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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舆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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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儿一脸认真地走进那烟花之地问这种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并非冲动。赫连卓然将柳含烟带回府的事情如含烟的名声天下皆知,本就有心一路来京的叶儿岂能不知道。只是她不能明白自己的情绪,这种抱着鱼杆在水边静坐了几个夜晚也无法平息的焦躁与刚刚得知夜晔遇难时的心情殊途同归,愤怒而迷茫。
但只是愤怒和迷茫并不足以让她静坐水边若干夜不得平复。长久以来全身心只为一个目标而奋斗,不知觉间忘记曾几何时,有多余的东西渗透进心里,筛不尽,剔不净,待要狠心剜除干净,却发现连带着自己的血肉同样跟着鲜血淋漓。
“小姐,茶。”叶儿,或许我们现在应该称呼这个已经开始以女人方式思考的女孩的全名,叶天衣她在这个北大街的烟花之地包了一间房,也许赫连卓然给了她启发,当年在含烟楼打工那么久都没弄懂男人的想法,或许,应该离他们更近一些。
被暂时包养的男孩看着这个意外失而复得的客人。她迷茫的离开,又带着倔强的表情回来,仍旧没有多余的语言和动作,甚至连属于人类的表情都吝啬的不予表达。
不过她是个好客人,花着比客栈贵几倍的银子却做着住客栈一般的事情,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偶尔搭两句话变成了全部工作。而且这样的客人,白天不一定在,晚上也不见得在。
唯一让男孩困惑的是这位客人偶尔会问他些难以回答的问题,比如今天傍晚回来的她又淡淡开口了。“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很多事物的发生都没有理由,就像夜晔喜欢叶天衣,很多人喜欢柳含烟,不需要解释。但,人们往往自说自话地去寻找一个理由,然后,重复虚无的台词: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发问的女孩被问的男孩都尚不明白,看透世事的老太婆隐去身形在心里如是说着化作阵风不知去向。
“小姐是在想喜欢的人?”男孩不能冷场,他看着静静凝望着夕阳的女孩,微眯的眼映着迟疑的血色。她的声音很奇特,仿佛太久不曾说话使原本清丽的声线透了丝哑,却格外沁透人心。
“喜欢的人?”一直不愿意去想,却又不自主想个不停的,就是喜欢吗?这是一种,多么痛苦的感情……
赫连卓然王府的夜晚仍旧在柳含烟所在的小院内燃烧出瑰丽的色彩。被薄汗覆盖的身体绞缠出灼人的温度,被缚的健美身体因在道具辅助下刺激过于强烈微微战栗着。
“哈……每次都这么敏感,想让人一再欺负呢……”这会儿的赫连卓然褪去了平日的温文,蒙上情欲的眼睛里清晰可见略显偏执的执著。“你知道吗,含烟,我有多好奇想看你哭……”
“啊……那真是让您失望了,含烟很久之前便忘了,笑之外的表情呢……”嘶哑的喘息里透着丝毫不亚于卓然的魅惑,柳含烟仍嗤嗤的笑,却在下一刻无法抑制的咳起来。
“怎么了?”那样关怀的声音,也许只有那位享尽荣宠的花少爷才有幸听到。
“没……大概话说得急不小心呛了下……”赤裸的美人不以为意的笑着,牙齿轻啮着卓然娇嫩的耳垂,舌头轻车熟路地刺激着耳廓的每一处敏感地带。
“哦?需要传太医来看吗?”没有理会男人刻意的继续,赫连卓然撑起身子,认真的眼睛,认真的表情。好一个目光敏锐的赫连卓然,也许她可以成为最出色的猎人。只可惜这次当她以猎人的目光捕捉她的猎物时,陷入了一张迷恋之网,没有破绽,没有出口。当猎人爱上猎物时,猎人也变成了情感的猎物。这一点,敏锐如赫连卓然也未曾察觉,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是一个问题。
“您可不要再给含烟招惹口舌了哟。”轻轻叹息的柳含烟的美丽面孔,轻松不见情欲的神情,“那样朝中对您的风评岂不更加不堪?”
“呵……含烟你知道么,我是真的希望留下你啊……”不知何时变成了谈心的姿势,赫连卓然哼笑着,似不经意瞥着窗外的月亮。爱情未必需要理解,小心呵护着两颗聚不到一起的心,那种爱情可以被理解为对缘分的珍惜。这种爱情赫连卓然并不缺少,但让她忍不住惊叹的是,这个青楼男子却能理解她。就算这理解和他的真心之间夹杂了说不清查不明的诸多事实,难道就算不得爱情了吗?
“含烟若这么在意那些人说什么……”赫连卓然从身后环住含烟的胸膛,“我让他们都来拜你如何。有朝一日,三拜九叩,她们于你,便是微尘。”
柳含烟突然感觉有些哽咽。在青楼卖笑逢场作戏多年的孤独的男子,他承受不了如此的宠爱。就算他知道身边的女人不见的出于真心。“我送你的,天下。”赫连卓然的声音简直如同魔咒。含烟转过身去,看着卓然的侧脸,宛如天神。
她不惜用一整个天下,来允诺她所谓的爱么?“天下啊……”但最可悲的是,或许这一切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您可得把那重要的筹码小心看好了……”含烟的眼睛带着微微的嗔怪笑着,嘴角没有了往日那般微微讥嘲的笑意。
“呵呵……哈……”赫连卓然凝视着含烟的眼睛开心的笑了,人前的雍容恭谨只剩了孑然洒脱,“含烟果然是,不得了的男人呢……”
“确实不得了呢……”吹过赫连卓然王府的风在远处停驻于树梢。夜幕中渐渐凝成实体,发出苍老的感叹,“唉,太久没用法术了啊……”头顶上的云拨撩着月色,如同生生世世地纠缠,“唉……最终真能如你所愿么,我的小王子殿下……到时候又会哭了吧……”
京城的繁华夜空这夜的夜风很大。偶有没睡熟的人隐隐听到,误作月狼的啼鸣。不过天亮后的京城,却听到了清晰的狮子吼。
“你为什么在这里?!”负气出府闲逛的花想容,远远看到白衣翩翩的身影。与那夜见到的她如同两人,然而周身透着疏离的气息,又是那么一眼可以辨别。不禁凑上去看仔细,却也看清了她走出来的地方。为什么,是女人都会来这种地方?
淡淡的挑眉,回过来的眼睛透出我怎么不能在这里的疑问,在看清那抹一贯刺目的红衣后急速变换了眼神,于是花想容看到了一如既往的一抹调侃,仿佛在说为何每次你都这么吵?
“你,你……” 花想容不是已婚男人,不是幽怨的男人,不是幽怨地等待妻主外遇寻欢归来的男人,然而刚才路人的视线让他察觉方才这一切却偏偏让他扮演了这样的角色,一时红了脸突兀起来。而高傲的自尊心随即乔装打扮起失态的面孔,“上次谢谢你,我已经好了。”
似确认般又扫了他一眼,点点头叶天衣转身打算走人。“喂,你来京城有事吗?”第一次见她是在南方的豹牙山脚,她像个迷路的富家小姐徜徉在那诡异的山间小路。她笑他吵,花想容发誓有一天打倒她让她为自己的言行道歉。第二次见她是在巨蝎帮的一个分舵,没等来卓然姐等来了一身黑衣的过客。顺便带走了全院人的性命和他的心。一如既往的笑他吵。这次应该是仅仅第三次见面,她又变成了游历中的富家女,一身干净的素白仿若柔弱的书生,只有眼中掺杂着困惑的调侃未变,这算巧合,还是命运?
被喊住的叶天衣又回过头来,花想容的表情有点局促,仿佛懊恼自己不经大脑就开口的苍白问话。成长环境太美好的他太容易看透,扯了丝不知是羡慕还是不屑的笑容,叶天衣的唇瓣动了动,“来找人。”
“找人?到青楼?”花想容的话题复又转到自己纠结的心事,虽然他并没想清楚为何会耿耿于怀柳含烟的存在。下一刻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你会说话?!”
如果抛开两人的身世那绝对是很般配的金童玉女,只可惜叶天衣如同精明的赫连卓然,聪明人连犯错也是有相似之处,对猎物产生不必要的感情,势必会产生困扰。同样的,叶天衣也没有意识到,她每次见到这个火红的人儿时那为难的根源。“不说话便是哑巴?”
她的声音相当富有磁性,仿佛酝酿多年的音节终于变成撼人心魄的旋律,尤其那点嘶哑的尾音如蛰伏许久的野兽,如今被主人放出来侵蚀他人的神经。
花想容如今便与这怪兽争斗,心脏迸发出激烈的跳动。“也是呢……”先入为主的错觉导致了误会,花想容看着眼前的女人,“你要找谁我也许可以帮你……”他顿了顿,“算我还你上次的人情。”
呵,现在的男人都不得了,一个个都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然而,叶儿终要复仇,复仇是叶天衣的生命,叶天衣因为复仇早已决定遗弃爱情,花想容因为爱上这样的女人注定伤痕累累。更何况,也许这件事真的只有他才能帮忙。“那,劳驾,请告诉我如何得到日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