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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侯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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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森森幽光闪烁,一声咆哮向我扑来……
我惊坐而起,不觉已是冷汗淋漓,小坐了半刻,心神才稍有舒缓,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之上,目之所及,皆为精细雕文,青烟纱帐薄如蝉翼,轻软透亮。
“姑娘,您醒了吗?”纱帐外传来一少女声音。
我撩开纱帐,探出头来,见到一黄衣少女正在看我,我不由地愣了愣,便要下床。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莲儿也放心了。”少女扶我起身,笑道。
稍稍一动,牵动着全身,痛楚难言,却尚能自由活动。
我走至桌边,坐下,到处扫视。
这是一间典雅的卧房,方踏,书案,书架等物件一应俱全,书案上摆放着紫竹笔架,悬着各色毛笔,书案一角还放着一只琉璃花盆,栽种着吊兰。
“这是哪里?”我揉着太阳穴极力回忆着土丘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侯府。”少女答道。
我垂下手臂,看着少女道:“我怎么会到这里的?”
“是主人带姑娘回来的,莲儿不是很清楚。”少女笑答。
“你们家主人是谁?”我不记得我认识这样一个人,难道说是那人救了我?
“主人姓侯,名旬。”
“侯旬?菀彼桑柔,其下侯旬的侯旬?”
“姑娘真是出口成章,莲儿是个粗人不太清楚,大概是那两个字吧?”少女想了想,道。
“麻烦姑娘通报一声,我想见见你们家主人,当面谢谢他的救命之恩!”想来那位侯旬也是读书之人,取名也讲究一个风雅。
“姑娘莫急,主人有事外出,不在家中,四日后回府,再见也不迟呀,姑娘且耐心等待。”少女劝道。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就等五天吧。
出来了这么久,别的我没学会,单就学会了一个随遇而安,在哪儿都住得。五日虽长,倒也好打发,看看书,写写字,兴致有时到园子里转转,转眼已经过了两天。
晚饭过后,就寝尚早,闲来无事,我随意捧着本书帖正在临摹,突然传来一阵的琴声,空灵飘忽,恬静中带着一丝寥落,端地叫人有些怅然,想起不想想的事。我执着笔久久下不去,一滴墨“啪”地一下滴落,花了整张纸,彻底搅的我没了耐心。
琴声趋于激昂,我的思绪也被其牵引,不觉地循声而去。
屋外,桂魄月华,秋风凛冽。
我顺着石子铺就的小道绕出了居住的院子,沿着蜿蜒的小湖到了花园。此时正值金秋,园中的数棵桂花开的如火如荼,馥郁的花香飘散满园。
侯府的园林建造和京中大户差不多,既有江南园林的精巧,讲究亭台楼阁,有山有水,自然生趣,又不失北方园林的气魄。初见此景时,我着实吓了一跳,想不到西北地区还能见到这般园林,但后来想想只觉得奢侈。
顺着白石小桥往湖中走,那里有一个亭子立于湖中心,四周挂着纱幔,风吹起时,迎风而动,漫卷生姿,琴声就是那里传来的。
我远远地看着时而卷起时而落下的纱幔,听着琴声,却不想再往前。
月光,琴声,纱幔,湖水相映成趣,别有一番意境,我的介入只会破坏了它。
琴声缓缓,似行云流水,又如一叶小舟渐渐远去,不复出声。
兴之所至,曲罢便罢,我没有去探寻弹琴之人是谁,在琴声终止后,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晚,琴声又起,还是那般,我循声而去,却在桂树林中瞧见了专注于七弦之间的弹琴人。
琴声嘎然而止,那人抬起头来,一眼对视,我心神一震,伫立树下,浑然不之所措。
“昨晚是你?”他的声音浑厚而低沉,却很温柔。
我点了点头,他抬眸那一刹那幽深的目光总在脑中徘徊,不由地让我脸上发烫。
“你懂音律?”他又问我道。
我微微颌首:“略懂!”
我岂止懂,宫中第一乐师都夸我有天赋,只是嫁入赵府后,整日与酒为伴,很少再弹。
他点了点头,温柔的笑了,眼角浮出几条浅纹,却丝毫掩不去一身的英气。
他又问道:“你觉得我的琴艺如何?”
“好曲,好琴技,却不是好心境!”我淡然的笑了笑,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存心卖弄,但我只说实话。
“怎讲?”
“词曲讲究节奏变换,你的指法也未有差错,却未能弹出该有的欢快跳跃,反而显得孤寂寥落,不是心境影响,那是什么?”
他缓缓的点头,笑道:“那你来弹?”
我摇头,“我也弹不了,也许这一生都都弹不了这样的曲子。”
他又笑了笑,手抚摸着琴弦,“你昨天为什么就那么走了?”
“兴致所致,兴尽而归。”
“呵呵,好一个兴之所至,兴尽而归,你叫什么?”他大笑着,看向我,幽深的眼眸流连于我的眉宇之间。
“青儿。”他笑的爽朗,豪气,反叫我放松了不少,也不如刚刚那般拘谨。
“青儿?那你姓?”
这一问倒是难住我了,从来也没人问我姓什么,我姓什么呀,只能胡乱编了,我娘姓云,那我就只好借用了。
“云。”我回道。
闻言,他目光凝滞了一刻,复而喃喃,“云?云青……云豫……云……”
云豫是我娘亲的闺名,他念出来倒是叫我有些好奇,不过我不认识他,也不好失了礼,只将疑问压在了肚中。
不多时,从林中走出了一个黑衣劲装男子,见我愣了一下,跪到了那男子面前,“主人,谢先生来了,在厢房等您。”
男子点了点头,起身,又看了我一眼,不断念叨着我的名字,转身便跟着那人离开了。
名字这么被人念着总有那么点怪怪的,我看着他远去的背景,看了一刻,呆着也无趣,自己回到了卧房。
这个侯府倒也有趣,主人不常年在家,家中见不到管事的,还有这么一个身份不明朗的怪人。
第二日,莲儿伺候我起床梳洗时,我刻意地问了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她只道家中除了主人并无这样的人物,这就更令我好奇了,算来今日不多不少正好第五日,该是可以见到她家主人的时候了。
莲儿变着花样的给我盘着发髻,却因我的头发太滑怎么也固定不上,最后没办法,只好用粉色的缎带缠绕着,简单的盘了上去。
“姑娘,你看看还满意吗?”莲儿指着镜子征求我的意见,我随意的扫了一眼便不想再看,即便脸已经好了,可我对着镜子依旧不自在,总觉得里面那不是自己的脸,还有,看到她我会想到竹忆南,我的胸口会堵的慌。
“莲儿,你家主人回来了没有,我想见见。”我转身挽着莲儿的手,问道。
“姑娘就这么急着走吗?也许,也许姑娘走不了了呢?”莲儿耸了耸肩,看着我道。
这话说的没来由,我不是很明白,抓紧了莲儿的手,“为什么走不了?”
“没什么。”莲儿笑了笑,站直了身子,摆弄着我散于肩头的发,道:“主人好像喜欢姑娘呢,我想,是不是会娶了姑娘。”
莲儿一句话说的我差点被口水噎死,脸都憋地发涨发烫。
“我只是开个玩笑,姑娘别紧张。”莲儿见我那样,以为我害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玩笑实在不好笑,我连那人是什么样的人都没见到,怎么可能说嫁就嫁,更可况我还背负这仇恨!
“我都没见过你家主人,他怎么知道我……”
“姑娘莫要忘了,是主人带你回来的呀!”莲花儿不以为然的笑道,“何况姑娘这么美,主人也是人,怎么会不动心?”
这算是赞扬?我的脸渐渐的冷淡了下去,这样的褒扬我实在不敢恭维,我痛恨听到这样的话。
“咚咚咚”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莲儿去开了门,然后就没了声音,我兀自地坐在那儿发呆,回过神时,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