下竹忆南也是同样，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和手中渗出的汗。竹忆南等了一会儿，手慢慢滑向了腰间，随时准备必要时出手。
那个人越走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大，我将头压低，试图将目标缩小到最大程度，但那人却丝毫没停下的意思，反而大步地走了过来。
我看到竹忆南缓缓抽出了几根银针，我知道那人再逾越一步，竹忆南就要出手。
“喵——”一声嘶哑的猫叫凭空传来，连续几声东西被撞翻的声音，接着，一团黑色的影子从我眼前闪过，迅速的擦过那人消失在了黑暗中。
那人顿了顿，便转身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就那么趴在竹忆南身上，趴了一刻听着外面没声音了，才敢小声的呼出一口气，翻过身，又躺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竹忆南再不让我走动，就那么让我呆在屋子里，由他去探察外面的情况，鉴于现在的情况，我不得不答应，就那么看着竹忆南潜出了寝室。
竹忆南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靠在墙壁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算算时辰，也到了戍时了，父皇也时候出现了，可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似乎和平日也没什么不同。
我不禁开始担忧，是否父皇已经超然，不再沉溺于往事？
“毓儿，朕又来了。”
我还在胡思乱想，外面传来了父皇的声音，是，那是父皇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的沙哑，熟稔而亲切。
我头靠在墙上，听着他继续。
“今天是你的生日，朕来给你庆祝了，开心吗？有想朕吗？朕想你了……”
“你是不是心心念念的还是十一弟，忘了他吧，他把你送给朕了，为了自己的利益抛弃你了，你还留恋什么？这个世界只有朕是真心爱你的，只有朕才能容忍你们做出的这种事。还记得朕第一次见到你吗？你十八岁，芷青十八了，越来越像你了，也越来越让我痛恨了，你说朕该怎么办？是不是像杀了那个孽种一样的掐死她？你说……你说……”
父皇越说越激动，从平静到颤抖，最后变成了咆哮。
听着父皇的陈述，我震惊了，呆立着不知动弹，所有的情绪在一刹那一起涌了过来，太多太多，来势太过凶猛，使得我脑里乱的一塌糊涂，直接变作了一片空白。
皇叔说，我的是父皇的孩子，父皇说，我是皇叔的孽种，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到底是谁？
当年的真相是什么，究竟说谁才说的是事实？
“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朕说话，为什么？朕知道，你心里还在想他，是不是？朕说过，不准你想他，不准你爱他！你真残忍，看着刚出生的孩子被掐死都不流一滴泪，不说一句话，你知道吗，朕打算让那个孩子继承朕的皇位的，是你，是你扼杀了他的生命，是你……都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亲情（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