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Something Named Love》朱息

37、食死徒

　　泡完澡换了衣服想出去看看，Cary已恭恭敬敬地朝他鞠躬：“Malfoy少爷晚饭想吃什么？去餐厅还是就在房间里？”
　　“Riddle他们呢？”
　　小精灵抬眼看了看他：“Riddle是谁？”
　　真是。别扭地改口：“你主人、小主人还有Regulus呢？”
　　“主人们不吃饭。”
　　不吃饭？“他们在干吗？”
　　小精灵畏缩地埋下头颅：“主人在发火。小主人和Regulus少爷在主人身边。”
　　呃，“拿房间来。”

　　不敢在黑魔王发怒时出现，那么干嘛呢，好无聊好无聊。找些书来翻翻也好，可是Cary说书都在书房，小精灵进不了书房。嗯，外面转转吧。
　　小心翼翼跑出去，围绕着主屋在小树林里转圈。虽然是黑魔王的宅邸，但实在没什么珍稀的品种，都是些普通的树木。真要说，应该是Malfoy庄园不屑栽种的觉得有碍Malfoy的高贵身份的大路货色。
　　所以完全没有看头。很快绕完了一圈，再绕一圈。四围都有暴烈的魔法屏障，也出不去。不得不郁闷地窝回房间。想到还没有告知父亲已经到达，于是写了封信，小精灵却告诉他没有猫头鹰。
　　他高傲地挑眉：“我知道，但是你能帮我送信不是吗？”
　　小精灵声音尖细：“我们不被允许做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解决客人的基本需要是多余的事？好吧，他知道神秘人的房子里不可能有身份平等的客人。

　　结果第一个夜晚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睡得也不好，并不能在陌生的气息里很快入睡，因此辗转反复很久，并由此预见这个假期将会如何的糟糕。
　　半夜被弄醒，夏日里竟然有冰凉的东西蹭上他脸颊，当即惊吓地坐起，月光下男孩子黢黑的眼眸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流光，清澈如水银。
　　没好气地重新躺好：“干吗呀。”
　　“看看你睡着没。”男孩子咯咯地笑了声，“刚刚Cary跟我们讲你什么都不满意。”
　　多嘴的小精灵。不过，“刚刚？这么晚你们还没睡？”
　　“你肯定没发现家里面比外面浓厚得多的魔法元素，房子下面有魔法阵，我们不睡觉都没关系的。”
　　“那我怎么还是很困？”
　　“因为你跟我们都不一样。”男孩子跳上他的床，雪白的修长十指随意搁在腹间，“只有你，是完完全全的人。”
　　这话说得，真惊悚。“难道你不是人？”而且，“你竟然没带手套？”
　　“我的身体比较特殊。家里也没必要带手套。”
　　可是他不喜欢黑魔标记。转头转头。
　　某个讨厌的家伙竟然把左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Draco怕这个？”
　　废话。瞪过去，男孩子嘻嘻笑：“你早晚也会被标记的。要不然换个图案。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不要提醒他食死徒这回事。“那标记还可以选？”
　　“只有你可以。”男孩子凑近，碎发拂到他脸上，“因为他们都是父亲的，只有你是我的。
　　“这个庄园、Rey、家养小精灵、食死徒、包括我自己，都是父亲的。但是Draco，你是我的，父亲同意了的，你是我一个人的。”

　　间隔不过寸许。一个呼吸之外的面孔洁白无瑕，古典优雅如传说中的神祗。
　　一向对美的东西缺乏免疫力。很多年前，他肯定也是被Tom Riddle的容貌诱惑，彻底忘记了名为警惕的东西。
　　而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虚弱得话都说不完整的十六岁少年问他：“Draco，真奇怪，你竟然对他的儿子一无所知，我以为你会对所有感兴趣的东西追根究底呢。呐，告诉我为什么吧？”
　　为什么呢。除了父亲母亲，所有他完全了解了的东西，都会在他面前展现出越来越狰狞的面目，所谓的历史，以及因此衍生的名为真相的猜测，如黑洞一般吞噬掉所有美好。而他舍不得，即便那些美好不过是一些幻觉。
　　绝不是、绝不是因为他有什么隐秘的又害怕无法获得的渴望。

　　“连我都是父亲的。”
　　男孩子却低了头，面目埋到他肩上，喉咙里带着奇怪的颤音：“怎么办，Draco，我变贪心了，我不要把吃下去的灵魂吐出来。”
　　偷听到的质问。
　　安谧沉静的适合倾诉的夜半时分，真相就在唇边吞吐。只要他开口询问。
　　但他注视着顺滑的流水一般的发影，最终用力将男孩子拽倒：“睡觉睡觉，困死了。”
　　“我不困！”男孩子愣了一下，开始挣扎，于是他手脚都伸出去将男孩子牢牢压在身下，“不管，我困了，陪我睡觉。”

　　折腾良久，到最后竟然是男孩子先睡着，很乖巧地蜷缩在他怀里，纤长的羽睫如栖息的蝶，映衬得皎美的雪颜梦一般飘渺。
　　再后来，迷迷糊糊睡了又醒，窗帘拉得严实，身侧男孩子的明目星子一般，在昏暗的室内熠熠生光：“你醒了？”
　　“嗯。”随便应一声爬起来，又被拽倒：“再给我抱一会。”温凉的身体满足地在他身上磨蹭，“Draco你竟然是烫的。我还以为别人都跟Rey一样是冷的。”
　　走开走开，他可不是抱枕。“你说的，你们都不是人，我是人。”

　　竟然都已经中午了。午餐送进了卧室，男孩子恹恹地拨了拨食物，随意丢掉，反而到Draco的盘子里抢，又闹腾了半天。
　　而后在男孩子的陪伴下闲逛，一个一个房间向下，屋子里一点声音、半点人影都没有，忍不住东张西望：“你家一直是这样空荡荡的吗？连个小精灵都看不见？”
　　“父亲和Rey应该在书房。父亲不喜欢小精灵，所以除非呼唤它们绝不会出现在人前。”
　　好吧这里的都不是人，不用吃饭不用睡觉，空气也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人气的。郁闷地看着男孩子再一次使用蛇语打开某间房门：“我说，这些地方我又进不去，没参观的必要吧？”
　　男孩子纯洁回首：“你之前不是说要跟我学蛇语吗？”
　　那是一时性起、一时性起而已。“没有不需要蛇语就能进的房间吗？”
　　“除了客厅之类可以随便进的，还有血缘魔咒保护的房间，除了父亲和我别人都进不去。”
　　啊啊啊，“那你叫我来你家干吗，一点好玩的都没有。——我们可以出去玩的吧？”
　　“大概不行。父亲说你太弱了，要好好训练你。”
　　……不要吧……
　　走廊上，Draco傻傻地张大嘴巴，在男孩子羡慕的目光里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小Malfoy？”
　　身后忽然有人讶声惊呼，回过身，高大男子全身笼罩在黑漆漆的斗篷下面，兜帽拉得极低，阴影里看不清面目。
　　声音有点耳熟，Draco瞟了瞟他，侧头问男孩子：“那是谁？”
　　“不知道。”男孩子满不在乎地拉着他继续往前走，“食死徒吧。”
　　食、食死徒？一个食死徒在黑魔王的房子了？一瞬间僵硬，他恐惧地看着那男人甩开跟在后面的Regulus，似乎是激动万分地走近：“小Malfoy先生是住在主人这里吗？都说你深受主人宠爱，果然是真的啊，Malfoy先生还宣称你是去了德国的分家呢……”
　　或许是因了身份没有使用尊称，但兜帽下隐约透出来的烧灼般的目光依旧吓得他小小退了一步，旁边的男孩子立刻上前怒斥：“走开！”
　　那人立刻迫不及待般转移目标：“啊哈，这位就是Slytherin先生了吧？没想到竟然有幸在这里见到你……啊————”

　　惨叫陡起，尖利地从他耳膜上刮过，Draco低低惊呼了一声，狼狈躲开，视线似乎被黏住了，紧盯着因骤降的痛苦轰然倒下、在他面前翻滚嘶嚎的人形，不由自主开始打颤。
　　“主人、主人……饶了我……”
　　深色长袍下面肌肉收缩隆起的痕迹如此清晰，那人艰难蠕动着转过身躯，朝着走廊尽头高高昂起颈脖，又重重砸到地砖上。兜帽掉落，深褐的发粘在密布了冷汗的面孔上，男人五官扭曲，鼻翼猛烈翕动，在撕裂般的惨叫的间隙里泣声哀求：“……饶、饶了我……”

　　“安静。”
　　在他们还没有参观到的房间门口，深渊般伫立的黑魔王不耐烦低喝，男人一下子收了音，脑袋缩到胳膊底下，喉咙里断断续续吐出控制不住的呜咽声。于是黑魔王慢慢走近，声音柔软而压抑：“你似乎没被允许在这里逗留，Tucson。你是在用行动告诉我，我的命令，对你已经无效了？”
　　“不……不……”男人蜷缩在黑魔王脚边，努力压制下刻骨的疼痛挣扎辩解，“主人，您的仆人只是想像服侍您一样服侍您的儿子……”
　　“不需要。”黑魔王毫不留情踢开他，“记住这次教训，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够了，不要做任何多余的。”
　　似乎暴虐的魔力被撤了回去，男人虚软地瘫倒，剧烈喘息着爬起，颤抖着亲吻黑魔王的袍角：“主人，我会给您带来好消息的，您相信我！”
　　“但愿。”冷漠地回了一个词，黑魔王音调开始拔高，“如果让我知道这一年来到底是谁在跟我作对、到底是谁一直在阻挠我的计划！”

　　男人连滚带爬地离开，那惨呼却似乎被留了下来，一声声，在空寂的长廊里来来回回，尖锐迫人，占据了Draco的全部意识，冷汗接连不断地冒出，与Riddle交握的手滑腻得就要握不住。
　　他认得那个人。在贵族们例行的宴会上堆砌出满脸殷勤的笑容跟父亲寒暄，违心地夸奖他天资过人，然后再背过身，咬牙切齿地跟同伴历数父亲的阴险狡猾，顺便冷声嘲讽Malfoy家后继无人的，同样有着悠久历史却在神秘人消失后的十年里破败地更加彻底的，Tucson家族的族长。
　　但是他一直以为，黑魔王还不过处于躲藏阶段，还没有恢复往昔一半的实力，还不曾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并在这一瞬间，想起来被命令不要回家的那个圣诞节，他从壁炉里出来，如闯进陌生的迷离幻境，声色犬马间投向他的目光一律带着不怀好意的窥测与撩拨，而他的父亲，狭长的灰眸里光华聚敛，与教父对视的那一刻流转过晦涩不明的寓意。
　　种种种种，在这样的时候，一层层累加到他逐渐支持不了的恐惧里去。

　　这些那些，阴谋阳谋。

　　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冰冷宛如实质，他生生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抬头做出来讨好的笑，又僵硬地湮没掉。
　　黑魔王停在他面前，似乎真的是携漫天黑暗而来，身体两侧披展开宽阔的夜的羽翼，赤色的血眸里似乎隐藏了无数死亡的影，在挥之不去的惨叫的尾音里，俯视他如俯视尘埃。
　　“Draco，有一点我不明白。”连温声细语的语气都是高高在上的，“传闻中不学无术的Malfoy家的小少爷，在魔力透支灵魂受损的情况下，为什么能够成功地，对现今所知抗魔能力最强的凤凰，施展长时间的混淆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