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失败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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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门开的时候，Draco下意识闭了眼往更角落里躲去。隔了宽阔的走廊投进来的晨光也显得过于刺激了，眼睛酸涩地痛，他抬臂挡在眼前，隔了迷蒙的水汽仰头，逆光张望。
就像很多年前那样，他的父亲立在汹涌盛大的光线里，轮廓镀上了金色的辉，眉目高深，铂金色的发闪耀如日轮。
几乎是一瞬间站起来，几步跨到门边。逐渐适应光明的过程中，眼泪源源不绝，他急切而期待地开口：“父亲，我错了。”
被审视，冷厉的视线从头到脚，他怯怯地缩了缩，更加诚挚地恳求：“我真的知道错了。”
“哼。”终于得到赦免，父亲转身大步走开，“去换衣服，一会去买课本。”
他小心翼翼地拽住父亲袍袖，疾步跟上。走出一段之后回头，长廊另一端门扉洞开，那些折磨了他好几天的森冷冷的黑暗被抛在身后，连同恐慌什么的，在铺泄开来的煦暖的晨光里烟消云散。
就这么生出些小小的雀跃。
半个小时后已经在对角巷。酷热的阳光，嘈杂的人群，忽然都不那么无法忍受。
先去了翻倒巷。父亲还没有消气，他垂着脑袋装乖巧，眼睛骨碌碌直转，记下有兴趣的东西，决定以后慢慢磨父亲来买。然后是出乎意料塞满人的书店，他打量了半天书店门口“Gilderoy Lockhart将在此签售”的横幅，忍不住问：“这个……Gilderoy Lockhart，是谁啊？”
“我以为你至少会看一眼书单。”父亲慵懒地摩挲着手杖的蛇形顶端，斜睨了他一眼，“不出所料应该是你新学期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书单有什么好看的。他撇撇嘴，对人头攒动的书店大堂望而却步。幸好是跟着父亲来的，父亲环顾了一圈，下巴抬了抬：“小龙，你去二楼等我。”
金发蓝眼的男人已经开始签售，巫师们激动地推挤，却在看到父亲的瞬间相顾四望，忽然间闪出来一条窄窄的道。安安稳稳走进里面，他在楼梯上站定，看到父亲高傲地目不斜视地从人群中间穿过，指尖夹着书单敲在柜台上。那么帅。
相比较而言，艰难地挤进人潮的救世主一行人就狼狈得多了。他咧开嘴，幸灾乐祸地看着Potter被花蝴蝶一样的畅销书作家拉住拍照，如僵硬的娃娃一样被摆出各种姿势，神情羞赧而狼狈。
并且忍不住在三人组挣扎出来之后出声嘲讽：“众所周知的Harry Potter，连去个书店也要上报纸头版呢。”
呜啦，Weasley们也太没有风度了吧，他只不过找点乐子而已。父亲也被笨蛋们传染了吗，竟然当众斗殴？
而且而且，窗外一闪而过的影子是什么？低低的斗篷帽沿下瞥向Potter的眼光被怨毒烧得艳红，一眨眼就消失在对面的拐角。
因Potter的窘迫而生出来的浅薄的愉悦忽然褪色，他愣愣地回眼看闹做一团的书店，忽然间失去了游乐的兴致。
烦躁一直持续到从魁地奇用品店出来时，脑袋里有根弦忽然拉紧，遽然回首，眉眼俊逸的男孩子立在墙角的阴影里，兜帽已经除下，越见瘦削的颊上，血眸阴沉沉如窥伺的蛇。
忽然走不动路，他下意识反手抓住父亲垂下的指。男孩子似乎察觉了，嘴角微微挑出来与声音一般柔软的弧度：“Draco，好久不见。”
说着上前一步，漆黑的发在盛夏午间的阳光里流离闪亮，同样墨色的手套间，紫黑色的魔杖旋转如盛开的花。
身侧父亲的视线也纠结在男孩子指间：“小龙，这位是……”
Riddle没有魔杖。Riddle只有气极了的时候才会语调柔软而压抑。
但他轻轻地回答自己的父亲：“这个就是Riddle Slytherin。”
“真乖。”男孩子似乎赞许地说了句，“那么，Malfoy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或许我可以和Draco一起逛逛？”
“这么热的天，还是在阴凉处消暑比较好。”父亲是Malfoy家一贯的慢吞吞的腔调，“前面有家孩子们喜欢的甜品店，不如坐下来稍憩？”
“真是可惜，我很讨厌甜腻的东西。”
Riddle不排斥甜品。
“Malfoy庄园倒是有不少清淡些的消暑食品。Draco答应了他母亲回家吃午饭，或许Slytherin先生愿意一起来？”
什么？请这个男孩子回庄园？他瞪大了眼睛，小小蹭后半步。
男孩子似笑非笑：“Draco似乎不欢迎。——我是跟教授一起来的，他去了翻倒巷，要求我在这里等，似乎不能走开呢。”
“真遗憾。”遗憾的表情很到位，“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下次见。”
或真或假的戏剧。而这样的台词出口，男孩子面上划过明显的不耐烦的神色，低下头看似无意地转动右手，轻飘飘开口：“Lucius，我以为你至少认得我的魔杖呢。”
血色洌涟，头顶的呼吸声骤然急促粗重。街道上人来人往喧闹不休，这一片却忽然死寂，他盯着男孩子优雅弯折的颈脖，惊慌地觉察到握住的手指蓦然僵硬。
“Malfoy？”
这样低沉的疑问声无意是救命稻草，Draco惊喜地看到笼罩在黑袍里的男人大跨步走近，黑眸审度般眯起：“这是，聚会？”
“恰巧碰到。”男孩子乖巧地抬头，黢黑的眼如深不见底的渊，瞬间流转过无数浅墨深阒的光影，似乎无数念头闪过，语调却简单直接，“Draco邀请我去Malfoy庄园呢，教授一起去吗？”
就这么决定下来，男孩子纯真地侧头询问：“Draco，你陪我去Snape教授家拿行李？”
“嗯。”他晕乎乎答了，抬头看了看天。
太阳过于炽热，他做了一场荒诞的幻梦。
“Draco，竟然把我一个人丢在医疗翼里，你死了算了。”
Severus家的客房里，紫黑的魔杖尖戳在他颈间，男孩子暗色的眸近在咫尺，他垂下眼，无辜地回答：“我有申请留下来陪你的，老头子不许。”
男孩子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胆子似乎变大了，面不改色撒谎呢。”
“我没有。”声音理直气壮，视线却在触及赤色的眸的瞬间移开。好吧，他是还没有勇气直视黑魔王的眼睛。但是，一口咬定的话，黑魔王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非要突破他的大脑防御吧？
丝滑的手套拂上他脸颊：“真有趣，似乎只要有旁人在你就会比较勇敢呢，不管是Lucius还是Voldy。还是说，你以为，Voldy跟Lucius一样，会保护你？”
——Voldy是谁？
他诧异回眼，男孩子眼眸纯黑如夜：“我的名字哦，父亲给的。”
哦讨厌，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回答前还要先判断一下跟他说话的是谁。
怎么说呢，难道要他回答，看到顶着十二岁身体的魔威隐匿的黑魔王，他不由想起前几天察觉的少年黑魔王难得的失态模样，一瞬间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十六岁男孩。虽然他之后立即合上日记本，不敢再刺激里面寄居的灵魂。
所以，在父亲的护航下，他突然不觉得恐惧到无法出声。
而且而且，不难猜测，Riddle被白胡子老头丢给魔药教授名为照料实为监视了，不然，黑魔王何必装出乖巧的模样。
虽然他实际上手心里还是捏满了冰凉的滑腻腻的冷汗。
所以他沉默不语。
房间里安静下去，男孩子后退拉开身体的距离，轻慢开口：“那么，Voldy，如你所愿，Draco归你了。”
——就像谈论的不过是一件无生命的物品。
而一眨眼的时间，雾气弥漫，黑色的影子就这么从男孩子身体里剥离，倏忽到他跟前：“Draco，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有这样的勇气。”
“食死徒们果然不可信任呢。”
手脚忽然僵硬，他眼睁睁看着那影子轻声喃喃了一句，消散在空气中。
“父亲走了。”男孩子说，他吐出屏在肺腔里的气息，声音游丝一般：“……Riddle？”
没有人回答他。
时间似乎定格了几秒，男孩子伸手抓住他，黢黑的眼眨一眨，忽然涌出来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东西。那水珠无声无息地滑下面颊滚落领间，似乎掉进了他心里，心房里潮湿一片，柔软泛滥，他手足无措：“……怎、怎么了？”
一切都如男孩子所愿，与自己的父亲相处了整整一个夏天。刚刚还是开心的模样。为什么还要哭泣呢。
其实不曾看到过这个男孩子哭泣。面目平静，眼泪就那么无征召地跌出来，湿漉漉的墨色眼珠似乎堵塞在他胸臆间，他呼吸不顺，忍不住伸出手去遮掩。
他觉得心痛，又似乎有些窃喜。
似乎，只有在很亲密的人面前，才会流眼泪吧？
他们分隔已久，即便明知道这个男孩子敏感得吓人，他也烦躁地视若不见。他看着他们之间渐渐立起来篷篱，却在这样无声的哭泣里坍塌得干干净净。
“……Draco……”男孩子喉咙里掉出痛音，“父亲说，我是个失败品……”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说不出开解的语句。却不忍见这个男孩子一瞬间流露出的无措神色，踌躇片刻终于直起身，将男孩子的头颅捧到自己怀里。
就如同母亲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
很久没有声音。
长袍上晕开湿浅的痕，他迟疑着再次询问：“怎么了？”
男孩子在他怀里摇头不语。
他讨厌看见别人伤心哭泣。所以，一定要转移注意力才好。“Voldy是你父亲的名字吧，怎么给你了？”
“父亲憎恨Riddle这个词。”男孩子声音潮湿地闷哑，忽然抬头，黑眸灼华，“Draco，不要告诉别人Riddle这个名字是你给的。”
“为什么？”
“父亲会杀了你的。”
他骤然松开怀抱，惊骇地听见这个男孩子一字一字重复：“父亲会杀了你的。
“名字是一种契约。Draco，因为对父亲的怨恨，我承认了你给的名字。”似乎有笑容在男孩子面上盛开，“我是失败品呢，接受了你的名字就与你有了魔法意义上的连结的。父亲不会允许的。尤其用的还是他憎恨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失败品
，还差 